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花厅,暖意融融。
季言在相府的第三天,萧则诚体贴地安排了这场会面,让因“死讯”而分离许久的三人得以重逢。
当丫丫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时,季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两年多不见,当初瘦弱的小丫头抽条了不少,穿着鹅黄色的襦裙,眉眼长开了些,已有了几分少女的娉婷之姿,只是那双大眼睛里,依旧是他熟悉的灵动和依赖。
丫丫的目光先是好奇地扫过花厅,随即定格在季言身上。她先是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毕竟季言的容貌气质与两年前相比,变化不可谓不大。然而,仅仅一瞬之后,那双大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像是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辰!
“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无比熟悉的呼唤响起,丫丫像只归巢的乳燕,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一头扎进季言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小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带着哽咽:“哥!真的是你!丫丫就知道…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季言被撞得微微后退半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他用力回抱住妹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带着笑意:“傻丫头,哥哥命硬着呢,哪儿那么容易死。快让哥哥好好看看,我们丫丫长高了,也更好看了。”
丫丫从他怀里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带着泪花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地开始叽叽喳喳:“哥哥,你这两年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我和文柏哥哥都好想你!还有凌霜姐姐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她还好吗?”
提到凌霜,季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拉着丫丫坐下,示意一旁同样激动、但努力保持着沉稳仪态的张文柏也坐。“别急,慢慢说。哥哥和凌霜姐姐都很好,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他顿了顿,看着丫丫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决定不再隐瞒,“丫丫,凌霜姐姐现在…是你的嫂嫂了。”
“真的吗?”丫丫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凌霜姐姐终于成我嫂嫂了!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一定开心坏了!”
看着妹妹发自内心的喜悦,季言心中暖流淌过。他转而看向张文柏,笑道:“文柏,这两年辛苦你了。知味楼怎么样?”
张文柏压下激动,恭敬回道:“大哥放心,知味楼一切安好,生意比之前更加红火。还有‘美食研究中心’,不仅培养了大量手艺精湛的厨师,还不断钻研、改良,推出了许多广受欢迎的新菜品,如今已是咱们知味楼的核心竞争力之一,不少其他知名酒楼还派人来偷师呢。”
季言欣慰地点点头,他又关切地问起丫丫在京城的生活。
丫丫叽叽喳喳地说道:“哥哥,陛下…就是以前那个小胖子皇甫睿,他对我很好!这两年经常召我入宫伴读,还赏了我好多东西呢!宫里的点心可好吃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宫里的趣事,语气天真烂漫,显然小皇帝对她确实颇为照拂。
季言听着,面上带笑,心中却暗自思量。他仔细叮嘱二人:“看到你们都好,哥哥就放心了。你们要记住,在京城要好好读书,多听萧相爷的教诲。特别是丫丫,在宫里要谨言慎行,莫要失了分寸。”他神色转为严肃,压低声音,“还有,哥哥和凌霜姐姐还活着的事情,现在是秘密,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宫里的陛下,明白吗?哥哥最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走漏风声。”
丫丫和张文柏见他说得郑重,立刻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哥哥(大哥)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当晚,丫丫和张文柏都留在相府。
凌霜回来之后,丫丫拉着凌霜絮叨了好久,姑嫂二人反倒成了一家亲,季言被凌霜赶去了隔壁间,无所事事的季言又找了张文柏,二人许久未见,也是畅聊了一夜。
又一天……
在用过晚膳之后,季言凭空掏出了好几十袋的自制的树皮储物袋,每个储物袋都要比麻袋大上不少,对欧阳明道:“师父,这是小侄和凌霜在福地内采摘的一些药材,或许对您炼丹有些助益。”季言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摘了几把野菜。
欧阳明疑惑的打开,定睛一看…这位一向云淡风轻、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修仙大佬,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瞬间瞪大,嘴巴微微张开,差点维持不住那副懒洋洋的姿态。
“这…这…”他罕见地有些失语,指着储物袋,看向季言和凌霜,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么多袋…全是年份百年以上的灵植?紫猴花、玉髓芝、天灵果…还有这么多寻常途径几乎难以搞到手的品种?!”
不怪欧阳明失态。在修真资源被世家宗门垄断得近乎严苛的大胤,一株百年份的普通灵药都足以让散修打破头,更何况是这种品质上乘、种类繁多,甚至还有外界难寻的品种?而这几十袋少说也有一万株的灵药,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季言看着欧阳明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内心暗爽,表面却依旧谦虚:“咳咳,福地内环境特殊,长得快了些…可惜我们待的时间太久,消耗了大半,不然还能多带点出来。” 他没好意思说,福地里原本至少有二三十万株,被他和凌霜当零食和练手材料嚯嚯掉了十几万,剩下的这十几万株,他这次也只拿出了不到十分之一。
“消耗了大半?!”欧阳明的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心疼得嘴角直抽搐,“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他看向季言的眼神,瞬间从看晚辈变成了看一个行走的、会糟蹋好东西的败家子。
凌霜在一旁淡淡开口,替季言解围:“师父,福地内灵气充沛,这些灵药生长极快,且我与季言修炼、疗伤、试验术法,确实消耗颇巨。”
听到爱徒解释,欧阳明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但依旧捧着那个储物袋,如同捧着绝世珍宝,喃喃道:“有了这些…有了这些…老夫至少能炼制出数千枚上品凝元丹、破障丹!足以让老夫停滞多年的修为再进一步!也能让我们培养的暗卫,整体实力提升一个大档次!”
他越说越激动,看向季言的目光再次发生了变化,充满了火热:“言小子!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季言被看得有点发毛,赶紧趁热打铁,提出自己的请求:“欧阳先生,小侄有个不情之请。我在河西府有两位好友,名为赵清灵、赵清漪。她二人在医道和农学上颇有天赋,心思也纯净。小侄想着,或许她们在灵药种植和炼丹方面也能有些潜力,不知先生可否收她们为徒,指点一二?”
他盘算得很好,欧阳明有炼丹经验,赵清灵姐妹有天赋,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原材料…这不就是一条完美的“产-学-研”结合产业链吗?以后丹药自由不是梦啊!
他虽然用不上丹药,但是凌霜用得上啊,更何况他肯定是要把其他人也带上修真一途,日后丹药肯定是多多益善…炼丹和灵药种植显然是修真必备两大技能啊。
欧阳明此刻正被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着,闻言几乎没怎么犹豫,大手一挥:“没问题!能让你们如此推崇,想必是可造之材!待此间事了,老夫便亲自去河西府一趟,见见这两个丫头!”
“多谢师父!”季言大喜过望。他原本还想过是否能让欧阳明帮忙,将张万财、石猛等核心兄弟也引入修真之途,但想起在福地时凌霜曾明确告诉他,除非像他一样“炁感自成”,否则引普通人修真需要特殊的“启灵”仪式,而这仪式完全被世家和宗门垄断,连欧阳明也没有方法,他便熄了这个念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解决了资源和“技术人才”培养的问题,接下来便是最核心的战略方向确认。
季言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义父、师父、崔叔,关于我们共同的目标——拔除玄元宗及其爪牙,小侄有些想法,想与三位长辈探讨。”
他将自己“推倒重建”的激进想法和盘托出,包括可能最终会走到依赖皇权的萧相等人原本计划的对立面,特别是…与小皇帝发生根本性冲突的可能性。
“……义父,我知陛下是您的学生,您对他寄予厚望。但恕小侄直言,依赖旧有的皇权体系,试图在其框架内进行改良,恐怕难以撼动世家和宗门千百年来筑起的高墙。唯有打破枷锁,重塑秩序,方有一线生机。”季言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则诚和崔衍。
密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萧则诚眉头紧锁,他奋斗了大半生,所有的谋划和隐忍,都是建立在维护大胤国本、辅佐君王的基础上。季言的想法,无异于将他毕生的信念基石都掀翻了。更重要的是,那个他一手教导、看着长大的少年天子…他曾对他寄予厚望
崔衍脸色同样凝重,他性格刚直,忠于的是心中的“法”与“理”,但同样对皇权有着根深蒂固的敬畏。季言的计划太过大胆,太过叛逆…
看着两位老友陷入挣扎,欧阳明却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则诚兄,崔老弟,我们三人蹉跎数十载,可曾真正动摇过那些蛀虫的根基?无非是在其规则内勉力周旋,缝缝补补罢了。既然我们走过的路,已经证明了难以行得通,何不放手,让年轻人去闯一闯,或许能开劈出一条新的路来?”
他看向季言,目光中带着欣赏和一丝期待:“这小子,看似跳脱不羁,实则心有沟壑,手段…也更不拘一格。或许,他这条看似离经叛道之路,反而能走通呢?”
萧则诚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季言,又看了看静静站在季言身旁、眼神坚定的凌霜。他深知这个义女性情,她既然选择了季言,并且支持他的计划,说明她也认为这条路有成功的可能。
良久,萧则诚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但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明和坚定:“罢了…老夫…确实老了。言小子,你说得对,旧屋补漏,终非长久之计。既然你有破而后立的魄力,那便…放手去做吧。”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老夫只有一个请求…若真有兵戎相见的那一日,看在老夫的面上,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留陛下一命。”
这几乎是他放下毕生坚持和情感包袱后,唯一的私心。
季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郑重躬身:“义父放心,小侄并非嗜杀之人。若有可能,我亦希望能有更平和的方式。此承诺,季言铭记于心!”
他知道,萧相能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这不仅仅是战略方向的调整,更是对他个人情感和毕生信念的一次巨大冲击和割舍。能获得这位大佬的默许乃至支持,他接下来的行动将减少太多内部阻力。
之所以非要在此刻摊牌,就是为了避免未来团队内部出现致命分歧。他深知自己要做的事情九死一生,任何内部的不和谐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凌霜。若非与她结为道侣,与这三位大佬绑定如此之深,他大可以暗中布局,甚至利用他们,而不必如此坦诚。但现在,他选择将后背交给他们。
最终,萧则诚做出了另一个重要决定:他将手中掌握的所有暗卫的指挥权,全权交给了凌霜,并未直接交给季言。
这个决定意味深长。既是放权,表示对季言计划的支持,同时也是给了凌霜一张绝对的底牌,确保她在团队中的地位,让季言在许多事情上必须依赖凌霜的助力,从另一方面,也是提醒季言,莫要辜负了凌霜。
季言瞬间领会了这层深意,内心吐槽:“姜还是老的辣啊!义父这是既给了支持,又给我媳妇儿上了个保险,生怕我以后翅膀硬了搞事情?我是那种人吗!” 当然,这话他只是在心里嘀咕,天下父母心,都是如此。
欧阳明也表示会尽快动身前往河西府,去见见自己的两位新徒弟,并利用季言提供的灵药,开炉炼丹,全力提升己方实力。
后方终于稳定,团队目标达成一致,内部隐患暂时消除。
季言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又仿佛更重了几分——因为现在,他承载的不仅是自己的野望,还有三位长辈沉甸甸的期待和托付,以及身边道侣毫无保留的支持。
他修书一封,通过加密渠道发往河西府,向赵清灵姐妹、石猛、李修文等人说明了京城的情况和后续安排。
站在相府客房的窗边,望着窗外京城璀璨(在他看来也可能是肮脏)的夜空,季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好了,内部统一阵线达成,大佬们也算半只脚上了我的‘贼船’…”
“接下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期待、紧张和无限吐槽欲的复杂笑容。
“就该去忽悠…啊不,是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给这潭死水,好好搅和搅和了!”
“玄元宗,世家们,你们准备好了吗?你们的好邻居·麻烦吸引器·苟道改革家·季言,要来给你们送温暖(添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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