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师父盖好毯子后，清风的心思全都系在了那柄破剑之上。刚才那丝微弱到极点的共鸣感，如同在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开圈圈涟漪，让他无法平静。
他不再进行那些日常的“修行”，而是拿着破剑，走到道观后山一处僻静的松林空地上。这里地势平坦，周围古松环绕，僻静无人，是他偶尔练习正经剑招的地方——虽然所谓的正经剑招，也是玄云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残缺不全、名字都听起来很不靠谱的几式。
清风盘膝坐下，将破剑横于膝上，闭上眼睛，再次尝试将心神沉入剑中。
这一次，他更加耐心，更加细致。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包裹住破剑，试图渗透进去，感受其内部的每一寸结构，寻找那丝共鸣的源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林寂静，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
清风的额头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比操控破剑切葱花、赶麻雀要困难得多，也枯燥得多。那破剑的内部仿佛是一片无尽的混沌与死寂，他的精神力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难以激起任何波澜。
但他没有放弃。那瞬间的感应绝非错觉。他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精神力近乎消耗殆尽，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收回精神力的那一刻——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而是直接响彻在他灵魂深处的嗡鸣，陡然传来！
膝上的破剑，那斑驳的锈迹之下，似乎有亿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掠过一丝微弱到极致、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暗芒。
同时，清风“看”到了！
在他的感知中，那破剑的内部，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呈现出一个极其繁复、古老、破损不堪的微小核心！那核心由无数细密到极致的奇异符文构成，但绝大多数符文都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纹，甚至缺失了大部分结构。只有最中心处，寥寥几个符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正是那嗡鸣和共鸣感的来源！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核心便再次隐没于死寂与混沌之中，但清风确信，他看到了！
这柄破剑，果然有秘密！它绝非凡铁！
巨大的兴奋和好奇瞬间冲垮了疲惫，清风猛地睁开眼睛，激动地拿起破剑，翻来覆去地看，试图找到任何外在的痕迹。
然而，没有。剑还是那柄剑，锈迹斑斑，毫不起眼。
“宝贝！你绝对是个宝贝！”清风激动地对着破剑说话，“我就知道！那老家伙虽然不靠谱，但也不至于真给我个烧火棍！快，再亮一下看看？或者…变个身？”
他尝试着往里面注入微弱的灵力，没用。又尝试着用各种口诀命令，比如“急急如律令”、“宝贝请转身”、“嘛哩嘛哩哄”…统统没用。
破剑毫无反应，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清风精神力消耗过度产生的幻觉。
“难道…是需要特定的条件？或者…需要‘情绪’？”清风摸着下巴，回想起之前几次异常的瞬间。切葱花时是专注，赶麻雀时是着急维护劳动成果，托举酒坛时是全力以赴的紧张，刚才则是全神贯注的探索…
“情绪…心意…”清风眼睛一亮，“师父总说道法自然，剑随心动…心？”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用精神力强行探索，而是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刚才感受到那丝共鸣时的喜悦和激动，尝试着用“心意”去沟通，去呼唤。
他集中全部意念，对着破剑无声地呐喊：“兄弟！帮个忙！看到左边十步外那棵小松树最下面那根枯枝没？帮我把它削下来！”
他全力想象着那根枯枝被斩落的画面，将这份“心意”投向破剑。
然后，他紧张地睁开眼睛，看向那根枯枝。
一秒，两秒，三秒…
枯枝在风中轻轻晃动，完好无损。
清风：“…”
果然是想多了吗…
就在他失望地垂下肩膀时，忽然——
呼——！
一阵山风毫无征兆地加强，打着旋儿吹过林间空地，卷起几片落叶和尘土，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那根枯枝上！
那枯枝本就脆弱，被这股突来的风一撞，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竟真的从根部断裂，掉在了地上！
清风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算什么？心想事成？言出法随？虽然过程有点…曲折和巧合。
但他刚才确实强烈地“心意”那根树枝掉下来，然后它就真的掉了！虽然是被风吹掉的！
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清风猛地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他有时候抱怨山路难走，没多久就真的摔一跤；他嘀咕后山的野果是不是被猴子偷光了，结果第二天就发现果然被扫荡一空；他甚至有一次偷偷吐槽师父睡觉打呼噜像打雷，结果当晚玄云子的呼噜声就格外响亮，震得窗棂都在抖…
以前只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乌鸦嘴。但现在结合这破剑的诡异…
一个荒谬又令人兴奋的念头闯入脑海：难道…这破剑的能力，不是直接实现愿望，而是以一种类似“言出法随”但极其不靠谱、且实现方式充满意外和巧合的方式，来扭曲现实，达成某种“效果”？
而且，似乎需要他强烈的情绪或者心意作为引子？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清风决定再试一次。
他目光扫视，看到不远处地上有个啃了一半、被虫子蛀了的野果。他集中精神，对着破剑强烈地“许愿”：“看到那个烂果子没？让它…让它炸开！对，炸得碎碎的！”
他紧紧盯着那野果，心跳加速。
一秒，两秒…
毫无动静。
就在清风以为再次失败时，突然，一只肥硕的山鼠不知从哪个洞里钻出来，嗅了嗅那野果，似乎觉得不好吃，暴躁地抬起小爪子，狠狠地拍在野果上！
“啪叽！”一声，那本就腐烂的野果果然被拍得稀烂，果肉四溅。
清风：“！！！”
又…又成了？！虽然方式更加离谱了！
山鼠似乎被溅了一身果汁，不满地吱吱叫了两声，溜走了。
清风看着那摊烂果泥，又看看膝上的破剑，心脏砰砰直跳。
他好像…真的发现了这破剑了不得的“用法”？！虽然这用法看起来极其坑爹，完全不受控制，而且实现的途径充满了意外的戏剧性。
这哪里是言出法随？这简直是“吐槽精准应验”或者“心想事成（倒霉版）”！
但不管怎么说，这证明这破剑，绝非凡物！
巨大的喜悦和好奇淹没了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更多，弄清楚这能力的规律和极限。
他兴奋地拿起破剑，对着天空大喊：“老天爷！掉块金子下来吧！要不掉本绝世剑谱也行！”
他眼巴巴地望着天，等了半天，除了飞过几只鸟，啥也没有。
“呃…要求太高了？”清风挠挠头，降低标准，“那…掉个肉包子？我饿了！”
依旧毫无动静。
看来这能力不仅实现方式随机，可能还有某种限制，或者对“心愿”的强烈程度有要求？又或者，纯粹是概率问题？
清风正琢磨着，忽然听到道观方向传来师父中气不足却足够清晰的喊声：“清风！臭小子！死哪儿去了！为师渴了！去打点山泉水来！要最新鲜的！”
得，“言出法随”没研究明白，老家伙的使唤又来了。
清风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将破剑插回腰间。
虽然没完全弄明白，但今天无疑是巨大突破。这让他看腰间的破铁条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
这哪里是破烂？这分明是…是…一个充满未知和惊喜（也可能是惊吓）的宝贝疙瘩！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拿起水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朝着山泉的方向走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而他身后林间空地上，那根被风吹落的枯枝，和那摊被老鼠拍烂的野果，静静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微不足道却又奇异非常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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