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非同小可。
“等……”他意念急转，试图挽留，想要看得更真切，问得更明白。
然而，一切已如泡影般骤然破碎！
“呃！”
李世民猛地从御榻上弹坐而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帐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那帐外辽水的咆哮，依旧如同闷雷般传来，提醒着他现实的处境。
是梦？
他用力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脑海中那过于清晰的影像。巨龟、幽蓝的水域、古老的声音、背甲上的地图……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那心神被直接叩响的触感，那目光对视时灵魂的震颤，都真实得令人心悸。
他下意识地伸手抚摸胸口，心跳依旧急促而有力。这不是寻常梦境醒来后的恍惚，反而像是经历了一场真实不虚的对话。
他掀开身上覆盖的皮裘，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毯上，几步走到帐边，猛地掀开了帘幕。
帐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星月无光，只有巡逻士兵手中火把跳动的光芒，在远处的营垒间明灭。辽水的咆哮，带着冰冷的湿气扑面而来，与梦中那幽静深邃的水域截然不同。
然而，就在这现实与梦境剧烈冲突的瞬间，李世民的心头猛地一动。他凝神细听，在那永恒不变的、狂暴的水声底层，他似乎……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梦中那富有韵律的涌动声隐隐契合的……脉动？
那感觉稍纵即逝，如同游丝，再想捕捉时，已被巨大的涛声彻底淹没。
是幻觉？是心神激荡下的错觉？还是……
他站在帐口，任由寒风吹拂着他汗湿的鬓角，久久不动。梦中那苍老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再次于脑海中清晰地回响起来：“陛下乃真命天子……明日午时……助王师渡此天堑……”
若此为真，则是天佑大唐，困境立解！
若此为幻，则是他李世民心神失守，已近于祈求鬼神之境地，传扬出去，军心必将动摇！
两种念头在他心中激烈交战。理性告诉他，这太过荒诞不经，为帅者岂能寄望于梦幻？但内心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一种属于顶尖人物对冥冥之中某种契机的敏锐感知，却又让他无法将这梦境轻易否定。
他回想起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多少次在绝境中化险为夷，其中未必没有一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运气成分。莫非，这次亦然？
他缓缓放下帘幕，回到帐中，却没有重新躺下，而是在黑暗中默然伫立。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暗夜里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焦虑、疑惑、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以及帝王固有的、对超出掌控之事的警惕，交织在一起。
最终，他走到帅案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地图表面，停留在那道代表辽水的墨痕之上。
“午时三刻……”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帐内几乎微不可闻。
无论真假，他都必须做出决断。作为帝王，作为统帅，他不能将十数万大军的命运，完全寄托于一个荒诞的梦境。但同样，他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
他需要验证。
同样还有一人也没有入睡，正是混在兵卒之中的吴战。
“小友你好！”
躺在地铺之上的吴战就是一皱眉，他确定并不是一屋其它兵卒开口与他聊天。
“不用紧张，只是和小友想聊聊天，他们听不见的！”
吴战反倒是镇定下来：“不知哪位前辈唤我一凡夫俗子？小子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值钱物件呀？”
一开始吴战就让小影切断自己和芥子珠的联系，不管对方是谁芥子珠都不能暴露，至于危险，他不相信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可以逾越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力，那么自己有百战甲在就有自保之力。
“不用如此戒备，我并无恶意！”
“有恶意的话，我想我只是待宰的羔羊，任意屠宰！”
“哈哈……我先说明我的身份，我只是这辽河中的一只老龟，偶然间生出自己的灵智……”
吴战没有丝毫波动：“无论前辈求什么都不应该找上我吧？这军营之中可是有位帝王存在，似乎只有陛下才能满足你的需求吧，那可是一呼百应的存在，至于我，也就这身臭肉还有一点分量。”
“小友有防备之心无可厚非，帝王辽河之行有难我自会帮忙，但我想求之事他帮不了我。至于小友这边我也不奢求……”
“还请直说，我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被前辈看中。”
“那我也不隐瞒，你身上有麒麟的气息，他是万兽之祖，在他身边我或许能蹭一些福运，早日脱胎换骨。”
吴战装作完全懵圈的状态：“麒麟？怎么可能，那可是传说的存在！不对，你究竟是谁？我知道龟有灵性，但开口也是传说呀？不……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那……那个是不是我在做梦？”
“啊！”
吴战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的自己直哆嗦，还给自己两巴掌。
“我不会感知错误的，或许是我的机缘不到，叨扰小友了！哎……打扰了！”
声音之中失落无比，似乎一下苍老了不知多少年，正在这时吴战的胳膊传来一阵热感。
【林老！】
【无妨，对我没有影响，对他来说是机缘，对于我来说也是善缘！你应该发觉了，他并没有探查你的身体，我和他交流吧！】
【可是……】
【放心吧！】
吴战耳边没有了声音，唯有胳膊上面一直温热，略高于自己的体温。
“小老儿见过主人，愿跟随主人身边，生死无论，我可以发誓……”
“等一下……你了解多少，你知道跟在我身边意味着什么吗？林老有善心不意味着我毫无顾忌。”
“我可以发誓，誓死跟随主人！我……”
“没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嘛？”
“麒麟老祖说您可能永远止步不前，甚至毁了我的一生，厄运相伴，生死未料！但与其困在水里，不如赌上一把，漫长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生死也没有意义！”
【收了它吧！】
热量从胳膊上消失不见，吴战叹息一声：“那好，辽河之事了结之后我会带着你，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因为我自己生死难料，你应该感觉到林老气息的微弱。”
“谢主人！以后但凭主人吩咐，还有就是我可以将漫长的生命力全部给麒麟前辈。”
“一切再说吧！我希望林老恢复，但同样不想前辈失落，辽河一事结束再说吧！”
“是！老奴告退！”
下一刻，同一个帐篷中的鼾声出现，吴战总算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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