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圣之血

月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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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永寂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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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坠落,而是被剥离。

冲入“爆炸坑洞”的瞬间,埃德里克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疯狂运转的法则分解旋涡。构成他存在的一切——能量、信息、乃至部分基础法则结构的定义——都遭受着无差别的撕扯和冲刷。来自“神圣”与“终末”碰撞后残余的互斥性,在这个暂时形成的真空结构崩塌点,演化成了最原始的分解力量。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实体,只有狂暴的、旨在将一切复归于最基础“原料”的混沌湍流。

混沌原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散发出粘稠而坚韧的引力场,死死锚定住埃德里克最核心的存在根基——那源于“圣骸”的不朽本质,以及自我意志的绝对坐标。白灰螺旋法则全力运转,不再是“择噬而存”,而是“择同而抗”,在狂暴的分解流中拼命捕捉、同化任何与自身结构有哪怕万分之一相似性的法则碎片,用以加固自身,对抗湮灭。暗金色网络光芒大放,超负荷处理着海啸般涌来的混乱信息,试图在无序中建立临时的逻辑屏障,保护意识的完整。

痛苦无法形容。仿佛每一寸存在都在被亿万把钝刀缓慢而坚定地研磨。修复不久的暗金色纹路再次崩裂,白灰螺旋的光芒急剧黯淡,连混沌原色的旋转都变得滞涩。但埃德里克的意志如同一块淬炼于绝境深处的寒铁,冰冷、坚硬、没有丝毫动摇。他清晰地感知到,后方那锁定他的神圣扫描与终末恶意波动,在触及这个“坑洞”边缘时,竟都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规避倾向——它们似乎也不愿直接沾染这由它们自身冲突衍生出的、极不稳定的分解乱流!

这里,暂时是盲区,也是炼狱。

他必须穿过它,在自身被彻底分解之前。

没有路径,没有指引。埃德里克只能凭借对自身存在根基的绝对坚守,以及对分解乱流中隐约能量流向的直觉判断,朝着感觉中“压力相对稍弱”、“混乱中似乎有一丝极微弱结构感”的方向,“游”去。

时间感完全错乱。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就在他感觉自身法则结构已被剥离到接近临界点,意识也开始因信息过载而模糊时,前方狂暴的分解湍流,突然出现了一道“缝隙”。

不,不是缝隙。更像是一股强大、稳定、但与周围分解乱流截然不同的“吸力”或“通道”。这股力量的性质非常奇特——它并非“神圣”的秩序,也非“终末”的吞噬,更不是纯粹的混沌。它带着一种……沉淀与循环的古老韵律,如同深海最底层的洋流,缓慢、沉重、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与世界根基相连的力量。

这股力量的出现,瞬间扰乱了局部的分解平衡。埃德里克身不由己,被这股吸力猛地拉扯,脱离了最致命的分解核心区,向着未知的方向疾速滑落!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之后,是沉重的“着陆”。

没有撞击的实感,更像是突然陷入了一片粘稠、厚重、却又异常“宁静”的介质中。周围狂暴的分解乱流和刺耳的法则噪音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厚重的“暗”与“静”。

埃德里克第一时间全力收敛所有气息,将自己伪装成一块没有生命的“残渣”,同时艰难地评估着自身状态和周围环境。

自身:重伤。能量储备濒临枯竭,法则结构多处受损,但核心未碎,意志清醒。最糟糕的分解过程已经停止,但极度虚弱。

环境:这里的光线极其黯淡,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仿佛沉淀了亿万年的、浑浊的深灰色调。上下四方似乎没有明确边界,但能感觉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重无比的压力,这压力并非来自某个方向的意志压迫,更像是一种“深度”和“质量”本身的体现。能量的流动极其缓慢,近乎凝固,法则的活跃度也低得可怕,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慢放键,甚至趋向静止。

这里……似乎是比“沉积带”更深、更“底层”的地方。埃德里克立刻意识到,他可能被那股奇特的吸力,带到了终末深渊中某个罕有记载、甚至可能被伪神力量有意忽略或遮蔽的深层区域。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被严重削弱的“法则视觉”。视野所及,是一片无比空旷、荒凉的景象。没有明显的实体地貌,只有一些难以形容的、如同巨大“沉淀物”或“凝结块”的阴影,悬浮在厚重的深灰色介质中。这些“凝结块”形态各异,有些像是冻结的波涛,有些像是扭曲的巨树根系化石,还有些如同城市废墟被压扁后的模糊拓印。它们共同的特点是:死寂,古老,并且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混杂了多种已难以辨识特质的法则余晖。

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一切激烈运动都已平息后的最终沉淀场。是那些在漫长冲突中被彻底粉碎、失去所有活性与鲜明特质、连“残渣”都算不上的法则与信息,最终沉降、堆积、近乎永恒凝固的场所。

伪神的神圣覆盖层似乎并未完全渗透到这里,或者说,这里的“惰性”和“沉淀”特质,与“神圣”追求的“活性秩序”格格不入,可能被其判定为“无价值的背景噪音区”。而下方的终末意志,其活跃的“吞噬”欲望似乎也罕有触及此地,这里的万事万物都趋向于“静默的终结”,而非“狂暴的湮灭”。

一个危险的、贫瘠的、但或许暂时安全的避风港?

就在埃德里克谨慎观察时,他体内那极度黯淡的白灰螺旋法则,突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指向了不远处一块规模较大的、形如扭曲山脉阴影的“凝结块”。

那里,似乎有某种东西,与他自身法则中,那源于“圣骸”的、最古老的天使传承本源,产生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跨越了无尽时光的……共鸣?

不是敌意,不是吸引,更像是沉睡者在无梦沉眠中,被一丝熟悉的气息偶然掠过时所泛起的、最本能的微弱涟漪。

埃德里克的心神骤然一紧。

在这片被认为是“伪神造物”用以覆盖、置换世界基石的“终末深渊”的最深层沉淀场里,为何会有东西,与他所继承的、属于“上古天使”的力量产生共鸣?

难道……被伪神镇压、覆盖、试图置换的,并不仅仅是所谓的“无序终焉”?

他冰冷的目光,穿透厚重的深灰色介质,牢牢锁定了那座遥远的、阴影般的“山脉”。

虚弱,重伤,前路未卜。

但一个无法抗拒的疑问,已经如同最深的磁石,吸引了他全部的意识。

去,还是不去?

在这片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终极沉淀之地,那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古老共鸣,究竟是启示的微光,还是更深陷阱的诱饵?

埃德里克缓缓地,开始向着那座阴影“山脉”的方向,“游”去。

动作缓慢,悄无声息,如同投向亘古寂静的一粒微尘。但他的法则视觉,却已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试图刺破那沉淀了无数秘密的厚重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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