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光阴,在寻找、等待、基建和修炼中,悄无声息地滑过。
最初的两年,他们还能勉强保持着“定居”模式,以小屋为中心向外探索。但随着探索范围的不断扩大,以及那个期盼中的“山上”来客始终渺无音信,两人意识到,固守一地并非良策。这片福地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广阔,坐等,可能真的会等到天荒地老。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了。”季言摊开一张用树皮内层绘制、已经标注了不少区域的地图草稿,上面线条歪斜,但大致能看出他们已探索过的森林、溪流和几座小山包,“得主动出去,一边找出口,一边等‘山上’的人。万一他们不是在固定地点‘收割’呢?”
凌霜看着地图,目光沉静。她知道季言说得有道理。一直等待,只会消磨意志,将那份潜藏的焦虑熬成绝望。“好。”她简洁地回应,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于是,他们开始了“游牧”式的探索生活。将小屋里有用的东西,比如那几个丑陶器、一部分晒干的灵药、铺盖等,打包分开驮在两匹马上。
他们选定一个方向,一路探索,绘制地图,直到感觉探索得差不多了,或者找到一处适合暂时驻扎的水源草地,便停下来休整几天,建立临时营地,然后继续出发。
地图换了一张又一张,探索的范围呈扇形向外扩展。他们遇到过灵气格外浓郁、生长着罕见灵药的小山谷,谷中薄雾氤氲,恍若仙境;也穿过布满嶙峋怪石、几乎无路可走的石林,马蹄踏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单调而寂寞的回响;曾在一处巨大的湖泊边驻足,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湖面映照着天空,深邃得令人心悸;也曾攀上较高的山峰,极目远眺,看到的依旧是望不到边际的林海和更远处朦胧的山脉轮廓,天地之广,自身之渺小,在这一刻尤为真切。
福地的边界,仿佛根本不存在。
在这漫长的探索途中,凌霜的修为在进入福地的第三年,成功突破到了化神期,并且在此后两年里一路提升,达到了化神期第六重,身上的气息越发凝练,收发由心。
而季言,则继续着他那稳定得令人发指的修行之路。五年时间,他从筑基四重,“稳步”提升到了筑基九重。他的模样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略带稚气的脸庞线条逐渐分明,下颌线清晰起来,身材拔高了许多,肩膀变得宽阔,从一个半大少年,长成了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青年,只是眉宇间那偶尔跳脱的神色,还残留着过去的影子,尤其是在他吐槽或者有什么鬼主意的时候。
两匹马的进步更是神速,兰博基尼成功筑基,达到了三重境界,玛莎拉蒂也紧随其后,筑基二重。它们脚力惊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浑身肌肉线条流畅,毛色油亮,眼神灵动,真正成了探索途中不可或缺的伙伴。
经过这五年的“临床观察”,季言和凌霜基本确定了他那坑爹的体质——完全无法借助任何外力提升修为,丹药、灵药对他而言,除了饱腹和微乎其微的强身健体效果,于修为增长毫无用处。他的进步,似乎只遵循着那神秘且固执的“每日+1”规则。
“行吧,我就当这是玩一个超长线的放置类游戏了。”季言有时会自我安慰,望着篝火出神,“挂机百年,神功自成…个鬼啊!人家挂机游戏还能看个进度条,偶尔给点加速道具呢!我这连个提示都没有!客服呢?我要投诉!”
日子在枯燥的探索与修炼中缓缓流淌。最初的焦虑被磨平,化作了某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以及对未来的隐忧。等待“山上”来客,从最初的期盼,渐渐变成了一种悬在心头、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钝刀。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绘制的地图越来越详细,记录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却依然没有触摸到福地的边缘。
“马文才那家伙,该不会是当时吓破了胆,把‘几十年’听成了‘几年’吧?”在进入福地的第十个年头,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天空,季言忍不住再次吐槽,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要真是那样,等我们出去,丫丫、猛子他们岂不是都变成老头老太太了?搞不好连我爹娘都……”
他没有再说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还没给父母养老送终,还没看到妹妹出嫁,还没和兄弟们一起实现那些吹过的牛…想到父母可能已经两鬓斑白,还在苦苦期盼他归家,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然而,时间的流逝并不会因为季言的哀叹而停留。当第十个年头的某一天清晨,季言像往常一样在临时营地的溪边醒来,例行内视丹田时,他愣了一下。
丹田里,那团原本有些虚幻的气态灵力,不知何时已经凝聚成了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微弱而稳定光芒、缓缓自转的金色丹丸。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灵气汇聚的旋涡,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般,他突破到了结丹期。
季言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他尝试调动了一下灵力,一股远比之前浑厚、凝实、如臂指使的力量在经脉中顺畅奔流。“我这就…结丹了?”他喃喃自语,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充满了古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丹田位置,那里暖洋洋的,并无异样,“我这算哪门子结丹?怕不是结了个‘假丹’?小境界提升没动静就算了,怎么大境界突破了也这么悄无声息?系统大哥,你这自动升级服务能不能加点特效?用户体验感很差啊喂!至少来个金光闪闪、仙音缭绕什么的吧?”
与他的“顺风顺水”相比,凌霜和两匹马却都遇到了麻烦。
凌霜在进入福地的第七年突破到化神十重后,修为便彻底停滞不前。任凭她如何刻苦修炼,服用多少以前看来珍贵无比的灵药,都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而坚固的壁垒,体内积蓄的力量越来越庞大,却始终无法叩开下一境界的大门。
这一卡,就是三年,而且短期内丝毫看不到突破的迹象。她偶尔会独自坐在高处,望着天空发呆,身上偶尔会流露出一丝类似当年欧阳明的那种沉重与寂寥感,那是一种对前路迷茫、力量被困于樊笼的无力。
两匹马也遇到了瓶颈,兰博基尼卡在筑基八重两年纹丝不动,玛莎拉蒂同样卡在筑基七重两年,任凭它们如何撒欢奔跑,啃食灵草,体内的灵力也不再增长,只能不断锤炼着已有的力量。
十年的光阴,不仅改变了他们的修为和容貌,也深刻地改变了季言和凌霜之间的关系。
凌霜不再是那个周身三尺之内寒气逼人的冰霜女侠。她会和季言一起打理临时营地的“药圃”,细心地为每一株灵药除草、松土;会在下棋输了之后,要求再来一局。她的话依然不多,但眼神柔和了许多,看向季言时,那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了流动的暖意,偶尔甚至会因为他某些笨拙或搞怪的行为,露出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如同阳光穿透云层,瞬间点亮了她的脸庞。
季言更是早已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他会把探索时找到的、口感最好的灵果自然地留给她,会在她因为修炼瓶颈而独自蹙眉静坐时,不去打扰,只是默默准备好食物,或者在不远处练拳,陪着她;有时也会故意说些并不好笑的烂笑话,或者提议策马狂奔,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看到她眉宇间稍稍舒展,他便觉得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十年朝夕相处,相互扶持,一些情愫,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缠绕生长,只是两人都未曾,或者说不敢,去轻易触碰和言明。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在日复一日的默契与陪伴中,似乎变得既脆弱又坚韧。
日子就这样,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微妙的变化,像春日解冻的溪流,表面依旧覆盖着薄冰,底下却已是暗流涌动。
季言成功“结丹”后,除了灵力更浑厚些,似乎并无太多特异之处。他依旧每天坚持锻炼身体、研究他的“木工手艺”、和凌霜对练、下棋,以及继续他们似乎永无止境的探索。
凌霜的瓶颈依然牢固,但她似乎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不再像最初几年那样焦躁,修炼之余,她会花更多时间在别的事情上,比如,观察季言那些在她看来有些“不务正业”的举动,眼神里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一次,季言不知从哪里找来几种颜色各异、散发着清甜气味的灵果和灵草,信誓旦旦地说要调制一种能“启发灵感、打破瓶颈”的至尊果汁。他忙活了半天,用一个新烧制的大陶碗又捣又榨,结果弄出了一锅颜色浑浊、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粘稠糊糊,碗沿还沾着可疑的绿色和紫色痕迹。
凌霜原本在不远处打坐,被那奇怪的味道吸引,忍不住走过来查看。只见季言脸上、手上都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汁液,头发也蹭乱了几缕,正对着那碗糊糊愁眉苦脸,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应该啊…明明闻起来都挺香的,比例也没错啊…”季言嘀咕着,不死心地想用手指沾一点尝尝。
凌霜看着他这副狼狈又专注、像个弄脏了脸的大男孩的样子,联想到他所谓的“启发灵感”,一个没忍住,极轻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如同冰雪消融时,第一滴融水落入溪涧,清脆而短暂,带着一丝难得的鲜活气。
却让季言猛地抬起头,愣住了。他手里还沾着那粘稠的糊糊,动作僵在半空。
他见过凌霜很多表情,平静的,清冷的,专注的,偶尔带着一丝无奈的,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清晰地笑出来。虽然那笑容如同昙花一现,瞬间便收敛了,但她眼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和那双清冷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生动流光,却像一颗投入季言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荡漾开去。
季言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忘了手上的粘腻,忘了那碗失败的“创意饮品”,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更加剧烈地鼓动起来,耳根微微发热。
凌霜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白皙的耳根确实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轻声道:“别试了,味道肯定奇怪。” 说完,便转身走回了之前打坐的地方,只是背影似乎不如往常那般清冷笔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仓促。
季言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低头看着那碗糊糊,嘴角却忍不住咧开了一个傻笑,觉得那古怪的颜色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
还有一次,季言在探索时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红艳艳的浆果,形状类似前世的草莓,散发着诱人的甜香。他一时嘴馋,没忍住吃了一口。
结果那果子入口的瞬间,一股极其辛辣的味道如同火焰般直冲头顶,紧接着又是冰凉的薄荷感炸开,辛辣与冰凉交织,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咳嗽不止,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在原地跳脚,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凌霜闻声赶来,看到的就是季言捂着喉咙、满脸通红、不断吸着冷气的狼狈模样。她先是愣了一下,仔细看他并无中毒迹象,只是被刺激到了,随即眼中再次漾开浅浅的笑意,这次连唇角都微微勾了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收敛,而是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她自己用某种柔软灵草纤维编织成的素净手帕,什么也没说,只是动作略显生疏却异常轻柔地,先替他擦去眼角呛出的泪水,又小心地拭去他嘴角残留的红色汁水。
她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季言的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和一丝属于她的、独特的清冽气息。季言僵在原地,忘记了喉咙里的火烧火燎和鼻尖的酸涩,只觉得被她碰到的地方像过了电一样,一股热流从接触点瞬间蔓延至全身,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边放大。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如同雪后初霁般的清冷气息,混合着草木的芬芳,清晰可辨。
这一刻,周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风声、鸟鸣声都远去,只剩下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砰砰作响,震耳欲聋。
凌霜替他擦干净,看着他那副呆若木鸡、仿佛魂游天外的样子,眼神微动,将手帕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掌心,带来一阵微痒。她低声道:“以后不认识的东西,别乱吃。” 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些许。
说完,便转身去检查那株惹祸的植物,留下季言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块还带着她体温和淡淡馨香的手帕,心乱如麻,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
“坏了!坏了!是心动的感觉!”
“妈妈!你儿子我要谈恋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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