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的怒火如同实质的暴风雪,在玄冰祖星上空疯狂肆虐。无数冰帝学宫的弟子、长老被惊动,一道道强横的神识和身影从各处升起,加入了对林荒的围追堵截之中。
然而,林荒此刻却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他不仅拥有远超同阶的隐匿与速度,更因为体内那场尚未平息的冰火冲突,使得他的气息变得极其古怪而混乱,时而炽热如熔岩,时而冰冷如万载玄冰,时而又彻底归于虚无,让那些追踪者难以精准锁定。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按照之前搜集到的关于北疆冰域的星图信息,以及冥冥中一丝对“往生涧”这个名字的模糊感应,朝着玄冰祖星极北之地,那片被称为“永寂冰原”的禁区疾驰。
越是往北,环境越发恶劣。这里的寒风足以瞬间冻结元婴修士的神魂,虚空中飘荡着肉眼可见的蓝色冰屑,每一片都蕴含着可怕的寂灭寒意。甚至连空间都变得极其不稳定,时常有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闪电般一闪而逝。
寻常修士根本不敢踏足此地,这也使得林荒身后的追兵逐渐变得稀疏。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致命的自然凶险。
“咻!”
一道无形的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荒前方,他险之又险地扭身避开,衣角被撕开一道口子,边缘瞬间冻结、粉碎。
他脸色凝重,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来应对这些无处不在的空间陷阱。同时,体内冰火冲突带来的剧痛也时刻侵蚀着他的意志,若非他道心坚毅,早已崩溃。
不知在永寂冰原上亡命奔逃了多久,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巨大无比的、仿佛将整个冰原都撕裂开来的幽深沟壑!
那沟壑不知其深,向下望去,只有一片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甚至连神识探入,都会感到一种仿佛要被冻结、湮灭的刺痛感。沟壑两侧的崖壁,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蓝色,仿佛是由无数岁月压缩而成的寒冰。
一股苍凉、死寂、仿佛连接着轮回尽头的古老气息,从沟壑深处弥漫而出。
往生涧!到了!
林荒停在沟壑边缘,感受着那令他神魂都为之颤栗的寂灭寒意,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雪无瑕拼着被反噬的风险,指引他来此,这里必然隐藏着至关重要的秘密!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冰帝那庞大的神识虽然被永寂冰原混乱的法则干扰,变得模糊,但依旧如同悬顶之剑,并未放弃搜寻。必须尽快下去!
没有犹豫,林荒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往生涧!
身体急速下坠,周遭的光线迅速被黑暗吞噬,只有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钢针,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这寒意与冰帝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终极死寂。
林荒全力运转混沌道核,灰金色的气流在体表形成护罩,暗金色的魔焱在内里跳跃,艰难地抵抗着这股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寒意。
下坠了不知多久,仿佛穿越了层层空间壁垒,脚下终于传来了实地的触感。
他落在了一片相对平坦的、由暗蓝色冰晶构成的地面上。这里并非绝对的黑暗,四周的冰壁上,散发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淡蓝色荧光,勉强照亮了这片地下世界。
举目望去,眼前是一条蜿蜒向前的巨大冰窟,冰窟深处,隐约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在这极寒之地,竟有液态水存在?
林荒心中警惕,收敛气息,沿着冰窟小心翼翼地向内走去。
越往深处,那股苍凉死寂的气息越发浓郁。冰窟两侧的冰壁,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和古老的符文。那些壁画描绘的并非生灵,而是一些星辰幻灭、冰川移动、以及……某种庞大无比的生物在冰雪中沉睡又苏醒的模糊景象。
而那些符文,林荒依稀能辨认出,与他在山腹冰窟封印善念化身的棺椁上看到的,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复杂、古老。
他心中一动,放慢脚步,仔细观摩起来。
随着深入,壁画的内容开始发生变化。他看到了九道模糊的光影从混沌中分离,其中一道湛蓝的光影,坠入了无边的冰雪世界,化作了最初的冰川与寒潮……这似乎是冰帝一脉的起源?
紧接着,壁画描绘了那湛蓝光影(初代冰之法则的化身?)如何孕育生命,建立秩序,但后来,壁画的内容变得支离破碎,似乎经历了某种惨烈的变故……他看到冰川崩裂,看到冰雪生灵哀嚎,看到那湛蓝的光影似乎变得黯淡,甚至……出现了裂痕?
最后一幅相对完整的壁画,描绘的是那出现裂痕的湛蓝光影,将自己的一部分本源(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强行剥离,封印在了一口冰棺之中,而自身则带着剩余的、似乎不再纯粹的本源,消失在壁画尽头……
看到这里,林荒心神剧震!
这壁画描述的,难道就是初代冰之法则化身(或许可称之为初代冰帝)的经历?祂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受损,不得不剥离部分本源进行封印?而后来继承“冰帝”之位的,可能并非完整的初代,而是那个剥离后剩余的、可能产生了异变的个体?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山腹冰棺中封印的他的“善念化身”,难道不仅仅是他的善念,还可能……与初代冰帝剥离的那部分本源有关?!所以冰帝才如此重视,甚至不惜自身受损也要将其囚禁温养?因为那关乎她自身本源的完整与否?!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荒的脑海,让他瞬间想通了许多关窍!
难怪冰帝对他如此执着,不仅仅是因为混沌之体的威胁,更可能是因为他这具身体,或者说他这被剥离的善念,与她自身存在的根基息息相关!
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前行。
冰窟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冰湖。湖水平静无波,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映照出灵魂的幽蓝色。而那潺潺的水声,正是从湖中心传来——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正在不断涌出新的湖水。
而在冰湖的岸边,立着一块通体由“往生冰魄”打造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却蕴含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古字——往生。
石碑之下,盘膝坐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那是一名身穿古老冰蓝色宫装的女子,容颜绝美,与冰帝、雪无瑕都有几分神似,但气质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带着一种阅尽沧桑后的疲惫与宁静。她双眸紧闭,面色安详,仿佛只是沉睡,但身上却没有丝毫生命气息。
她的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手中捧着一枚不断散发着柔和白光、约莫拳头大小的菱形冰晶。
林荒走近一些,目光落在女子脸上和那枚菱形冰晶上。从这女子身上,他感受到了与壁画中那湛蓝光影同源、但却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的气息。
而那块菱形冰晶……
当林荒的目光触及冰晶的刹那,他体内的混沌道核猛地一震!那一直沉寂的创世脊骨,竟然自主散发出莹白的光芒,与那冰晶产生了清晰的共鸣!
与此同时,那枚菱形冰晶也仿佛被唤醒,散发出更加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光芒之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和断断续续的声音:
“……九极分离……圣心蒙尘……吾力战受损……本源崩裂在即……”
“……不得已……剥离纯净之源……封于此涧……以待后世……”
“……然恶念滋生……窃据帝位……冰域蒙羞……”
“……后来者……若得见吾之遗刻……持吾‘冰魄源心’……涤荡污秽……重定冰序……”
“……小心……圣帝……祂并非……”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那菱形冰晶——“冰魄源心”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平静。
而那名宫装女子的尸体,在遗刻播放完毕后,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点点冰晶光尘,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最终什么也没有留下。
林荒站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往生涧中坐化的,竟然是……初代冰帝?!或者说,是初代冰帝剥离出的、承载着她最初纯净本源与意志的那部分存在!她在此留下遗刻和冰魄源心,等待能唤醒它的人出现!
而她留下的信息,证实了林荒之前的许多猜测!现在的冰帝,果然是“恶念滋生”、“窃据帝位”的存在!她剥离纯净本源,是为了防止自身崩裂后,力量被污染?
更让他心惊的是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小心圣帝……祂并非……”
并非什么?并非真正的圣帝?并非创世神分裂的化身?还是……并非盟友?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一个清晰的目标已然出现——冰魄源心!这是初代冰帝留下的、足以克制甚至净化现在这个“恶念”冰帝的关键之物!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向那悬浮在半空的菱形冰晶。
当他的指尖触及冰晶的刹那,一股精纯、浩瀚、却又无比温和的冰之本源,如同温暖的泉水般,顺着他手臂的经脉,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与他体内正在冲突的冰火之力相遇,并未引发更剧烈的冲突,那源自混沌星寂魔焱的狂暴寒意,在这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纯净冰力面前,竟然如同遇到了君主般,变得温顺起来,甚至开始被其引导、梳理!
他体内那场险些让他爆体而亡的冰火冲突,竟然在这“冰魄源心”的调和下,开始趋于平衡!虽然距离彻底融合还远,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危险!
同时,大量关于冰系法则本源、关于初代冰帝记忆的碎片,也开始涌入他的识海……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吸收冰魄源心力量与信息的过程中时——
往生涧的上方,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一股冰冷、扭曲、充满了暴怒与贪婪的恐怖意志,轰然降临!
“冰魄源心!果然是它!你这窃贼,竟敢染指本帝之物!”
冰帝的本体,终于……追到了往生涧!并且,她显然认识这冰魄源心,对其志在必得!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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