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之后,季言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每一次搏动都沉重而有力,撞击着胸腔。不是因为恐惧,恰恰相反,是因为一种压抑了整整九十二年、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激动,以及一种“皇天不负苦心人”的狂喜。他死死盯着那七道月白色的身影,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刻进灵魂里,耳朵竖得老高,不敢漏过任何一丝声响。
只见那七人并未立刻开始采摘灵药,而是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起来。在这片寂静得只有微风吹拂灵植沙沙作响的福地里,他们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大师兄,这次真是托您的福了!”一个面容尚带几分稚气、看起来年纪最轻的弟子,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对着为首那名面容冷峻、气质沉稳的男子说道,“若非师父将管理此处的密钥交给您,准许我等在福地正式收获前三年,每年采摘十株灵药以助修行,这天大的机缘,我等怕是再苦修百年也难以轮到啊!”
另一名高个弟子也连忙躬身附和:“正是!大师兄您深得师父器重,未来执掌这福地,资源享用不尽,届时可莫要忘了我们这几个一直追随您、为您鞍前马后的师弟啊!”
“每年十株…还特么是恩典?”季言听得眼角直抽搐,内心疯狂怒骂,“我呸!这群强盗!这福地里的灵药灵果,哪一株不是吃人血馒头长大的?河西的地、河西数十万黎民百姓的苦难,在他们眼里真就不值一提了。还特么恩典,你们最该感谢的人河西百姓…呸,河西人民不会接受你们这些狗东西的道歉!”
他敏锐地注意到,那被称为大师兄的男子,脸上虽然依旧维持着淡漠的表情,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受用之色,并未逃过季言锐利的目光。
大师兄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傲然:“诸位师弟言重了。师父将密钥交予我掌管,我自当尽心竭力,维护福地运转。日后此地诸多事务,也需仰仗诸位师弟多多帮衬才是。”
“密钥!”再次捕捉到“密钥”这一关键信息的季言,可谓心中剧震,立刻与远处隐匿在巨木阴影后的凌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相距甚远,却默契十足,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抹骤然亮起的精光与决断!原来有密钥可以随时出入福地,而此刻,这至关重要的钥匙,就在这个领头的大师兄身上!
二人几乎同时,悄然将自身神识如同无形的蛛丝般蔓延出去,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对方七人的气息深浅。事实上,这群玄元宗弟子似乎完全未曾想过这被视为禁脔、绝对安全的福地内会潜伏着外人,一个个气息外放,毫无遮掩,感知起来毫不费力。
为首的大师兄修为最强,其灵力波动似乎比凌霜还要稍弱一些,大致在通明境第八重上下徘徊。其余六人,两个化神期,三个合体期,甚至还有一个仅仅是元婴后期的小修士!
“好家伙!七个人,一个通明境带头,两个化神境打手,三个合体境跟班,还捎带一个元婴期的拖油瓶?”季言内心瞬间大定,原本因敌人数量而提起的心落回了实处,“人数是占优,但这质量…参差不齐啊。而且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他们此刻毫无防备…天时地利人和,这波,优势在我!”
他朝凌霜的方向做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手势。这是他们近百年相处磨合出的默契,无需言语,几个简单动作就包含了完整的作战计划:季言先手偷袭,制造混乱,吸引火力;凌霜伺机而动,进行致命打击;优先解决杂鱼,最后集中精力对付那个拿着钥匙的大师兄。
凌霜隐藏在巨木之后,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中寒光一闪,表示完全明白。
作战方案已定,无需再多言一个字。季言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何况是这群血债累累的玄元宗修士。
他动作迅捷地从玛莎拉蒂侧腹位置挂着的、用坚韧藤蔓自制的挂袋里,摸出了两根早已准备好的“武器”——那是两根足有成人手腕粗细、长约六尺、前端被用石刃反复打磨削尖、坚硬逾铁的沉重木棍!
这玩意儿,是他在福地里试验了多种材料后,用得最趁手、杀伤力也最大的投掷武器。特别是这福地内的灵木,长期浸润在浓郁灵气之中,材质本身就对修真者的“炁”有着极佳的传导与增幅效果,配合他合体期二重的修为,其瞬间爆发出的穿透力与速度,足以媲美前世的破甲弹!
难怪修仙小说里,一把好的武器必不可少,材质与“炁”的契合度,直接决定了灵力转化的效率与施展功法的威力上限。
他瞅准了那两个站得稍远、正在拍马屁的化神期弟子,眼神一厉!
“走你!”
体内丹田气海之中,合体二重的灵力如同江河决堤般轰然爆发,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疯狂涌向双臂!肌肉贲张,筋骨齐鸣!他左右开弓,腰腹发力,身体形成一个完美的投掷姿态,猛地将两根灌注了恐怖灵力的巨型“标枪”掷了出去!
“咻——!咻——!”
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撕裂了福地宁静的空气!那两根暗褐色的木棍,在离手的瞬间便化作两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模糊残影,裹挟着凄厉的音爆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各自的目标!
“噗嗤!”“噗嗤!”
两声沉闷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穿透血肉、击碎骨骼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那两名还在畅想未来、憧憬着依靠每年十株灵药修为突飞猛进的化神期弟子,脸上的谄媚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愕,便只觉得胸口猛地一凉,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们下意识地低头,骇然看见一截沾染着鲜红血液和乳白色碎骨的粗大木棍尖端,已然从自己胸前透体而出!
“呃…” 他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与茫然,瞳孔迅速涣散。身体晃了晃,如同被砍断的木头般,直接软倒在地,气息瞬间断绝,鲜血迅速在他们身下蔓延开来。
“敌袭!!”
“有埋伏!!”
剩下的五人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阵脚瞬间大乱!
他们慌慌张张地催动灵力,祭出各自的飞剑、法印等法宝。一时间各色灵光胡乱闪烁,却根本找不到敌人的具体方位,只能凭着本能,惊恐万状地朝着木棍飞来的大致方向,疯狂地倾泻着法术。火球、风刃、冰锥……杂乱无章的光华喷射而出,将那片区域的树木炸得断裂横飞,草屑泥土漫天飞扬,却连季言的衣角都没能沾到。
“玛莎!该我们表演了,遛狗去!”季言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一拍玛莎拉蒂肌肉结实的脖颈。
玛莎拉蒂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地打了个响鼻,四蹄之下仿佛有清风环绕,载着季言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红色闪电,在茂密的古木与嶙峋的怪石间灵活至极地穿梭腾挪。
季言故意控制着速度,时隐时现,不时用木棍敲击树干,或者让玛莎拉蒂踩断几根枯枝,弄出清晰的声响,成功地将剩下五名惊弓之鸟的注意力与大部分攻击,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这个方向。
“在那边!我看到影子了!”
“追!别让他跑了!”
就在他们心神被季言和玛莎拉蒂飘忽不定的身影彻底搅乱,纷纷调转方向,催动法宝追击,将脆弱的背部空门完全暴露出来的瞬间——
一直如同融化在巨木阴影中的凌霜,动了!
她仿佛本就是暗夜的一部分,行动间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甚至连周围的灵气波动都被她巧妙地压制到了最低。她手中同样握着两根夺命的尖头木棍,眼神冷静如万古寒冰。目标,是那两名因同门惨死而有些惊慌失措的合体期弟子!
与季言如出一辙的手法,将通明境的灵力极致压缩灌注于木棍之中,赋予了其恐怖的动能与穿透力!出手的角度,更是刁钻狠辣,直取后心要害!
“噗!噗!”
又是两声血肉被贯穿的闷响!那两名合体期弟子只觉得背心一痛,浑身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从前胸透出的、沾满自己鲜血的木尖。他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恐惧,扑倒在地,步了前两人的后尘。
仅仅不到十个呼吸的功夫,原本七人的玄元宗小队,便已减员四人,只剩下三人!一个通明八重、脸色铁青的大师兄,一个仅存的、吓得面无人色的合体初期弟子,以及那个早已魂飞魄散、双腿抖如筛糠、裤裆甚至隐隐传来腥臊之气的元婴期“宝宝”。
“啊——!鬼!有鬼啊!!”那元婴弟子彻底崩溃了,一边毫无章法地向四周胡乱发射着微弱的光弹,一边涕泪横流地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福地里为什么会有敌人!大师兄!大师兄救我啊!!”
那名仅存的合体弟子也是肝胆俱裂,平日里修炼的道法剑诀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是凭借求生本能,疯狂地挥舞着飞剑,向着四周的空气倾泻着灵力,状若疯魔。
就连那位之前还颇为傲然的大师兄,此刻也是脸色阴,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死死握住腰间一枚看似普通的青色玉佩(那想必就是进出福地的密钥),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疯狂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木,然而,凌霜的攻击让他不得不进行防御,恰好阴差阳错地打断了他通过玉佩捕捉他们位置的企图。
“怎么可能?!师父从未提及福地之内尚有险情!此地乃我玄元宗绝密,怎会潜入如此强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内心在疯狂咆哮,固有的认知和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处福地还处于“试运行”阶段,边界并不稳定,这才让季言和凌霜“偷渡”了进来,马文才当初进入时,也是如此。
当然,这也并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们那位师父的疏忽。毕竟,以玄元宗在大胤修真界垄断的霸主地位和强大的掌控力来看,即便真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或者不开眼的家伙误入福地,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正好给门下弟子练练手。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会溜进来两个修为不弱、且在其中潜伏隐忍、苦修了近百年的“钉子户”!
说回福地内的战斗。季言和凌霜可不管他们怀不怀疑人生。占据地利,配合默契,又占得先机,自然是要穷寇猛追,直到完全胜利。
两人借助对地形的了解和《匿气诀》近乎完美的气息隐藏,身形飘忽,如同鬼魅。
那名心神已彻底被恐惧吞噬的合体初期弟子,很快就在季言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凌霜从侧翼无声突袭的默契夹击下,先是被凌霜一道凝练至极的冰寒剑气削断了持剑的右臂,飞剑当啷坠地;
紧接着,在他因剧痛而失声惨叫、防御出现巨大空档的瞬间,季言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扑出,挥舞手中的砍刀,一举砍飞那人的脑袋,结束了他的痛苦。
那弟子的胸口血涌如柱,身体像被锯断的木头一样轰然倒下。
那个早已崩溃的元婴弟子更是毫无反抗之力,被故意绕到他身后的玛莎拉蒂一个迅疾如风的尥蹶子飞踢,包裹着灵力的马蹄如同重锤般狠狠踹在他的面门之上!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他整张脸都凹陷了下去,当场被踢得昏死过去,模样惨不忍睹,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这时兰博基尼如同一道白色闪电般冲来,在对方倒地的瞬间,高高扬起前蹄,一招势大力沉的马踏“飞燕”,重重踩踏在他的心口要害!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那元婴弟子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兔起鹘落,转眼之间,七名玄元宗弟子,就只剩下那位孤零零的大师兄,背靠着几块巨石,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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