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手指，再次轻轻敲击御案。
他的耳中，顾念一的心声仍在继续，充满了对南方热带岛屿的憧憬，对香料的渴望。
以及对绘制出一幅连接大秦与遥远南洋甚至更远之地海图的雄心。
“准。”
许久后嬴政的声音响起。
“东海开拓，依议行事。增派人员物资，巩固东极堡。建造新船，搜集海情，绘制推测海图。
探索南海，列为长远之策，稳步筹备。海上通商之路，与陆上丝路同重，皆为拓展国势、充盈国库之要途。”
他目光扫过众人：“具体细则，待韩信返朝，详议后施行。”
“臣等遵旨！”
顾念一在欣喜之余，又想起一事：“陛下，韩将军返航，舟车劳顿，且携重金。是否需派员前往琅琊迎接，并加强沿途护卫？”
嬴政微微颔首：“蒙恬，调北军精锐一千，前往琅琊接应船队，护送至咸阳。沿途各郡县，严加戒备，确保金银与将士安全。”
“末将领命！”蒙恬抱拳。
议事结束，众臣退出。
顾念一走在最后，脚步轻快。
【海上丝路，有希望了！等韩信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嘿嘿！
还有，得赶紧把官造标识和简报的事落实，这些都是赚钱的基础。
对了，医学院那边，《战场急救手册》也得催一催……】
她一边盘算，一边快步向少府衙门走去，背影充满了干劲。
章台殿内，嬴政独自立于巨大的大秦疆域图前。
“海上丝路……香料……珍木……”
他低声自语，眼中倒映着烛火，深邃难明。
宦官悄无声息添上新炭，殿内暖意更盛。
这一日，渭水下游靠近骊山的河段，比往日热闹了十倍不止。
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的风，从琅琊一路传回咸阳：东征船队即将归来！
不是先行快船，是主力船队“定东号”及其护卫舰只，已溯河而上，不日将抵达咸阳！
沿岸的村落、乡镇，乃至咸阳城内的百姓，但凡有闲暇的，都扶老携幼挤到河边高处，伸长了脖子向东张望。
小贩嗅到了商机，挑着担子叫卖凉水、瓜果、蒸饼。
孩童在人群中穿梭嬉闹，被大人呵斥着拉回身边。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东方水面。
初时只是几个黑点，随着河道弯曲渐渐清晰。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艘宛如移动小山般的巨舰——“定东号”。
其侧后方，跟着数艘体型稍小但同样结构精良的护卫船、补给船。
船队排成箭矢阵型，破开浑浊的河水，逆流而上。
“老天爷！这就是能去海外的大船？真大啊！”
“听说这船是少府和墨家一起造的，用了什么龙骨头、水密舱，海上大风浪都不怕！”
“看那船吃水！深得很！定是装满了海外运回来的宝贝！”
“何止宝贝！我表哥在琅琊港当差，说先期回来的快船上卸下的银锭，一箱一箱的，晃得人眼晕！”
“这后面的大船，装的肯定更多！”
“陛下圣明！顾大人真是神人啊！不仅能种出亩产数十石的仙粮，还能造出这般神船，取回海外金银！”
各种声音，混杂着，在渭水两岸沸腾。
许多百姓甚至自发的朝着船队方向跪拜，口中还念念有词。
船队并未靠岸，而是继续向西，目标直指咸阳城南新修的专用码头。
那里，早有接到命令的官吏，以及一队队精锐郎卫肃立等候，维持秩序。
定东号船首，韩信一身轻甲，未戴头盔，任由河风吹拂着束起的黑发。
他手扶船舷，望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咸阳城廓，表面平静，但眼底满是激动。
不知不觉离开咸阳这么久了，跨越大海，深入陌生蛮荒之地，建堡，开矿，与土人周旋……
如今满载而归，重新看到故乡山河，饶是他心志坚韧，也不免心潮起伏。
玄及则已下到舱中，最后一次检查那些精心打包封存的航海记录、海图、矿石样本。
以及特意带回的海外植物种子和奇物。
“终于……回来了。”
韩信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目光扫过岸边欢呼涌动的人群，落在码头方向那些肃立的玄色旗帜和甲胄反光上。
“陛下的郎卫已至。准备靠岸，卸货，入宫复命。”
“唯！”
咸阳宫内。
今日并非大朝，但殿内汇聚的大臣却是不少。
嬴政端坐帝位，玄色常服，并未戴冠，却自有一股威严。
下首，诸臣悉数在列。
殿内虽放置了冰鉴，暑气仍有些蒸人。
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殿外。
宦官尖细的唱名声穿透热浪传来：“——征东船队统帅、中郎将韩信，觐见——！”
脚步声由远及近，铿锵有力。
风尘仆仆的身影，迈入殿中。
韩信已换上了整洁的朝服。
“臣韩信，奉旨东渡，今已返朝，叩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
嬴政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赐座。赐冰饮。”
“谢陛下！”
内侍搬来锦垫，奉上冰镇过的梅浆。
韩信谢恩后，并未立刻饮用，而是挺直腰背，准备禀报。
嬴政目光扫过二人：“一路辛苦。瀛州之事，先行快船已有奏报。然朕与诸卿，仍欲听汝等亲述详情。韩信，你且从头道来。”
“臣遵旨。”
韩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稳定，自渭水启程开始，将一路上所遇之事都一一道来。
其间艰险、决策、收获，俱不夸大，亦不掩饰，务实而简练。
旁人偶尔补充细节，尤其是关于土着语言、习俗的零星记录，以及留守人员现状、矿产量最新估算等。
殿中诸臣听得聚精会神。
虽已有奏报在先，但亲耳听那远离中原万里之外的陌生土地与蛮荒部落的博弈，感受自是不同。
尤其是蒙恬听的眼神发亮，似在脑中期许着若率精兵于此等新地该如何布阵。
顾念一更是听的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细问海流细节、土人提到的南方岛屿更多信息。
【稳了！东极堡站住脚了！产量稳定！韩信果然靠谱！孙平也挺能干！
南方……南方岛屿的信息还是太模糊了，等会儿私下得好好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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