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正坊下午的课程,果然如同我所预料的那般令人齿冷。
我的神识看到,他们被要求学习如何布菜,如何试毒,如何跪地举案,高度、角度、甚至表情,都有严苛到变态的规定。
“举案齐眉!腰背挺直!手臂不可颤抖!”
“目光垂视地面,不可窥视妻主!”
“妻主用餐时,需跪侍一旁,随时听候添饭布菜,不可发出任何声响!”
萧沉依旧在那女教习冰冷的目光和戒尺的威胁下,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动作。他学得很快,动作甚至比其他人都要标准,但那标准之下,是一种抽离了灵魂的麻木。
有一次,他旁边一个男子因为手臂酸软,举着的食案微微倾斜,汤汁洒出少许,立刻被女教习厉声呵斥,并罚去角落举着重物跪足一个时辰。
萧沉自始至终,没有出任何差错。
可我却觉得,他每完美地完成一个动作,他灵魂中的某一部分,就仿佛随之碎裂了一小块。
酉时再见,他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沉默地吃着我从外面带来的、还算精致的食物,动作机械。
第二天,是“住”与“行”的规矩。
内容更加琐碎和令人难堪。包括如何为妻主铺床叠被,如何守夜,如何跟随妻主出行时的步幅、距离,甚至遇到外人时该如何行礼,低头、如何回避……等等。
第三天的课程比较特殊。
其中有一部分课程,是在一个模拟各种场合的室内进行,据说会有一些简单的场景互动。而这一部分,教习明确宣布,因涉及其他受训者,严禁入内观看或窥探。
当萧沉随着其他人走入那间紧闭的、禁制更强的训室时,我的神识第一次被完全阻隔在外!这个禁制极强,很难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突破开,而我又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那些所谓的场景互动是什么?会不会有更过分的折辱?他会不会被欺负?
各种念头钻入我的脑海。我几乎要克制不住,想要强行破开那禁制冲进去!
但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一旦动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我焦躁地在指定的等候区域来回踱步,感觉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我的神识如同被困在笼中的猛兽,一遍遍徒劳地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屏障,却只能在门外打转。
我只能通过依稀听到,那扇门后隐约传来的一些模糊的、被禁制扭曲的过的声响,来猜测里面的情形。有教习的呵斥声,有戒尺拍打的声音,似乎……还有男子低低的啜泣声?
萧沉……他怎么样了?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亲眼目睹更让人煎熬。我体内的灵力因情绪波动而隐隐躁动,识海深处,那抹赤红似乎又开始不安分地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男子们鱼贯而出,个个面色苍白,眼神惶恐,有些人脸上甚至带着未干的泪痕。
我立刻在人群中寻找萧沉。
他走在最后,步伐有些虚浮,灰色的训服领口似乎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贴着皮肤。他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酷刑般的、精疲力尽的死寂,让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经历了什么?
我想立刻上前去安慰他,但碍于场合,只能强行忍住。
终于熬到了下训。
当萧沉换回自己的黑色衣袍,从那道沉重的石门后走出来时,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却仿佛无法带来丝毫暖意。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疲惫而沉默的空壳。
教习跟在他身后出来,将一份盖了印的“结业文书”递给我,脸上依旧是那副刻板的表情:“三日规训已毕,望楚修士日后严加管教,令其恪守夫道,尽心侍奉。”
我接过那轻飘飘的文书,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储物袋。我的目光,始终落在萧沉身上。
“我们回家。”我伸出手,想去牵他。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触碰,手臂微微缩了一下。随即,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身体僵住,抬起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残留的屈辱,有深深的疲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可能未察觉的、因这三天规训而产生的、对我们之间关系的微妙隔阂?
他最终还是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我的掌心。
他的手,冰凉刺骨。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训正坊里那些露骨而冰冷的指导,像是一把把钝刀,切割着每个在场男子的尊严。
萧沉那双眼睛,在这三天里,几乎完全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如同死水般的平静。
我有些后悔,和愧疚,我当时为什么不更强硬的拒绝让萧沉进行这三天的规训。是我对他逃跑的恐惧,和拒绝的不够坚定,将他拖入了这个泥沼。
回栖心居的路上,我试图说些什么开解他,但他一路无话。海风吹拂,却吹不散我们之间那沉重的、几乎凝滞的气氛。他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半步,步伐规矩,姿态标准,完全是训正坊里要求恭敬模样,却比任何时候都让我觉得……遥远。
我对他说不必如此,他却恍若未闻,我突然觉得现在说什么好像都为时已晚。
那点我曾暗自欢喜、视为进展的温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踏入院门,结界传来熟悉的、只有我能感知的微弱波动,确认了他的存在,却无法驱散我心头那团郁气。
我看着他径直走向厢房方向的背影,那背影挺直,却透着一种不堪重负的僵硬。我终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
“萧沉。”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垂着眼,恭敬地等待我的吩咐。那姿态,完美得刺眼。
我走上前,想伸手碰碰他,却在他几不可察的、向后微缩的意图中,僵在了半空。心底那根刺,又深了几分。
我收回手,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柔和些,带着一丝想要弥补什么的急切:“这几日……辛苦你了。”这话苍白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依旧垂着眼,声音平稳无波:“侍奉妻主,是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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