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坐在二年级d班区域的后排,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校服裤子上的线头。堀北学会长的发言很精彩,逻辑清晰,目标明确,充满了强者的风范。
山中听得很认真,但内心毫无波澜,就像在听一门与自己无关的、高深的理论课。他知道,那是属于A班,属于那些顶尖学生的世界。
对他来说,这所学校的规则简单又残酷:努力学习,赚取点数,不被退学。
他只是d班里一个成绩中游、毫无特长的普通学生,像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祈祷着风暴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竞争?合作?那都是领导者会想的事。
直到野原光走上台。
起初,山中也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个新会长看起来很温和,和堀北学长完全不同。但当野原光开口问出“学校究竟是为谁而存在的?”时,山中的心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向主席台上那个身影。
野原光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锤子,狠狠砸在了山中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现实上。
是啊,他就是这样。每天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人的脸色,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影响了班级评分,生怕因为一点小事就被老师或同学针对。
他不敢交朋友,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利用自己;他不敢求助,因为怕被人看不起,怕欠了人情还不起。
在这个d班,所谓的“集体”,更像是一个为了不被扣分而临时拼凑的松散联盟。
山中看着主席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新会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承认,野原光的演讲很有感染力,那些关于“公平”、“集体”和“共同进步”的话语,像一束温暖的光,短暂地照亮了他灰暗而压抑的内心世界。
但……那又怎样?
山中很快就从那种短暂的激动中冷静下来,甚至感到一丝嘲讽。
太理想化了,简直是在空谈。
这可是高度育成高等学校,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学校的运营模式,从根本上就是鼓励竞争、筛选强者。
点数、排名、班级升降……这些规则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牢牢束缚在“弱肉强食”的框架内。
野原光想改变这一切?他以为自己是谁?仅凭一腔热血和几句口号,就能撼动这所学校根深蒂固的体制吗?
山中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集会结束后,山中随着人流回到了二年级d班的教室。
教室里一片嘈杂,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刚才的演讲。
“喂,那个新学生会长是认真的吗?说什么要建立互助集体,简直是在做梦吧!”一个男生大声说道,引来周围一片附和。
“就是,这学校不就是比谁更强吗?弱者就该被淘汰,他以为他是谁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说学生会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你们说……是不是真的?”也有人小声地、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期待问道。
“别想了,肯定是做做样子,最后还不是会选那些成绩好、有背景的人。”立刻有人泼了冷水。
山中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没有参与讨论。他只是低着头,假装在整理课本,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同学们的每一句话。
这些话,和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如出一辙,怎么会有人如此天真呢,就跟……就跟没有遇到过社会的黑暗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山中的思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跌回了遥远的中学时代。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现在这副沉默寡言、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曾经是班级里的优等生,不仅成绩名列前茅,性格也开朗正直,充满了少年人的锐气和正义感。看到不公平的事情,他总会忍不住站出来。有同学被欺负,他会第一个上前制止;看到老师偏向某些学生,他会直接在课堂上指出来。
他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以为正义和公理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他像一颗小太阳,努力散发着光和热,想要照亮身边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他的“耀眼”和“正义感”,最终却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班里有几个同学因为考试作弊被他当场揭穿,从此便怀恨在心。他们开始处处针对他,散布关于他的谣言,说他高傲自大、喜欢打小报告、为了成绩不择手段。
起初,山中并不在意,他相信清者自清。
但他低估了人性的复杂和谣言的威力。
渐渐地,身边的朋友开始疏远他,老师也因为那些“投诉”而对他颇有微词。他试图解释,但没人愿意相信他。
在一次重要的校级评选中,那几个人更是设计了一个恶毒的圈套。他们偷走了老师准备的试卷,并偷偷放进了他的书包里。
当“人赃并获”时,山中百口莫辩。
他被取消了评选资格,记了大过,在学校里成了人人喊打的“作弊者”。曾经的光环瞬间褪去,只剩下满身的污泥。
他第一次尝到了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尝到了所谓“正义”在现实面前的脆弱不堪。
不同于栉田桔梗和轻井泽惠在遭到伤害后一个选择自爆,拉着大家同归于尽,一个选择找一个强人,做寄生虫。
山中收起了所有的棱角和锐气,学会了沉默和隐忍。他不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再试图去“纠正”什么。他明白,在很多时候,“正确”并不重要,“合群”和“中庸”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铠甲。
他开始刻意让自己变得平庸,成绩保持在中游,不惹事,也不显眼。他像一只受惊的蜗牛,将自己缩在坚硬的壳里,只在确保安全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
想到这里,山中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深了,不知是在嘲讽野原光,还是在嘲讽那个曾经天真的自己。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那些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他现在只是d班的山中,一个成绩平平、毫不起眼的普通学生。
什么新会长,什么学生会,什么改变……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熬到毕业。
山中收拾好书包,打算回宿舍了,
“应该好好睡上一觉,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的,真是够了。”他对自己说道。
走出教室,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在山中脸上,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宿舍,路上遇到了几个同年级的学生,没人注意到他这个毫不起眼的d班学生
也好,这样才安全,山中心想。
回到宿舍,简单洗漱了一下,山中便躺到了床上。
闭上眼睛,他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什么都不要想。
夜色渐深,宿舍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山中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
白天集会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堀北学的沉稳,野原光的激昂,同学们的议论……最后,所有画面都定格在了野原光那张脸上。
“……真正的强大,并非是少数人的独善其身,而是全体同学的共同进步……”
“……学生会的大门,将向每一个人敞开……”
那些话语,像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翻了个身,试图用被子蒙住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声音隔绝在外。
但越是抗拒,那些念头就越是清晰。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缕微弱的月光。
恐惧和渴望,像两只温柔的手,在他的内心深处轻轻地拉扯着。
一边是过去惨痛的教训,像一个温和的长辈,低声告诫他:“安分守己吧,孩子,这样最安全。”
另一边,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弱却顽强的火苗,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心底悄悄地生根发芽。那是对另一种可能性的向往,是对一个更公平、更温暖的环境的渴望。
他想起了自己中学时的遭遇。如果那时候,学校里有一个像野原光这样的人,有一个愿意倾听、愿意维护公正的组织,他是不是就不会被那样轻易地毁掉?
这些念头,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在他脑海里反复吟唱。
渐渐得,他不再感到烦躁,内心反而平静下来。
他开始思考,中庸之道真的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吗?
也许是吧。它确实让他安稳地度过了在这所学校的一年多时光。
但……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按照设定好的轨道行走,直到毕业。
这样的人生,和他中学时被诬陷后,那种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不过一个是被别人逼的,一个是自己选的。
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这个问题,让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哀。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照出他年轻却显疲惫,平静而又麻木的脸庞。
即使已经准备睡去,脸上依然带着假笑似的微笑。
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真正笑过了。
睡不着的山中开始搜索起有关野原光的信息:开学一个月就让b班升上A班的领导者,无人岛考试豪取800分,与如今的一年级b班相差1200分,这一数字甚至要比三年级A班好三年级b班相差的还要多。
至于其他什么野原光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山中自然是嗤之以鼻。
那些帖子里的文字颠三倒四,配图更是模糊不清,一看就是为了博眼球编造的谣言——就像中学时那些泼在他身上的污水,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
但还真得有人信。
经过一番功夫,山中对野原光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尽管山中不认为野原光这种美好且天真的承诺能落地,但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如果学校真的能变成一个互相帮助的集体,那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如果“点数”和“排名”不再是人与人之间衡量一切的标准,他是不是就不用再每天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如果……如果学生会真的向所有人敞开,他这个来自d班的普通学生,是不是也能有机会去做点什么,而不是永远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明天……去学生会办公室附近看看吧。”他低声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卸下了一点重担,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窗外的风声似乎柔和了些,月光也变得格外温柔。
这一次,他没有再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后,虽然依旧清醒,但内心的烦躁少了许多,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也许,明天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至少,他愿意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再伸出一次触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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