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十二道身影在废墟间快速穿行，如同划过黑暗的利刃。
顾锦城打头阵，他的感知全开，能量回路在皮肤下微微发亮，如同夜色中的导航灯。这些回路不仅仅是战斗工具——它们是他二十年军旅生涯的见证，每一道光痕都对应着一次生死边缘的搏杀。此刻，这些回路正以特定的频率脉动，与五十米后那个人的心跳保持着微妙同步。
宋墨涵紧随其后，医疗包在她背上随步伐规律摆动。她曾以为自己的战场永远在手术室和病房，直到三年前那个雨夜，当伤员源源不断被抬进临时医疗站，而敌人的炮火正在逼近时，她第一次拿起了能量枪。如今，她已经能熟练地在手术刀和战术刀之间切换角色——这或许就是末世的生存法则。
两人之间保持着精确的五十米距离。三天前的连接测试中，他们发现这个距离能最大化能量交换效率，同时确保遭遇伏击时有足够的反应空间。顾锦城记得测试时宋墨涵专注的表情——她将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量化成数据，就像她分析病例时那样严谨。
“你的生命体征是我必须守护的指标之一。”她当时这么说，而顾锦城通过尚未完全建立的连接，感受到了这句话背后沉甸甸的情感重量。
此刻，通过新建立的完整连接，顾锦城能清晰感知到宋墨涵的状态：心跳稳定在每分钟七十二次，能量回路运转平稳，左手腕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痕迹——那是能量融合的印记，也是他们之间不可分割的证明。
“前方三百米，有能量残留。”顾锦城在通讯频道低声说道，同时通过连接向宋墨涵传递了一幅更详细的感知图像：地面下三米处，几道杂乱的能量轨迹如伤痕般刻印在地质结构中，轨迹边缘呈焦黑色，这是新黎明部队特有的高频能量武器留下的特征。
林薇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地面。作为队伍中的地质能量学家，她继承了导师苏教授的大部分研究成果——包括那双能“听见”大地脉动的手。她闭眼凝神几秒，低声说：“是新黎明的先锋小队，不超过十人，经过时间在两小时内。他们走得很急，没有掩盖痕迹的意思——或者说，是故意留下痕迹。”
“诱饵。”顾锦城立刻判断，脑海中迅速调出这一带的地形图，“他们知道我们会追踪，故意留下痕迹引我们进入预设伏击区。东南方向有一处天然峡谷，两侧高地易守难攻，是绝佳的伏击点。”
周明远调出全息地图，蓝色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冷峻的阴影：“那我们是否改变路线？从西侧绕行的话，会多花四十分钟，但能避开大部分可设伏区域。”
队员们的目光集中在顾锦城身上。作为队长，他的每个决定都关乎生死。但顾锦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宋墨涵——这不是征询许可，而是一种本能的信任。在他们建立完整连接后，战术决策往往变成了一种奇妙的共鸣过程。
两人通过连接迅速交换了意见：敌方设伏意味着他们急于阻止小队前进，这反证了深渊基地中确有重要之物；绕行虽安全但会丧失先机；正面突破风险高但可反制。
“不改变路线。”宋墨涵开口道，声音平静如水，“但调整队形。盾，你带四个人从西侧绕行，保持两公里距离平行推进。我和顾队长带剩下的人走原路线，但放慢速度，给林薇时间布置反侦察设备。”
她说着，从医疗包侧袋取出几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圆片：“这是上周刚调试完成的生物信号模拟器。它们能释放出与我们相似的生命体征信号，干扰对方的侦察设备。林薇，你能把它们布置成移动阵型吗？”
林薇接过圆片，眼睛一亮：“当然。配合我带的声波诱饵，可以制造出至少二十人的队伍假象，分散他们的火力。”她立刻开始操作，纤细的手指在设备上快速点击，设定着模拟器的移动轨迹和信号强度。
盾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对顾锦城说：“队长，宋医生这战术思维……简直像是受过专业军事训练。我记得她三个月前还分不清战术迂回和侧翼包抄的区别。”
顾锦城看着宋墨涵专注的侧脸，通过连接感受到她脑海中飞速运转的各种战术模型——那是她多年来在战场上观察、学习、总结的结果。一个医生为了在极端环境中生存和保护伤员而自我训练出的战斗智慧。他想起有一次宋墨涵彻夜研究战场急救数据，最后总结出一套“伤亡率最低的突击队形”，被正式采纳为哨站标准战术之一。
“她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顾锦城简单回应，语气中带着不容错辩的骄傲，“而且她从不停止学习。这是最可怕的地方。”
五分钟后，队伍按新计划分头行动。顾锦城、宋墨涵、林薇和周明远继续沿原路线前进，速度降至原先的一半。林薇沿途布下各种诱饵设备，很快，监测屏幕上显示出多个虚假信号源在周围移动，形成了一支“幽灵小队”的假象。
“新黎明的人上钩了。”林薇盯着手持终端，上面显示三个红点正在快速接近虚假信号最密集的区域，“他们派出了一个三人侦察小组——标准的三角侦察阵型。”
顾锦城抬手示意停止前进，小队迅速隐蔽在一处半塌的混凝土建筑后。通过连接，他向宋墨涵传递了一个清晰的战术指令：准备医疗抑制剂，非致命性制服。他们需要活口获取情报，但也不能惊动主力部队。
宋墨涵会意，从医疗包中取出三支特制注射器。这种药剂是她花了半年时间研发的，能在三秒内让人体肌肉暂时麻痹却不造成永久伤害——这是她坚持研发的“人道战斗工具”。在末世中，人命变得廉价，但宋墨涵始终相信，每一条生命都有被尊重的价值，即使是敌人的生命。
“第一次实战测试。”她轻声说，手指稳定地握着注射器。
顾锦城通过连接感受到她的一丝紧张，回传了坚定的信心：你做得到。
三十秒后，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道另一端。他们都穿着新黎明的标准作战服，但装备明显比普通士兵精良，胸前的能量核心发出暗红色的光——这是精英侦察兵的标志。
顾锦城做了个手势，三人同时行动。
林薇启动声波干扰器，一阵高频声波瞬间让新黎明士兵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他们的能量回路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就在这一瞬间，顾锦城如猎豹般扑出，手中战术刀精准地击打在第一人的后颈，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几乎同时，宋墨涵从侧面闪出，两支注射器扎入第二人的颈动脉，推药、拔针一气呵成。第三人反应极快，抬枪欲射，却被周明远远程启动的地面震动设备绊倒，失去平衡的瞬间被顾锦城补上一记击打。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三个新黎明侦察兵全部倒地，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干净利落。”周明远低声赞叹，从隐蔽处走出。
“检查他们的装备。”顾锦城命令道，自己蹲下身查看其中一人的身份标识。那是一块镶嵌在作战服内的金属牌，上面刻着编号和血型，但没有名字——在新黎明，士兵不需要名字，只需要编号。
宋墨涵则立即开始检查三人的生命体征。“都活着，麻痹效果会持续两小时左右。”她报告道，同时注意到一些异常，“队长，你看他们的能量回路植入方式——这不是标准的新黎明技术。”
顾锦城凑近观察，果然发现这些士兵颈后的能量接口处有异常增生组织，像是某种生物改造的痕迹。组织呈现不健康的紫黑色，与周围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林薇已经卸下了其中一人的头盔，露出下面一张年轻却苍白的脸。她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强制融合的迹象。新黎明在给普通士兵强行植入高阶能量回路，以快速提升战斗力。但看这增生组织的程度，融合过程肯定极其痛苦。”
“副作用是什么？”周明远问，他已经开始扫描士兵的身体数据，屏幕上跳出一连串令人不安的指标。
“生命透支。”宋墨涵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指着士兵手臂上密布的紫色血管，“能量回路与原生神经系统不兼容，持续产生排异反应。身体不得不调动所有资源来维持回路运转，导致器官加速衰竭。”她调出扫描图像，指着士兵的内脏器官，“肝肾功能已经严重受损，心脏负担是正常人的三倍。按这个程度，他们的寿命不会超过六个月。”
一片沉默。即使是敌人，这样的命运也太过残酷。这些士兵看起来都不超过二十五岁，本该有漫长的人生。
“他们知道自己的状况吗？”林薇轻声问。
宋墨涵检查了士兵的瞳孔和皮肤状况，摇了摇头：“很可能不知道。新黎明会在植入过程中使用大量镇痛和兴奋类药物，让他们在短期内感觉‘变强了’，掩盖身体的真实状况。”
顾锦城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他见过太多战争的残酷，但每次面对这种系统性的生命践踏，仍然会感到愤怒。最终，他下令：“带走他们的通讯设备和作战记录仪，然后把他们移到安全处。留下足够的水和应急药物。”
“队长，我们要带着俘虏行动吗？”盾通过通讯器询问。
“不，就让他们在这里。等任务结束，如果可能……带他们回哨站治疗。”顾锦城说。他知道这决定会增加风险，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年轻人就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死去——即使他们是敌人。
宋墨涵看向他，眼中闪过温暖的光芒。这就是顾锦城——战场上冷酷如铁，却从未丢失基本的人性。她通过连接传递过去一份清晰的情感：敬佩，与更深沉的爱。
顾锦城接收到了，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但表情依旧严肃。“继续前进，我们耽误太久了。新黎明的主力部队不会等我们。”
小队重新出发。接下来的路程中，他们又遭遇了两波类似的侦察小组，都被以非致命方式解决。但宋墨涵注意到，越靠近深渊基地，这些士兵身上的改造痕迹就越严重。第三波遭遇的士兵甚至出现了明显的肢体变异——其中一人的右臂异常粗大，皮肤下可见能量管路的轮廓；另一人的左眼完全被机械义眼取代，瞳孔处闪烁着红光。
“新黎明在疯狂地推进人体改造实验。”她低声对顾锦城说，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我担心基地里会有更……可怕的东西。这种不计后果的技术滥用，最终会反噬他们自己。”
“所以我们要更快拿到数据，揭露这一切。”顾锦城回应，同时通过连接传递过来一股坚定的信念：无论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宋墨涵感受到这份支持，心中稍安。是的，她不再是一个人。他们有彼此，有一支可以信任的队伍，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揭开真相，阻止更多的悲剧。
四小时后，小队抵达深渊基地外围。
眼前的景象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基地入口并非想象中的金属大门或混凝土结构，而是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地裂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巨大力量硬生生撕开。裂口周围散落着扭曲的金属构件和玻璃碎片，诉说着二十年前那场灾难的惨烈。
裂口深处隐约可见人造结构的残骸——断裂的楼梯、倾斜的走廊、破碎的观察窗。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能量节点——无数拳头大小的光球无序地漂浮着，散发出不稳定的蓝白色光芒，时而明亮如星，时而暗淡欲灭。
“这些节点……”林薇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它们的排列方式……和老师日志最后几页的草图一模一样！这不是普通的地质现象，这是人工设计的能量矩阵！”她翻出随身携带的日志复印件，快速对比着，“看，这个三节点等边三角形的排列，还有那个五芒星结构——完全吻合！”
她迅速架设探测设备，屏幕上的数据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矩阵处于半激活状态，它在……呼吸。”
“什么？”周明远不解地问。
“能量流动有规律的脉动，像心跳一样。”林薇调出波形图，上面显示出一条有明显周期性的曲线，“每十二秒一次强脉冲，间隔四十七秒的平稳期。脉冲期间能量强度是平时的十倍，任何生物进入都会瞬间被电离。但如果我们能在下一次脉冲结束后立即进入，有九十秒的安全窗口。”
顾锦城查看时间：“距离下一次脉冲结束还有三分钟。准备绳索和下降设备，我们要垂直下降至少一百米。所有人检查装备，特别是防护服的抗辐射性能。”
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宋墨涵检查了每个人的安全锁和防护服密封性，最后为自己系上主锁时，顾锦城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扣环，仔细检查了两遍，又拉拽测试了承重索的牢固程度。
“我能照顾好自己。”宋墨涵轻声说，但心里暖暖的。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在末世中显得尤为珍贵。
“我知道。”顾锦城回应，将锁扣牢牢固定在她的安全带上，“但我需要确认。这是队长的职责。”他停顿了一下，通过连接传递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也是丈夫的私心。
脉冲结束的瞬间，顾锦城发出下降指令。小队成员依次滑入地裂口，垂直的岩壁在头灯照射下显露出诡异的细节。墙壁上布满了二十年前事故留下的熔融痕迹，玻璃化的岩石反射出冷冽的光。下降过程中，宋墨涵注意到岩壁上有一些刻痕——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工雕刻的符号，排列成某种规律的图案。
“林薇，看这个。”她通过通讯器说，同时用灯光照亮一处刻痕。
林薇荡过来，看清符号后呼吸一滞：“这是……旧时代最高保密级别的警告标志。意思是‘活体实验区，极端危险’。”她的声音变得干涩，“老师日志中提到过，深渊基地最下层有一个特殊实验区，但具体内容被涂黑了。”
“下面有东西活着？”周明远的声音透出紧张，“二十年后还活着？”
“不确定，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打算。”顾锦城命令道，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每个人耳中，“所有人，再次检查防护服密封性。宋医生，准备抗污染药剂和紧急医疗包，随时可用。”
下降到八十米深处时，情况突然变化。
岩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密集，最后形成了一整片密密麻麻的符号墙，覆盖了方圆十米的区域。符号的种类繁多，有些像是古代文字，有些则完全是抽象的几何图形。而在符号墙中央，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磨损痕迹很新，像是经常有人进出。
“这不是二十年前的痕迹。”顾锦城用手触摸洞口边缘，指尖感受到金属工具留下的整齐切面，“最近还有人在使用这个入口，可能就在几天内。”
小队进入洞口，发现里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金属通道。令人惊讶的是，通道壁上的应急灯居然还在工作，发出昏暗的红色光芒，照亮了地面上杂乱的脚印。空气中有淡淡的霉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消毒水和某种生物体液的混合。
“不止一种脚印。”宋墨涵蹲下身，用头灯仔细照射地面，“至少有三组不同尺寸的作战靴足迹，还有……赤足的痕迹，大小像是儿童或青少年。”她用手指测量着其中一个赤足印记的长度，“大约相当于十岁孩子的脚。”
“基地里有人居住？在这地下百米深处？”周明远难以置信地问。
顾锦城举起拳头示意安静，所有人都停下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在通道深处，隐约传来微弱的声音——起初难以辨认，但随着他们凝神倾听，渐渐清晰起来。是歌声，一个年轻女声在哼唱古老的旋律，音调哀婉而空灵，在金属通道中产生诡异的回响。
林薇突然抓住顾锦城的手臂，她的手在发抖：“那首歌……是老师经常哼的……是他女儿最喜欢的摇篮曲。”她的眼睛睁大，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老师说过，他女儿苏晚三岁时就会哼这首歌，每次他工作到深夜回家，她都会唱这首歌给他听。”
所有人都怔住了。二十年前失踪的首席科学家苏教授，他的女儿可能还活着，在这深渊之下？这可能性太小，却又如此真实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顾锦城做出战术手势：保持警惕，缓慢前进。枪械上膛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通道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防爆门，门轴显然经常使用，润滑良好。门后透出温暖的黄色光线——不是应急灯的冷光，而是类似旧时代白炽灯的暖黄光。歌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此刻更加清晰，歌词是某种古老的语言，旋律简单却直击人心。
顾锦城示意其他人隐蔽在门两侧，自己贴着门边向内观察。里面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改造过的实验室，大部分实验设备已经报废，蒙着厚厚的灰尘。但房间中央被清理出一片生活区，与周围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简陋但整洁的床铺，手工制作的桌椅，墙壁上贴着用废旧纸张绘制的画——有花草，有动物，还有一张明显是一家三口的肖像。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正背对着门，坐在一台老式收音机前，一边调试频率一边轻声哼唱。
她穿着用旧防护服改制的衣服，剪裁合身，甚至有些地方绣了简单的花纹。长发编成粗糙的辫子垂在背后。当顾锦城的影子落在墙上时，女孩的动作突然停下，歌声戛然而止。
“你们终于来了。”女孩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平静得不合时宜，“我算着时间，应该就是这几天。林薇姐姐的探测设备启动时，我就感知到了那种独特的频率。”
顾锦城慢慢走进房间，手按在武器上但未拔出：“你是谁？为什么等我们？”
女孩转过身。她有一张苍白但清秀的脸，长期缺乏日照让她的皮肤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质感。眼睛大得不正常，瞳孔深处隐约有能量流动的光泽，像是两颗镶嵌在眼眶中的蓝色水晶。而她的脖子上，有一个明显的能量接口——与那些新黎明士兵不同，这个接口与她身体完美融合，没有任何增生或排异迹象，像是天生就长在那里。
“我是晨曦计划的第一个成功样本，实验编号x-01，代号‘初代’。”女孩说，目光扫过门口陆续进来的其他人，最后定格在宋墨涵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我更愿意你们叫我苏晚。这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在他还有理智的时候。”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林薇从顾锦城身后走出，声音颤抖：“苏教授……他还活着吗？”
苏晚的表情黯淡下来，那双异常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物理意义上，还活着。但你们可能不会认为那还是他。”她站起身，动作轻盈得有些不自然，走向房间另一端的金属门，“如果你们是来找基地数据和晨曦核心的，最好跟我来。时间不多了，新黎明的主力部队已经从另一条通道进入，半小时内就会抵达主控中心。他们这次派出了一个整编连队，还有三个‘完全体’。”
“完全体是什么？”顾锦城追问，同时示意队员们保持战术队形。
苏晚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表情复杂：“是晨曦计划的最终产物——能量回路与人体百分百融合的‘新人类’。他们没有排异反应，没有寿命损耗，但也……没有多少人性残留。”她拉开金属门，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楼梯，深不见底，“另外，你们队伍里那位医生女士——她身上有和我相似的能量签名。虽然很微弱，但我能感觉到。我想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宋墨涵。她脸色苍白，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手腕——那里，淡金色的能量痕迹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苏晚的话。她想起三个月前那次意外，她在治疗一名重伤的能量者时，对方的回路突然失控，大量能量涌入她的体内。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但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手腕上留下了这道痕迹。
“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宋墨涵诚实地说，“三个月前的一次医疗事故中，我接触了失控的能量回路。醒来后就多了这个。”她看向苏晚，“你说相似的能量签名是什么意思？”
苏晚凝视着她，那双非人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意思是，你的身体正在被改造，无意识地与能量回路融合。虽然过程缓慢，但方向是一样的。”她顿了顿，“不过你的融合方式很特别……更自然，更像是共生而不是寄生。这很有趣。”
顾锦城通过连接感受到宋墨涵心中翻涌的震惊与恐惧——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道伤疤，从未想过背后可能有更深的含义。他立即传递过去坚定的支持：无论你是什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宋墨涵，是我选择的人，是我誓死守护的人。
宋墨涵感受到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中的慌乱稍平。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晚：“带路吧。路上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关于晨曦计划，关于我身上的痕迹，关于这一切的真相。”
苏晚点点头，率先走下楼梯。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的声音幽幽传来，伴随着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故事很长，要从二十年前，我父亲为何要启动那个注定失败的计划说起……从人类对永生的渴望，到对力量的贪婪，再到最终的自我毁灭。”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沉入地心深处：“而这一切，都与一个被称作‘双星起源’的秘密有关——那是关于这个世界真相的最黑暗篇章。”
楼梯向下延伸，仿佛永无止境。宋墨涵能感觉到，每下降一级台阶，手腕上的能量痕迹就更烫一分，仿佛在接近某个源头。而她和顾锦城之间那刚刚建立的完整连接，在这地脉深处，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像是两把匹配的钥匙，即将开启一扇尘封二十年的门。
有什么真相，正在深渊之下等待着他们。
那是关于过去，关于现在，也关于他们自身未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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