颍水之上的烽烟与边境地带的血腥猎杀,其战报几乎同时呈递到了许都与宛城的案头。然而,这两座城池的主人,对此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许都,司空府。
当夏侯惇成功焚毁部分甘宁战船、曹仁派出的猎杀队也取得零星战果的消息传回时,府内压抑的气氛确实为之一振。程昱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向曹操贺道:“主公!元让将军奇袭得手,挫动甘宁水贼锐气!子孝(曹仁字)将军亦在边境予以回击!可见吕布并非无懈可击,我军犹有一战之力!”
曹操独坐在主位之上,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更加阴沉。他仔细翻阅着战报的细节,尤其是关于己方损失的部分——夏侯惇带去的五百死士,成功撤回者不足两百,且多有带伤;边境猎杀队与并州军反猎杀的交锋,总体而言也是败多胜少,损失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兵。
“一战之力?”曹操放下战报,声音沙哑而冰冷,“以数百死士换敌人些许船只,以精锐老卒的性命去换几个哨所、几车粮草……这便是我曹孟德的‘一战之力’吗?”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地图上那片巨大的蓝色区域:“吕布稳坐宛城,掌控四州,手握天子,兵精粮足!他损失十艘船,很快就能再造二十艘!他死一百个兵,很快就能征一千个新兵!而我们呢?死一个,便少一个!烧他一处粮草,于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这点战果,除了能稍稍提振一下即将崩溃的军心,于大局何补?不过是延缓几日败亡的时间罢了!”
他看得无比清醒。吕布就像是一个拥有雄厚本钱的巨贾,偶尔被小贼偷摸了些许财物,根本不伤筋动骨。而他自己,却已是掏空家底、典当度日的破落户,每一次反击都是在透支最后的元气。
程昱脸上的笑容僵住,荀彧则深深叹息,他们都明白曹操所言乃是残酷的事实。
“那……主公,我们……”程昱涩声问道。
“继续!”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既然已是困兽,那便斗到底!传令元让,让他就地收拢溃兵,联合地方坞堡,不必返回,就在颍水沿岸,与甘宁周旋!袭扰其补给,刺杀其将领,我要让那锦帆贼寝食难安!”
“传令子孝,边境猎杀,不可停止!就算是用人命去填,也要让张辽无法安稳地封锁我们!”
这是绝望下的疯狂,是以血肉和生命为代价,去换取那渺茫的喘息之机,或者……只是为了在覆灭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宛城,行宫偏殿。
吕布看着贾诩呈上的战报,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甘宁的损失,边境的摩擦,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曹操,终于忍不住了。”吕布语气平淡,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看来,我们的封锁很有效,他很难受。”
贾诩躬身道:“主公明鉴。此乃困兽犹斗,虽能造成些许麻烦,却难改大势。然,亦不可任其猖獗,需加以惩戒,以儆效尤。”
“这是自然。”吕布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既然伸出了爪子,就要有被剁掉的觉悟。”
他略一沉吟,下令道:
“第一,着令甘宁。水师暂避其陆上锋芒,以清剿其水上力量、彻底锁死航道为第一要务。同时,将夏侯?郎及其残部活动区域,告知张辽。”
“第二,着令张辽。加大边境压力,对曹仁控制的几处前沿据点,进行不间断的轮番佯攻或实攻,使其无法从容调度猎杀队。另外,派一支精锐,由熟悉地理的降将带领,进入颍水南岸,清剿夏侯惇残部与地方坞堡,断其根基。”
“第三,着令李肃。将我军‘挫败’曹军偷袭、边境‘捷报频传’的消息,在曹区大肆宣扬。同时,散播曹操穷兵黩武,不惜以士卒性命行徒劳之举,已至穷途末路的言论。”
“第四,以天子名义,下诏申饬曹操‘屡兴无名之师,袭扰王师,荼毒地方’,将其暴行公之于天下。”
这一连串的命令,既有军事上的反制与清剿,更有政治上的打击与舆论上的瓦解。吕布没有因为曹操的垂死反击而愤怒地调动大军征伐,而是选择用更全面、更系统的方式,进一步收紧套在曹操脖子上的绞索。
他要让曹操的每一次挣扎,都显得徒劳而可笑,都反而会加速其自身的灭亡。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并州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以一种更高效、更冷酷的方式运转起来。
张辽在边境发起了更频繁的军事行动,让曹仁疲于应付;一支由并州军和熟悉地形的汝南降卒组成的混合部队,悄无声息地进入颍水南岸,开始清乡拉网;而李肃的暗线,则将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如同毒雾般渗透进曹操控制的每一个角落。
曹操感受到了压力骤增。他刺出的毒刺,非但没有吓退对手,反而招来了更凶猛、更无处不及的反扑。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那黏稠的丝线便缠绕得越紧。
许都的天空,愈发昏暗。困兽之斗,虽惨烈,却似乎注定无法改变被巨龙吞噬的命运。而巨龙的怒火,已然化作更加实质性的压迫,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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