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赵擎苍那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如同寒冰坠地，让整个武英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众臣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那无形的肃杀之气沾染到自己身上。
会议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援兵之事已定，清查内奸的命令也已下达，剩下的，便是执行。
沈远山随着人流走出武英殿，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北辽入侵，内奸未清，这多事之秋，恐怕难以安宁了。
他惦记着暖阁里的萧忆如，快步往回走。刚走进太医院的范围，就看到林清一脸焦急地等在值房门口。
“院判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林清见到他，如同见了救星，连忙迎上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沈远山蹙眉。
“是……是萧姑娘那边！”林清压低声音，带着后怕，“刚才您去议事的时候，有个面生的小太监，端着碗说是太后赏赐的燕窝粥，非要进去伺候萧姑娘用下。值守的护卫认得他是慈宁宫的人，就没多想，放他进去了。谁知……谁知他进去后，趁人不备，竟然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就要对萧姑娘行凶！”
沈远山听得心头剧震，一把抓住林清的手臂：“忆如姑娘怎么样了？！”
“万幸！万幸石统领刚好巡逻到附近，听到动静冲了进去，及时制服了那个假太监！”林清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萧姑娘受了惊吓，但没受伤。那个假太监被石统领卸了下巴，防止他服毒，现在捆了关在柴房里，等您回来发落呢！”
沈远山脸色铁青，又是刺杀！而且是在防守森严的皇宫大内，冒充慈宁宫的人！这幕后黑手，胆子也太大了！手段也太毒辣了！
他立刻朝着暖阁方向快步走去。暖阁外增加了守卫，石锋亲自守在门口，脸色冷峻。
“石统领，多谢！”沈远山由衷道谢。
石锋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分内之事。人在柴房。”
沈远山先走进暖阁。萧忆如靠坐在床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紧抿，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悸和冰冷的怒意。容嬷嬷正陪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你没事吧？”沈远山快步走到床边。
萧忆如看到他，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冷：“没事。就是没想到，在这皇宫里，还有人想要我的命。”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自嘲和心寒。她拼死救了太子，换来的却依旧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沈远山心中愧疚，安慰道：“你放心，王爷已经下令彻查，一定会揪出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萧忆如冷笑一声，“除了萧破军那些死忠的余孽，或者怕我泄露什么秘密的人，还能有谁？我死了，有些人才能安心。”
她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沈远山心里。是啊，萧忆如的存在，本身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萧破军虽死，但他的势力盘根错节，未必没有残党潜伏。而且，她知晓宫变内情，甚至可能还知道一些萧破军与北辽勾结的隐秘……有人想杀她灭口，再正常不过。
“我会加派人手保护这里。”沈远山承诺道，“在你伤好离开之前，绝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萧忆如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沈远山知道她需要静一静，便示意容嬷嬷照顾好她，自己退了出来，跟着石锋来到了柴房。
柴房里，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穿着低级太监服饰的年轻人瘫在地上，下巴被卸，口水混着血丝流了一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沈远山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他的口腔，确认没有藏毒，才对石锋道：“石统领，能让他说话吗？”
石锋上前，手法利落地“咔哒”一声，将那人的下巴接了回去。
那人痛得闷哼一声，随即就涕泪横流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是被逼的！不关小的事啊！”
“说！谁指使你的？！”沈远山厉声问道。
“是……是一个蒙面人！他……他给了小的一百两金子，还有……还有小的家人的下落！他说……说只要杀了暖阁里那个受伤的女人，就保小的家人平安，还送小的出宫！要是做不到，就……就杀了小的全家！”那小太监哭喊着，身体抖得像筛糠。
蒙面人？家人胁迫？
沈远山和石锋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手法，很像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惯用的。
“那个蒙面人有什么特征？你们在哪里接头？”石锋冷声逼问。
“特征……他……他声音很沙哑，听不出年纪……身材中等……接头是在……在浣衣局后面那个废弃的水井边……”小太监断断续续地交代。
线索有限，而且对方显然很谨慎。
“把他交给莫先生的人。”沈远山对石锋道。涉及到宫内刺杀和可能的奸细，已经超出了太医院的处理范围，必须由专业的人来审。
石锋点了点头，招来两名侍卫，将那小太监拖走了。
沈远山站在柴房外，看着阴沉下来的天空，心情无比沉重。刺杀事件，无疑印证了他之前在武英殿的猜测——朝堂乃至宫内，确实还隐藏着敌人的眼线和杀手！而且，对方已经开始狗急跳墙，不惜动用死士也要除掉萧忆如这个“隐患”！
北辽大军压境，内部奸细潜伏，萧忆如处境危险……一桩桩，一件件，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证萧忆如的安全，同时，也要提醒摄政王，内部的清查必须加快，更要提防敌人狗急跳墙，在京城制造更大的混乱。
他转身，再次走向武英殿的方向。有些情况，必须立刻禀报。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下，暗涌的波涛，已经越来越汹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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