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微末砺心，墟战初识
丙字七六三后勤阵眼，成为了林霄与顾危在这真实战场印记中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岗位”。没有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没有想象中的与强大魔物正面搏杀，有的只是日复一日、枯燥到近乎麻木的重复劳作——处理海量的、被魔气侵蚀污染的灵石废渣，以粗糙的法诀提炼出其中微薄的能量，维系着那座至关重要的“净尘法阵”基座运转。
这工作，对于两个刚刚结成蕴含大道本源金丹、心气正高的天才而言，无异于一种折磨。那粗糙的提炼法诀效率低下，对神识和灵力的消耗却不少，提炼出的能量更是驳杂不纯，远不如直接吸收纯净灵石。空气中弥漫的归墟衰败气息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们的护体灵光，需要额外分出心神抵抗。
最初几日，两人都沉默着。林霄机械地执行着玉简中的法诀，眉头紧锁，显然对这种低效的方式极度不满。顾危则更显阴沉，周身气息都带着一股压抑的躁动，让他这等曾经俯瞰众生的存在来做这等“杂役”，心中戾气翻涌。
然而，现实的残酷很快磨平了他们的棱角。
一次小规模的魔气渗透冲击波及到了后勤区域，虽然被净尘法阵勉强挡下，但那瞬间暴涨的魔气压力，让几名心浮气躁、未能及时稳固防护的金丹修士瞬间被魔气侵染，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发生可怕的畸变，最终被值守的元婴老者毫不犹豫地出手“清理”。
那冰冷果决的一幕，如同冰水浇头，让林霄和顾危彻底清醒。
在这里，没有天才，没有特殊，只有士兵与任务。任何疏忽，付出的都将是生命的代价。个体的喜怒哀乐、骄傲委屈，在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心态转变，行动也随之改变。
林霄不再抱怨法诀粗糙，而是开始以其强大的理科思维和《星轨演天术》进行推演分析。他仔细观察灵石废渣中魔气侵蚀的规律，分析提炼法诀每一个步骤的能量损耗与效率瓶颈，甚至开始尝试微调法诀的灵力输出节点和频率。
“此处灵力震荡频率若能提升百分之三，与废渣中残余灵气的固有频率形成共鸣，提取效率或可提升一成，神识消耗降低半成……”他心中默默计算，指尖流淌的灵力开始出现极其细微、却更加精准高效的变化。
起初，那元婴老者并未在意，只当是新人在熟悉流程。但数日后，他惊讶地发现，分配给林霄和顾危那片区域的灵石废渣处理速度明显加快，提炼出的能量纯度也隐约高了一丝，而且两人完成定额后，竟还留有余力！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深深看了正全神贯注、指尖灵光以一种奇异韵律跳动的林霄一眼，却没有多问。在这朝不保夕的前线，任何能提升效率、增加生存几率的手段都值得默许。
顾危则走上了另一条路。他不再抗拒那无处不在的魔气与死寂，反而开始主动引导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净尘法阵初步过滤的魔气入体。他以自身为熔炉，以《万古长青诀》的生机为引，以枯寂死气为柴，小心翼翼地“煅烧”这丝魔气，体悟其侵蚀、混乱、衰败的本质，并尝试从中剥离出那最精纯的“毁灭”意境，用以磨砺自己的生死金丹。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他的脸色时常变得灰败，气息起伏不定。但每一次成功炼化一丝魔气，他对生死之道的理解便深刻一分，金丹上的道纹也似乎更加凝练。他甚至开始模仿那净尘法阵的净化原理，在体内构筑微型的“生死净魔旋”，虽然效果微弱，却是一个全新的方向。
除了本职工作，两人如同最饥渴的海绵，不放过任何观察学习的机会。
他们观察那些来往修士身上制式法器闪烁的符文，推测其功用与原理；他们聆听老兵们偶尔的交谈，拼凑着战场的局势、魔物的种类与弱点、以及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者们使用的战略战术；他们甚至从一次次魔气冲击的强度与频率变化中，试图推断前线战事的激烈程度。
他们看到了元婴修士组成的“破魔箭阵”如何集火点杀强大的精英魔物；看到了出窍大能挥手间布下的“周天星辰锁”如何暂时禁锢一片虚空；也看到了当真正恐怖的、堪比山峦的“魔巢巨像”出现时，连合化神期修士都不得不暂避锋芒，由数位合体期存在联手才能应对的震撼场景。
他们如同两个刚刚参军、被投入世界大战的新兵，从最底层、最不起眼的后勤岗位开始，一点一滴地学习着这场超越他们想象的战争的一切规则与细节。
枯燥、疲惫、危险，却又充满了在太玄宗、在寂灭幽墟其他地方永远无法获得的、最真实、最残酷的见识与历练。
他们的心性在磨砺中愈发沉静坚韧，他们的眼界在见识了真正的天地后变得开阔，他们对力量的理解，也不再局限于个人的打坐修炼与厮杀，开始触及到“战争”、“秩序”、“协作”乃至“文明存续”的宏大层面。
这一天，当林霄再次优化了自己的提炼法诀，效率已然比玉简所载提升了近三成时，那一直沉默的元婴老者终于走了过来，丢给他一枚新的玉简，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漠然：
“看你小子有点灵性，这是‘微型聚灵阵’的布置方法，试着在你们那片基座周围布置一个，能稍微提升点灵气浓度，减轻点压力。弄坏了基座，军法处置。”
说完，便转身离开。
林霄握着那枚玉简，与顾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这或许，就是他们在这宏大战场上，迈出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从后勤小兵开始的学习，远未结束，但他们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在这绝望战场上挣扎求生、并不断变强的……独特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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