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戚清徽未与任何官员寒暄。
马儿越走越慢,最后停住了脚步。
一辆辆马车与官员从他身旁经过,戚清徽却始终神色淡淡,无甚反应。
众人皆不明其意。
可戚世子行事,向来有其章法。
无人不识趣地上前打扰。
戚清徽候了许久,眼看车马队伍都快行尽了。
终于等到了广平侯府的马车。
徐知禹不在。他骑马早早便过去了。马车里只坐着广平侯夫妇。
戚清徽未发一言,只神色淡然地策马随行。
车内的人却有些坐不住了。
广平侯身子早已发福,此刻在车厢里愈发显得臃肿笨拙。
他偷偷掀起车窗帘幔一角,只飞快瞥了一眼,便如被火燎般猛地撒手,帘子刷地垂落。
他语无伦次,惶惶不安:“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咱们徐家,又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真是……废物!
广平侯夫人心中暗骂,面上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她远比丈夫沉得住气,也更明白眼下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你问我,我如何知晓!”
她压低嗓音厉声:“你在这儿慌有什么用?缩在车里就能让他走不成!难道还要我一个妇道人家替你试探周旋!”
广平侯被妻子疾言厉色一喝,浑身一颤,脸上血色褪尽。
他咬了咬牙,哆哆嗦嗦地起身出去,命人牵来马匹,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坐稳,磨磨蹭蹭朝着戚清徽所在的位置靠拢。
“戚……戚世子。”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戚世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戚清徽连眼皮都未抬,目光依旧落在前方蜿蜒的官道上,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更没听见那谄媚的问话。
声音不高,语气却疏离得像隔着一层冰语气冷淡。
“不敢。”
“就是过来看看,圣驾末尾景致如何。”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广平侯脸上。
冷风灌进领口,寒意直透骨髓。
谁不明白,在这等级森严的队列中,越靠后,便越意味着边缘、失势、乃至……衰颓。
戚清徽仿佛在评估,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他理了理衣襟,很不经意。
“侯爷怎么出来了?”
广平侯:……
我出来很久了啊。
戚清徽笑,看似随和:“也是,该……多看看,多记记。”
他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冷漠。
“毕竟,这般景致,日后怕是……也难得一见了。”
没有怒斥,没有威胁,甚至没有一句重话。可正是如此,愈发显得居高临下的冷淡。
广平侯心肝颤颤。
“还请世子提点。”
明明冷,可他却冒出一头的汗,他请教:“徐家是哪里做的不好,这才……”
戚清徽似笑非笑:“贵府公子,近来似乎……颇为活跃。”
话音才落,他不再言语,轻轻一抖缰绳,座下骏马通灵般向前小跑,将呆若木鸡的广平侯甩在了身后。
广平侯头重脚轻回了马车,脸色比外头的雪还要白上三分。
他将方才与戚清徽那简短却字字诛心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面色铁青的广平侯夫人后。
“他!分明是警告。”
广平侯:“禹哥儿昨夜回来,就失魂落魄格外不对劲,问他什么死活不说。”
他猜测。
“定是得不到的就念着,只怕是……怕是凑到世子夫人面前去了!不然世子怎么特地过来警告。”
广平侯夫人的瞳孔骤然紧缩,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
“胡说!禹哥儿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他要是知晓轻重,当初你定下婚约,也不会转头和明家另一个女儿不清不白。”
要他看,还是既明有出息,不让人操心。
可他不敢说。
广平侯夫人对着车外候着的,最得力的亲信婆子低喝。
“来人!把世子叫来!”
徐知禹很快来了,正纳闷。
广平侯夫人格外直接:“你昨晚是不是去见明蕴了?”
徐知禹脸色大变。
可他什么也不敢说。
广平侯夫人气啊!
“糊涂!”
哪个做丈夫的能眼睁睁看着旁人纠缠自己妻子?更何况是荣国公府的世子爷!
今日不过是个警告,谁知来日会是什么阵仗?
广平侯夫人恨得心口发疼。
可她素来懂得审时度势。
她深深吸了口气,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出来的,带着不容转圜的决绝。
“你即刻病了!”
徐知禹错愕:“什么?”
广平侯夫人:“从此刻起,直至冬猎结束回府,给我老老实实的,少出马车,少出营帐,不可张扬,尤其是……靠近不该靠近的人、说不该说的话!”
————
皇家仪仗连行数日,终于抵达西麓围场。
远眺而去,连绵山峦尽覆皑皑白雪。
营地早已由荣国公规整妥当。
无数营帐依地势高低错落分布,中央那顶最为高大威严、覆着明黄帐顶的,自是天子御帐。再依勋贵、文武官员的品级依次向外铺展,界限分明,秩序井然。
奔波数日,各府安顿休整。
营帐内俱是厚实的毛毡所制,里头铺着绒毯,书案、屏风一应俱全。
虽不如府中宽敞精致,却拾掇得干净,点着炭盆,在这荒郊野外足以御寒。
入夜后,营地篝火渐熄,只余巡逻兵士的脚步声。
一道身影避开明处的岗哨,悄无声息地靠近营地边缘,径直朝着右侧黑黢黢的山林摸去。
走着走着,肩上忽地一重。
不是麻袋的重量,而是一只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肩头。
“!”
明怀昱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麻袋给扔出去。
“你……是我嫂嫂的那个弟弟吧?”
“我先前就见你鬼鬼祟祟的,这是要做什么去?”
戚锦姝的视线下移,借着清冷的月色和雪地反光,看清了他手里麻袋。
戚锦姝:!!
这个!她可太熟悉了!
戚锦姝兴奋,压低声音:“带上我!带上我!”
明怀昱:?
“你……你不先问问,我这是要去收拾谁?为何动手?”
戚锦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抽走他手里的麻袋掂了掂。
“问什么问?我拳头痒了,你麻袋正好在……”
“这不就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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