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夜色如墨,运河上的水汽凝成了薄雾。临清镇码头一处偏僻的泊位,一艘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小船静静停靠,如同潜伏的毒蛇。几个黑影正将最后几个沉重的木箱搬上船,周海和一名老兄弟赫然其中,两人都换上了码头苦力的粗布衣服,脸上抹了煤灰,低着头,动作麻利。
船舱内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药味、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木箱被整齐地码放在船舱深处,上面贴着符箓。周海借着摆放箱子的机会,悄悄在其中一个箱子的底部,用特制的蜡丸塞入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里面是他用密写药水绘制的最简略路线图和他自己的身份标记,以防不测。
船身微微一动,解缆了。黑色小船如同幽灵般滑入浓雾笼罩的运河,向着京城方向无声驶去。周海和同伴被安排在船尾帮忙照看炉火,这给了他们观察航向和船上情况的机会。船上除了五六名沉默寡言、眼神冰冷的水手,还有一个穿着灰色道袍、面色阴鸷的中年道士,他手中拿着一个不断微微转动的罗盘,似乎在指引方向。
小船并未直接驶向京城繁华的码头,而是在距离京城尚有十数里的一处荒僻芦苇荡拐了进去,沿着一条隐蔽的岔道,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个伪装成废弃鱼寮的简易码头前。码头上早已有人接应,都是些身手矫健、目光锐利的黑衣人。
周海心中一凛,此地防卫看似松散,实则外松内紧,暗桩不少。他低着头,和同伴一起帮忙卸货,暗中记下周围的地形和守卫分布。
木箱被迅速抬进鱼寮后的一个地窖入口。周海两人被喝令留在外面。借着地窖门开合的瞬间,周海瞥见里面似乎空间不小,灯火通明,隐约传来炼丹炉的声响和更加浓郁的药味——这里果然是玄机道人的一处秘密丹房兼仓库!
必须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周海心念电转。就在这时,那领队的灰袍道士似乎接到了什么传讯符,脸色一变,低声对旁边的黑衣人首领说了几句。黑衣人首领立刻下令:“加快速度!城内可能有变,完事后立刻转移!”
城内?周海心中一紧,难道是掌柜的他们那边出事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京城西南角,靠近皇城边缘的“清风别院”外。
李二狗、石娃子和星贝三人,如同壁虎般紧贴着高大院墙的阴影。他们穿着深灰色夜行衣,脸上涂着黑灰。院墙内寂静无声,但李二狗能感觉到,暗处至少有七八道气息在缓缓移动,正是巡逻的守卫。墙头还隐约有微弱的能量波动,显然是布置了警戒阵法。
按照周海提供的暗桩情报,子时三刻,是东侧门守卫换防的间隙,大约有二十息的时间,那里的阵法会因人员交接出现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是他们唯一潜入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传来梆子声——子时三刻到了!
东侧门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门轴转动声和低语。就是现在!
李二狗对石娃子和星贝打了个手势,三人如同离弦之箭,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掠到东侧墙下。石娃子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截特制的、涂满了绝缘和干扰涂料的钩索,轻轻抛上墙头,钩住了内侧的屋檐。他第一个爬了上去,趴在墙头,小心地观察。
果然,下方两名守卫正在低声交谈交接,注意力并未完全集中。墙头的能量波动也出现了预期的微弱紊乱。
石娃子对下面做了个安全的手势。李二狗和星贝迅速攀上,三人如同狸猫般翻过墙头,落在院内一片茂密的花木阴影中,整个过程不到十五息。
院内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看似宁静雅致,但李二狗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里的灵气流动异常,似乎被某种力量刻意扭曲和束缚了。暗处,似乎还有更多隐藏的气息。
“按图,秀姑他们应该被关在后院最西侧的‘听竹轩’。”李二狗借着月光,看了看手中的简略草图,低声道,“小心避开主路和灯火,跟我来。”
三人借着假山、树木和回廊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后院摸去。沿途避开了两拨巡逻的守卫,这些守卫步伐沉稳,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精锐。
越是靠近听竹轩,那种被束缚和监视的感觉就越发强烈。终于,他们看到了那座被竹林半包围的精致小楼。楼内隐约有灯火,但寂静无声,楼下有两名带刀侍卫把守。
“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进去。”石娃子低声道,拿出一个小巧的机括,里面装着他制作的能发出类似野猫叫声和异响的小道具。
然而,就在石娃子准备行动时,异变突生!
整个清风别院的地面,突然亮起了一片片复杂而诡异的血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迅速连接,形成了一个覆盖整个别院范围的巨大阵法!阵法启动的瞬间,李二狗三人感觉身体陡然一沉,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行动变得异常迟缓!体内的真气运转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不好!是陷阱!”李二狗脸色大变。这阵法并非一直开启,而是被他们的闯入所触发!周海暗桩提供的情报有误,或者……那暗桩早已暴露,情报是对方故意放出的饵!
“擅闯禁地者,死!”
一声冰冷的断喝响起,四面八方瞬间亮起无数火把!数十名黑衣劲装的护卫从暗处涌出,将听竹轩团团围住!更让人心惊的是,楼内原本昏暗的灯火骤然变得通明,窗户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人——并非秀姑等人,而是几个面带冷笑、穿着道袍的身影!为首一人,身着紫金色道袍,手持拂尘,面容阴鸷,眼神如同毒蛇,正是——玄机道人!
他居高临下,看着下方陷入阵中、行动迟缓的李二狗三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李二狗,本座等你多时了。没想到,你还真敢来送死。正好,用你和这几个海外余孽的血魂,来祭炼本座的‘万灵噬魂阵’,想必效果更佳!”
话音未落,那地面的血色阵法光芒大盛,无数狰狞的鬼影从纹路中挣扎着爬出,发出凄厉的嚎叫,扑向阵中的三人!
而远处,临清镇方向,隐隐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喊杀声!周海他们那边,显然也遭遇了变故!
双线并进,却双双陷入了绝杀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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