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萧何在少府那间堆满卷宗和纸张的值房。
顾念一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主位，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杯温水，然后撸起袖子，双眼放光地看着萧何，那架势不像要谈国家大事，倒像是要跟人分享什么了不得的八卦。
“萧先生，从现在起，你就是大秦皇家学院的院令了！责任重大啊！”顾念一先定了个调子，然后也不等萧何回应，就开始滔滔不绝，
“咱们现在开个‘皇家学院第一次高层管理研讨会’！”顾念一拍板。
萧何：“……研讨会？”这词听着新鲜。
“就是一起商量事儿！”顾念一解释了一句，然后开始进入正题。
“首先，咱们得明确学院的架构。陛下是院长，是咱们最大的靠山和最终裁决者，平时具体事务不管，但方向性、原则性的大事，必须他点头。你呢，是院令，相当于……嗯，大总管！总揽一切日常运营！”
她拿起炭笔，在一张大大的木板上画了个圈，在顶端写上“院长”，下面画了个方框写上“院令”。
“你总管一切，对陛下负责。下面呢，咱们得分几个……呃，几个‘总领’。”
她画了几个方块：
“比如，设一个‘教务总领’ ，负责所有跟教学相关的事情——排课、安排老师、组织考试、管理学生学业等等。”
“再设一个‘学监’ ，负责学生的日常管理，思想品德、纪律、生活起居。”
“还得有个‘后勤总领’ ，管钱、管物、管食堂、管宿舍维修、管采买……总之，所有吃喝拉撒睡的事儿都归他管！”
“哦对了，还有‘图书总领’ ，观书楼以后就是学院的图书馆了，得有人管着书籍的整理、借阅、抄录、保管。”
“可能还需要个‘安保总领’ ，负责学院的安全保卫，毕竟以后那么多学子，还有百家的大佬，安全第一！”
萧何看着木板上那几个方块和标注，眼睛越来越亮。
他虽然没听过“教务”、“后勤”这些词，但顾念一的解释非常直白，他立刻理解了其中的分工逻辑，这比以往任何官署的职责划分都要清晰明确！
“大人此议，条理分明，权责清晰！何以为善！”萧何由衷赞道。
【嘿嘿，那必须的！现代大学几百年的管理经验结晶，能不好吗？】
顾念一心里得意，面上却故作深沉：“这只是框架。具体每个总领下面，还需要配备副手和具体办事的人，比如教务总领下面，可以按学院设‘分院教务’，负责更具体的事务……”
她接着又抛出了一系列概念：
“然后是老师……呃，我们以后统一就叫‘老师’ 或者 ‘先生’ 吧，显得亲切，也别博士、夫子那么复杂了。”
“老师的聘任、考核、晋升，也得有套规矩。不能光看名气，还得看真才实学，教学水平！可以让学生……就是学子们，定期给老师打分评价！”
“学子们的管理，除了学监，还可以让他们自己组织个‘学生会’ ，啊，就是学子联合会，让他们自己管理一些日常活动，比如组织个辩论赛、运动会什么的，锻炼能力嘛！”
“考核也不能光靠死记硬背！得笔试、面试、实践操作相结合！农学院的得会种地，工学院的得会动手造东西，法学院的得会分析案例！”
“还有经费！学院的收入来源，陛下的拨款是一部分，以后也可以考虑接受捐赠，或者咱们学院自己的工坊、试验田有了产出，也可以补贴学院用度……”
“最重要的是规章制度！一切照章办事！从老师到学子，从教学到后勤，都得有明确的规矩，写在纸上，公布出去，谁违反了就按规矩处理，减少纠纷……”
顾念一口若悬河，把她能想到的现代大学管理模式，用大白话揉碎了讲给萧何听。
从学分制、选课制的雏形，讲到奖学金、助学金的设想，从学术不端的处理，讲到校园文化的建设……
萧何一开始还能跟上，到后面只觉得信息量就像一把大锤子，不断敲击着他的大脑，只能提笔在带来的纸上飞快记录，偶尔还会打断顾念一，询问一些细节。
“大人，这‘学子打分评价老师’，是否……是否有些冒犯师道尊严？”
“哎呀，萧先生，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教得好不好，学子最有发言权嘛！当然，打分也得合理，不能胡来。”
“这‘学生会’……让学子自洽，是否会滋生事端？”
“所以要引导嘛！学监要把握好度，让他们在规矩范围内活动，既能锻炼能力，又能增强对学院的归属感，总比他们私下搞小团体强吧？”
“实践考核……确实比单纯背诵经义更能选拔真才……”
两人一个是敢想敢说，一个是敢听敢做。
竟然真的将一套前所未有、既保留秦朝集权特色又融入现代管理精神的学院运行蓝图，一点点勾勒出来。
说到最后，顾念一嗓子都快冒烟了，抓起旁边凉掉的水灌了一大口，长舒一口气：
“大概……就先想到这么多。萧先生，具体的细则、人员的选拔、规章的制定，可就全靠你了！你先把框架和主要章程弄出来，咱们再一起推敲，然后报请陛下定夺。”
萧何看着木板上那密密麻麻的图示和自己记了厚厚一叠的笔记，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站起身，对着顾念一郑重一礼：
“大人今日所言，如同拨云见日，令何茅塞顿开！大人放心，何必尽快梳理出详细章程，绝不负陛下与大人所托！”
【好耶~终于把包袱……啊不，是把重任交出去了！】
顾念一心里一阵轻松，拍拍屁股站起来。
“那行，萧先生你先忙着，我再去学院那边转转，看看搞得怎么样了。”
她说完，也不等萧何回应，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留下萧何一人对着满屋的“奇思妙想”和厚厚的笔记，开始了埋头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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