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入了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快，可沈家医馆里头却是一天比一天热闹。药园子的篱笆加高加固了，鸡是进不来了，但乡亲们往来得更勤快了。
这日晌午，病人不多，林小荷正蹲在院子里收拾刚晒好的草药，沈远山在堂屋里教陈榆认脉象。安生放在一旁的软垫上，自己抱着个布老虎啃得口水哒哒。
突然，软垫上的小家伙把布老虎一扔，小手撑着垫子，撅着屁股，晃晃悠悠地，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呀！”林小荷一抬眼，正好看见，惊喜得叫出了声，手里的草药都忘了放下。
堂屋里的沈远山和陈榆也被惊动了，齐齐看过来。
安生站是站起来了，小胖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几步之外的娘亲，似乎有点懵，又有点跃跃欲试。
“安生，来，到娘这儿来。”林小荷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赶紧放下草药，蹲下身，张开手臂，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安生瞅瞅娘亲，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丫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小屁股一扭，左脚颤巍巍地迈了出去！
一步！小小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看得旁边三个大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紧接着，右脚又赶紧跟上一步！
两步！三步！…虽然摇摇晃晃，像个喝醉了的小鸭子，但确确实实是走着过来的！
最后一步没稳住，小家伙一头扎进林小荷怀里，咯咯咯地笑出声，露出刚冒头的小白牙。
“哎呦！我的安生会走路了！”林小荷一把抱住儿子，高兴得眼圈都红了，在他脸蛋上亲了又亲。
沈远山也几步跨过来，脸上是压不住的笑，一把将母子俩都搂住：“好小子！真行！”
陈榆在一旁也傻乐：“安生真厉害！”
这下可好了，安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再也不甘心只在垫子上待着了。只要一放下地，就扭着小身子要下来走，跌跌撞撞，哪儿不平往哪儿去，专挑有门槛、有台阶的地方挑战。可把林小荷累得够呛，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眼睛一刻不敢离开他，生怕他磕着碰着。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把这精力旺盛的小祖宗哄睡着，林小荷觉得自己快散架了，瘫在炕上直哼哼。
沈远山打来热水，给她揉着酸痛的腰背：“这小子，真是长大了，劲头十足。”
林小荷闭着眼享受，叹口气：“是啊，会走了就更拴不住了。以后可得看紧点，药柜、药碾子，还有灶房，哪儿都是危险。”
“嗯，明天我把边边角角都包上软布。”沈远山手上力道适中，“药柜下面的抽屉也得加把锁，免得他乱翻吃了药。”
屋里静了一会儿，只有油灯偶尔爆一下灯花。
林小荷忽然翻了个身，面向沈远山，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远山，你说，等安生再大点，咱们是不是也该正式想想药膳坊的事了？现在零零散散的，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沈远山帮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你想怎么弄？”
“我想着，”林小荷来了精神，“就在咱医馆旁边，搭个小棚子也行。也不用天天开，就逢集或者固定的日子开张。主要卖些应季的药茶、药粥，还有好存放的梨膏、茯苓饼什么的。价格定低点，让乡亲们都吃得起。要是忙不过来，就请李婶或者村里哪个手脚麻利的嫂子来帮工，给点工钱。”
“行，”沈远山点头，“地方是现成的。本钱也不用太大，慢慢来。你还能顺便教教她们认些药食同源的药材，也是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小荷高兴起来，“还有啊，远山，我看陈榆那孩子真不错，肯学，也细心。你教他医术，我想着，这药膳调理、药材炮制的本事，我也慢慢教给他点儿，总不能藏私。以后他能文能武，也是个全才。”
沈远山笑了：“你倒会想。不过小榆确实是个好苗子，心地纯善，吃得苦。咱们用心教，将来他无论留在医馆，还是自己出去开个生药铺子，都是条好出路。”
“嗯。”林小荷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对了，孙老爹前几天说，后山背阴处好像有片野生的玉竹，长得不错。赶明儿你得空，我们去看看？要是好，移些回来种。”
“好。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宝贝。”沈远山吹熄了油灯，躺下来，将她搂进怀里，“睡吧，明天还得接着撵那只‘小鸭子’呢。”
窗外月明星稀，秋虫唧唧。屋里，孩子睡得香甜，夫妻俩低声絮语，规划着充满烟火气的未来。日子就像安生那歪歪扭扭的脚步，虽然一步三晃，却扎扎实实地、充满希望地向前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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