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你和九美靠近一点……对……咔擦咔擦……”
“十全……你站到小松和小柏的中间……帅呆了……咔擦咔擦……”
“你们几个女孩子……看花……对对对……真好看……一二三……咔擦咔擦……”
“肖熊……笑一个……对……牙再龇大一点……丞相笑得真棒……咔擦咔擦……”
院子里满是朱英俊的赞美声和相机的咔嚓声，把这帮小学生和一狗一龟哄得都昏了头，在吹捧中渐渐迷失了自我。
朱英俊属于那种看上去很会拍照片，又特别能提供情绪价值的人。会让被拍的人有一种自己在镜头下美极了的错觉。实际上洗出来的照片根本连爹妈都不认识啊！
有时候只有半张脸半个身子，像看鬼片；有时候满满一整张脸，比遗像还惊悚；还有时候明明在拍人可是照片里硬是只有风景和模糊的人影子。
最神的是，他有一次拍了半天，照相机镜头的盖子居然没有拧开……
只要他一拿起相机，陆元荣、高开几个就会找借口遁走。
关键是人心态特别好，大多数家人和朋友让他放弃这一项兴趣爱好，甚至肖燕都开始言语打击了，但是吧，朱英俊同学脑回路清奇，就觉得大家是在严厉地鼓励他，之后越挫越勇，甚至还斥巨资去照相馆拜师学艺。
肖燕觉得这种永不言弃的精神——不要也罢，废钱还废命。
朱老太爷现在都不要这个曾孙去海市了，老头子的梦想是活到一百岁，可是在曾孙拍的照片里，活生生地让人误以为这个老头横死了多年，然后从地底下爬出来复仇的。
他这种艺术流派也就只能忽悠同样傻不拉几的肖月，毕竟脑回路清奇得如出同一个师门，都对抽象风爱得深沉，对了，还要加上海市的小志表哥。
一门三杰！
肖燕把空间留给他们，背着双手往门外走去。这秋日正浓，适合闲逛，听听八卦。
肖家金银首饰铺子。
肖年成正埋头锤击一块金条，看这分量，应该是做金镯子。
隔壁卖挂面的老板娘坐在凳子上和许兰凤聊天，看这愁容和鬼祟的做派，绝对有什么隐秘的八卦。
“香婶婶，做金镯子呀！”肖燕拐进了自家店里。
“是啊！请你爸帮我把家里的碎金子熔了再加一点做个大的，带着踏实……小燕你不知道啊……我最近天天做噩梦，总听见常五三家里有人走动……愁死我了……”
肖燕坐下来，安慰道：“我爷爷看了，他家干净的，香婶婶你就放宽心吧！”
挂面老板娘捂着胸口，说：“不是我一个人听到，你勤叔也听到了。常大勇和常二庆想把常五三的房子卖了，可是没人敢买啊！说是凶宅，不兴旺。我们也想把这房子卖了。”
“我爷爷说，你家和他家的房子都有财运啊！外头小，里头大，像个钱袋子，怎么会不兴旺呢！”
许兰凤也劝说，“哪家房子没死过人。你看，你跟我家差不多时间买的房子，生意多旺啊！就说常五三，干工程赚了不少钱，回来开的小烟酒铺子生意也红火。所以跟房子没关系。他纯粹是自己作的，酗酒打老婆，老婆跑了，又找了个鸡，结果送了命。”
“兴旺也要有命在啊……晚上真有走动声，已经连续半个月了，我们俩口子夜里都不安生……你说是贼吧，又不像，他家什么也没有……也不翻墙到我家……有时候还有吱嘎吱嘎的杂音……就难受啊……早上起来头都昏昏的……做事情都不得劲儿……兰凤，你看看我的白头发……”
肖年成放下锤子提议道：“要不你去跟常大勇家说说，把钥匙给你家，再听到响声就进去他家看看……”
肖燕觉得大概率是什么物理现象导致的，也有可能野猫或者老鼠，她挺赞成爸爸的提议，找到原因就好了。
突然灵光一闪，肖燕问道：“香婶婶，大勇伯伯要卖房子吗？多少钱？”
“有一间半门面，他们兄弟两个开价一万块，有钱的嫌晦气，没钱的嫌贵还嫌晦气，最西边老赵家也想转让铺子了。”
“他们家也听到响声吗？”
“他们家就是个斜角铺子，晚上又没人，是嫌弃门脸不好，不兴旺。”
“香婶婶，你坐会儿，我去爷爷那儿转转……”
打了声招呼，肖燕继续闲逛。
影音店里许青虾父子在，许螃蟹在看《猫和老鼠》，眼睛都不眨一下。
“舅舅，鲲子叔叔呢？”
“别提了，那个鞋拔子家阴魂不散的，隔三差五跑过来找小曹，我让鲲子带着小曹出去进货了……”
“那要注意了，他们家还挺阴险的，你让鲲子叔叔去鞋拔子坟上盯着，别到时候给小田阿姨来个冥婚。”
许青虾头皮都麻了，“这……这……我今天晚上就去找鲲子老丈人……”
“舅舅，你有钱吗？”
“干什么？”
看着大外甥女挤眉弄眼的，许青虾警惕地捂着口袋，“我本钱全给鲲子了，剩下的钱在你舅妈那儿，身上就几块钱零钱。”
肖燕撇撇嘴，用手指了指对面，说：“对面房子要卖，他家西边那个粮油铺子也要卖，我觉得可以买下来，门面打通了有三间半呢！”
许青虾头都快摇出脑震荡了，“凶宅谁敢买呀？我胆小，不买！要买你买，反正我怕！”
开玩笑，隔壁卖挂面的夫妻俩就像被吸了精血一样，多吓人啊！
还有兴利巷那一户，听说夜里都有“呜呜呜”哭的声音。
这么凶的宅子也只有虎啦吧唧的外甥女可以镇得住。
“切！没品味！哪家没死过人……我去看我爷爷了……”
肖燕翻了个白眼，帮许螃蟹又把头发捋成飞天扫帚的形状，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下一站。
来到电影院广场，一眼就看到那张《霸王别姬》的大大的海报。
南泽镇的男女老少可喜欢里面的男演员和女演员，好几个单位还组织看了电影。为此，沈得福还特地琢磨了“霸王别姬”这道名菜，就是把老鳖和鸡一起炖，吃过的都觉得口感不错。
但是这道菜偶尔做一做，因为鸡常有，但是老鳖难得。
目光移到海报下，呆长赢依旧呆呆地斜躺在旧凉席上，那黏腻的龙须刘海遮住了眉眼，但是依稀能看到脸部轮廓。
这已经是六号呆长赢了，五号呆长赢暑假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出现的就是这一个。
反正肖月和朱英俊两个傻子没发现。
也许是感受到了肖燕的目光，呆长赢扭头朝台阶下看了一眼，又把头转过去。
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
肖·打破砂锅·燕低头想了一会儿，把认识的人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连死掉的都没放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脑子，来了两次亲戚怎么没以前灵光了。
看来还是不能偷懒，从明天开始要早起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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