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巨鸟般的运输机在云层中颠簸,引擎的轰鸣声像是疲倦的野兽在喘息。机舱内灯光昏暗,仅有的几盏应急灯在舱壁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宋墨涵躺在简易担架上,身上盖着顾锦城的军装外套。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下来。手腕上的淡金痕迹不再发光,却留下了一道温暖的印记,像是皮肤下藏着小小的太阳。
顾锦城坐在担架旁的地板上,背靠舱壁,眼睛一刻不曾离开她。他的军装只剩一件深色短袖,手臂上的能量回路痕迹暗淡了许多,却仍然清晰可见。自从晨曦基地那一战,他们的能量回路都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力量还在,但需要时间恢复。
“队长,喝点水。”林薇递来一个军用水壶,眼睛红肿,“宋医生怎么样了?”
“生命体征稳定,但精神力透支严重。”顾锦城接过水壶,声音沙哑,“医疗组怎么说?”
“随行的陈医生说,她需要至少一周的静养,不能再用任何能量。”林薇压低声音,“但宋医生醒来后,恐怕不会同意……”
“我会让她同意的。”顾锦城的语气不容置疑。
运输机突然剧烈晃动,警报灯闪烁。飞行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遭遇强气流,所有人固定好位置!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第七战区前哨站!”
顾锦城本能地护住宋墨涵的担架,用身体挡住可能滑落的器械箱。机舱另一头,苏文远和苏晚父女紧挨着坐在一起,两人身上都裹着救援毯。十几个从基地救出的实验体躺在特制的医疗舱里,由医疗机器人监控生命体征。
“父亲,”苏晚轻声说,眼睛看着顾锦城的方向,“他们的连接……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苏文远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自然形成的共鸣,往往比人工制造的更坚韧。但这也意味着,一方的损伤会直接影响另一方。”他忧心忡忡,“刚才的检查结果显示,宋医生的能量核心有细微裂痕,这是过度透支的后果。”
“顾队长知道吗?”
“他知道。”苏文远叹息,“我告诉他时,他的表情……就像受伤的是他自己。”
运输机穿透云层,下方逐渐显露出战区的轮廓——焦土、废墟、临时搭建的营地,以及远方依稀可见的交火线。这是联盟与反抗军拉锯了三年的第七战区,也是顾锦城所在特种部队常年活跃的区域。
飞机降落在前哨站的临时跑道时,已是黄昏。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血橙色,远处的炮火声隐约可闻。
医疗队迅速接管了伤员。宋墨涵被送入移动医疗帐篷,顾锦城想跟进去,被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军医拦下。
“顾队长,我知道你担心,但我们需要对宋医生进行全面检查。”军医的胸牌上写着“沈建国”,“你也需要检查。晨曦基地传来的数据显示,你的能量回路负载率在战斗中达到了危险值。”
顾锦城正要开口,帐篷里传来微弱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沈军医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开。顾锦城大步走进帐篷,看见宋墨涵已经半坐起来,手上扎着输液管,但眼睛是清亮的。
“你醒了。”他声音里的紧绷松了一瞬。
“刚醒。”宋墨涵对他微笑,那笑容虚弱却真实,“我听见你们在外面说话。”
沈军医跟进来,调出检查数据:“宋医生,你的情况不容乐观。能量核心裂痕虽然微小,但如果不妥善处理,可能会影响今后的能量使用能理。我建议立即后送,回总部医院接受专门治疗。”
“不行。”宋墨涵和顾锦城几乎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宋墨涵继续说:“第七战区现在需要医疗力量。而且,”她摸了摸手腕,“我的情况特殊,普通医院处理不了能量核心的问题。”
“但这里条件有限……”沈军医皱眉。
“我了解我的身体。”宋墨涵语气温和但坚定,“请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情况没有好转,我接受后送安排。”
沈军医还想说什么,顾锦城开口:“沈医生,请按她的意思办。我会负责监督她休息。”
帐篷里只剩下两人时,宋墨涵轻声说:“其实我没那么脆弱。”
“我知道。”顾锦城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但这次,听我的。你昏迷的十二个小时里,我……”他没说下去,但手上的力道泄露了情绪。
宋墨涵反握住他的手:“我梦见你了。在梦里,你一直拉着我,不让我沉下去。”
“我不会让你沉下去。”顾锦城注视着她的眼睛,“永远不会。”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林薇探进头来,表情有些尴尬:“队长,宋医生,抱歉打扰……指挥部来命令了。”
顾锦城松开手,恢复军人的姿态:“说。”
“总部要求我们暂时留在第七战区休整,同时保护苏教授父女和实验体们。新黎明虽然损失了一支精英小队,但他们的主力仍在活动,可能对这些人进行报复性袭击。”林薇递过电子指令板,“另外……宋医生的调令也下来了。”
宋墨涵接过指令板,阅读上面的文字。那是一份正式的战地医疗官任命书,指定她为第七战区特种作战分队“锋刃”的常驻医疗官——也就是顾锦城所在的分队。
“这上面说,需要分队指挥官的签字确认。”宋墨涵看向顾锦城。
顾锦城拿过指令板,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和军衔编号:“你早就是锋刃的一员了,这只是走程序。”
林薇露出笑容:“那我去回复指挥部了。对了,炊事班熬了粥,一会儿送来。”
夜幕降临,战区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偶尔亮起炮火的闪光,枪声零星响起又平息。医疗帐篷里点起了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中,顾锦城一勺一勺地喂宋墨涵喝粥。
“我自己可以。”宋墨涵有些不好意思。
“沈医生说你需要节省体力。”顾锦城的手很稳,军人的细致在这一刻展现无遗,“而且,我欠你的。”
“欠我什么?”
“太多了。”顾锦城看着她的眼睛,“从三年前那个雨夜开始。”
宋墨涵想起那个夜晚——她刚调到战区医院不久,深夜值班时送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特种兵。那人伤得很重,却坚持要最后一个接受手术。她花了六小时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术后守了他一整夜。第二天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医生,我的兄弟们怎么样了?”
那是顾锦城。那是开始。
“那时候你可是个麻烦病人。”宋墨涵轻笑,“不肯好好躺着,总想往指挥室跑。”
“你不也总用医嘱压我?”顾锦城眼底有笑意,“第一次有人敢在我的病房里没收通讯器。”
粥喝完了,顾锦城放下碗,神情严肃起来:“墨涵,关于我们的能量连接……苏教授找我说了些事情。”
宋墨涵坐直身体:“他说什么?”
“他说,双星共鸣一旦形成,就是终生的。我们的能量系统已经产生了深度耦合,这意味着……”顾锦城顿了顿,“我们的生命会互相影响。一方的重伤或死亡,可能直接危及另一方。”
帐篷里安静了片刻。远处的炮火声突然密集起来,又渐渐平息。
“你害怕吗?”宋墨涵轻声问。
顾锦城摇头:“我害怕的是你受伤。至于其他……”他握住她的手,“如果这是让我们能感知彼此、保护彼此的代价,我愿意承受。”
“我也愿意。”宋墨涵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在晨曦基地,当我感觉到你的能量涌入我的身体时,我知道……我再也不想失去那种连接了。”
帐篷帘被掀开,沈军医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歉意:“抱歉打断,但我们需要宋医生帮忙。”
“怎么了?”宋墨涵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前线送来一批伤员,有个孩子伤势很重,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沈军医的声音沉重,“是附近村庄的孩子,踩到了未爆的弹片。”
顾锦城想说什么,宋墨涵已经掀开被子:“带我去。”
“你的身体——”
“沈医生说得对,我是这里最好的创伤外科医生。”宋墨涵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救人就是最好的休息。”
顾锦城知道阻止不了她,只能帮她披上外套:“我陪你去。”
野战医院的帐篷里灯火通明,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受伤的村民有十几个,大多是老人和孩子。最里面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男孩,左腿血肉模糊。
宋墨涵快速洗手、穿戴手术服,动作流畅得仿佛从未受过伤。当她站到手术台前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温柔仍在,但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血压?”
“80\/50,还在下降。”
“血型匹配?”
“o型,血浆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清创,通知血库再送400cc血浆过来。”
顾锦城站在手术区域外,隔着透明帘幕看着。他见过宋墨涵工作的样子,但每一次,都会被她那种专注和专业震撼。她手中的手术刀稳如磐石,眼神冷静而温柔,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果断。
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当宋墨涵终于摘下沾血的手套时,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但眼睛里有光。
“弹片取出来了,动脉吻合成功。接下来四十八小时是危险期,但……他有机会保住腿。”她对男孩的父母说,语气温和而坚定。
男孩的母亲跪下来要磕头,被宋墨涵扶住。那一刻,顾锦城看见她手腕上的淡金痕迹微微发亮——不是能量爆发的光芒,而是一种温暖的、脉动的光。
沈军医走过来,表情复杂:“宋医生,你的检查数据显示,你的能量核心裂痕有轻微扩大。刚才手术时,你用了能量止血,对不对?”
宋墨涵没有否认:“如果不那样,孩子会失血过多。”
“但你可能会永久损伤自己的能量回路!”
“我知道。”宋墨涵的声音很轻,“但那个孩子才九岁。他应该有机会跑、跳,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顾锦城走到她身边,没有责备,只是递过一杯温水。他理解她的选择,就像她理解他的每一次冒险。他们都是那种会把他人生命放在自己安危之前的人——这或许是他们的连接如此深刻的原因。
“沈医生,”顾锦城开口,“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稳定她的能量核心?”
沈军医想了想:“常规医学手段作用有限。但既然你们的情况特殊,也许可以试试……能量共振疗法。让两个共鸣者的能量以极低的强度缓慢循环,互相温养修复。但这需要高度同步,且不能有任何干扰。”
“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宋墨涵说。
“不行,你刚完成一场大手术,精神力已经透支。”顾锦城反对,“等你休息好再说。”
两人对视,这一次,宋墨涵妥协了:“明天。”
“明天。”顾锦城承诺。
深夜,宋墨涵睡在医疗帐篷的隔间里。顾锦城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守夜,手里拿着战术平板,处理分队的事务。但他的注意力始终分出一半,感知着宋墨涵的呼吸频率和能量波动——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凌晨三点,警报突然响起。
顾锦城瞬间起身,抓起旁边的步枪。通讯器里传来哨兵急促的声音:“敌袭!东南方向,人数不明,有重火力!”
炮火声瞬间撕裂夜晚的宁静。顾锦城看向宋墨涵,她已经醒了,正快速穿上外套。
“你留在这里。”顾锦城按住她的肩膀,“医疗区是受保护的,相对安全。”
“伤员需要转移。”宋墨涵已经背起医疗包,“沈医生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派人来帮你。”顾锦城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让步,“答应我,不要离开医疗区。”
“我答应你。”
顾锦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冲出帐篷。外面已经陷入混乱,炮弹在不远处爆炸,火光映亮夜空。他迅速找到周明远和林薇,布置防御任务。
“队长,对方是精锐小队,装备精良。”周明远报告,“他们的目标可能是苏教授或者实验体。”
顾锦城迅速判断形势:“林薇,带一个小队保护科研人员转移。周明远,你负责东侧防线。我去指挥医疗区撤离。”
医疗帐篷区已经忙碌起来。轻伤员在帮助下转移,重伤员由担架运送。宋墨涵和沈军医在组织撤离,她有条不紊地指挥,完全看不出是刚刚从重伤中恢复的人。
一枚炮弹在附近爆炸,冲击波掀翻了两个帐篷。顾锦城扑过去护住宋墨涵,碎屑和泥土落了一身。
“我没事。”宋墨涵快速检查他的后背,“你呢?”
“擦伤。”顾锦城拉起她,继续指挥车离。
突然,一群黑衣士兵突破防线,直奔医疗区而来。他们的目标明确——那些装有实验体的医疗舱。
顾锦城立即迎战,但他的能量回路尚未恢复,只能依靠常规战斗技巧。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领头的人身上能量回路闪烁红光,是晨曦基地那种“完全体”的改良版本。
“顾锦城,好久不见。”领头者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伤疤纵横的脸——是晨曦基地那个逃跑的完全体首领,代号“血刃”。
“你还活着。”顾锦城握紧武器。
“托你们的福,我失去了力量,但也获得了自由。”血刃的笑容扭曲,“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那些实验体的能量数据,能让我恢复,甚至变得更强。”
战斗瞬间爆发。血刃的力量虽然不如在基地时,但仍然远超常人。顾锦城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勉强周旋,但渐渐落入下风。
宋墨涵看见顾锦城被击退,嘴角溢血。她没有犹豫,冲向一个被打翻的医疗箱,从中取出一支特制的注射器——那是她之前为自己准备的应急能量稳定剂,但此刻,她有一个更冒险的想法。
“沈医生,给我肾上腺素,双倍剂量!”她喊道。
“宋医生,你的心脏承受不了——”
“快点!”
注射器刺入颈侧,药液推入血管。瞬间,宋墨涵感到心脏如战鼓般擂动,枯竭的能量回路被强行激活。她冲向战场,淡金色的光芒在手中凝聚——不再是治疗的能量,而是锐利如手术刀的攻击性能量。
血刃惊讶地回头,被宋墨涵一记能量刃击中后背。虽然威力不大,但足以让顾锦城抓住机会反击。
“你不该用能量!”顾锦城一边战斗一边吼道。
“你不也在拼命吗?”宋墨涵的声音因药效而颤抖,“我们是搭档,记得吗?”
两人并肩作战,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双星共鸣,但那种默契仍在。顾锦城主攻,宋墨涵辅助干扰,竟然暂时压制住了血刃。
但药效在迅速消退。宋墨涵感到一阵眩晕,能量核心传来剧痛——裂痕在扩大。
“墨涵!”顾锦城看见她倒下,瞬间分神。
血刃抓住机会,能量刃直刺顾锦城胸口。千钧一发之际,宋墨涵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能量凝聚成一面薄薄的护盾。
护盾挡住了致命一击,但破碎的能量反噬回她体内。她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那一刻,顾锦城体内的某种东西断裂了。
不是能量回路,而是更深层的、理智的枷锁。
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爆发,不是温和的脉动,而是灼热的、愤怒的烈焰。他的眼睛变成纯粹的金色,能量回路在皮肤下如熔岩般流动。没有章法,没有战术,只有最原始的力量倾泻。
血刃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金色的能量如怒涛般将他吞没,他身上的改良回路在纯净能量的冲击下寸寸碎裂。
战斗在三十秒内结束。血刃和他的手下全部倒地,失去意识。顾锦城跪倒在宋墨涵身边,身上的光芒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皮肤开裂渗出的血珠——过度使用未恢复力量的代价。
“墨涵……墨涵!”他抱起她,声音破碎。
宋墨涵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手颤抖着摸他的脸:“别……别哭。我……我可是你的医生……不能……比你先死……”
“你不会死。”顾锦城抱起她冲向医疗帐篷,“我不允许!”
沈军医已经准备好了急救设备。检查结果令人心惊——能量核心裂痕扩大了三倍,内脏有出血迹象,心脏因肾上腺素过量而心律不齐。
“需要立即手术,但这里的条件……”沈军医的手在颤抖。
“那就创造条件。”顾锦城的声音嘶哑,“需要什么,我去弄。”
“需要能量稳定仪,需要外科专家,需要……”
“我来当你的能量稳定仪。”顾锦城握住宋墨涵的手,看向沈军医,“你说过,能量共振疗法可以互相温养修复。现在,用我当媒介,稳定她的能量核心。”
“那太危险了!你的状态也不好——”
“这是命令!”顾锦城的眼神让沈军医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简陋的手术在医疗帐篷里进行。顾锦城躺在宋墨涵旁边的床上,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沈军医在宋墨涵胸口切开小口,小心翼翼地处理能量核心的裂痕,而顾锦城则通过连接,将自己的能量以最温和的方式输入她体内,形成一个临时的能量循环。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顾锦城能清晰地感知到宋墨涵每一处伤口的痛楚,能“看见”她能量核心上蜘蛛网般的裂痕,能“听见”她生命力的微弱流逝。但他没有退缩,而是将更多的能量、更多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恍惚中,他再次“看见”了那些画面——远古的双星,坠落的陨石,一代代传承的守护与治愈的意志。这一次,他明白了更多:双星之所以永恒,不是因为它们永不熄灭,而是因为一方黯淡时,另一方会燃烧自己,为彼此照亮。
“我不会让你黯淡。”他在意识深处说,“即使要燃烧我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沈军医的声音传来:“裂痕稳定了……不可思议,真的稳定了。顾队长,你可以停止了。”
但顾锦城没有停止。他继续着能量传输,直到沈军医强行切断连接。
“够了!再继续下去,你的能量核心也会受损!”
顾锦城这才松开手,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他转头看见宋墨涵的监测仪上,生命体征曲线正在平稳回升。
她活下来了。
他们都活下来了。
黎明再次来临时,战斗已经结束。袭击者被全部俘虏,前哨站恢复了秩序。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在宋墨涵苍白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她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顾锦城趴在床边睡着的样子。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脸上有擦伤,但呼吸平稳,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宋墨涵轻轻动了动手指,顾锦城立刻醒了。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
“像被卡车碾过。”宋墨涵试图微笑,“但……还活着。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你先救了我。”顾锦城注视着她,“在战场上,你不该冲上来。”
“你也不该过度使用能量。”宋墨涵反问,“我们是不是都太不听话了?”
“是。”顾锦城承认,“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约束彼此的方法。”
宋墨涵眨了眨眼:“什么方法?”
顾锦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一个简陋的、用子弹壳改造的盒子。他打开,里面是两枚戒指,用特种合金打磨而成,简洁到近乎朴素。
“我请营地里的机械师帮忙做的。”顾锦城的声音很轻,“材料是我们上次任务中,挡下致命一击的那块装甲板碎片。它救过我的命,现在,我想让它见证我们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宋墨涵的眼泪无声滑落:“你是说……”
“宋墨涵医生,”顾锦城单膝跪地,军人的直白在这一刻展现无遗,“我不懂浪漫,不会说漂亮话。但我知道,我想用余生的每一天保护你、支持你,做你手术室外的后盾,做你疲惫时的依靠。我想在每一个清晨看见你,在每一个夜晚确认你安全。我想……和你建立一个家,在战争结束后。”
他举起戒指:“你愿意嫁给我吗?嫁给一个可能随时要上战场、可能无法给你平静生活的军人?”
宋墨涵哭了,也笑了。她伸出颤抖的手,不是去接戒指,而是捧住顾锦城的脸:“顾锦城队长,你知道吗?三年前那个雨夜,当我从死神手里抢回你时,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值得我用一生去守护。”
她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伸出左手:“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一个会为了保护他人而奋不顾身的英雄,愿意做一个军人的妻子,愿意在我们各自的战场上,成为彼此的光。”
戒指套上手指的那一刻,帐篷外突然传来欢呼声。原来,林薇、周明远和锋刃小队的成员们早就躲在门外偷听。门帘被掀开,一张张笑脸挤了进来。
“恭喜队长!恭喜宋医生!”
“终于成了!”
“喜糖呢?队长得请客!”
顾锦城难得地没有训斥他们,只是将宋墨涵的手握得更紧。阳光完全洒进帐篷,照亮了他们手上的戒指,也照亮了彼此眼中的未来。
远处,战争的阴云仍未散去,炮火声仍会响起。但在这一刻,在这个简陋的医疗帐篷里,两颗历经生死的心灵找到了归宿。
沈军医站在人群外,擦了擦眼角,对身边的苏文远说:“也许,这就是对抗这个疯狂世界的最好方式——用爱,而不是武器。”
苏文远看着女儿苏晚,她正微笑着为新人鼓掌。他轻声说:“是的。真正的进化,永远源于生命自身的选择。而爱……是生命最强大的力量。”
那一天,第七战区前哨站的战地日志上,多了一条简短的记录:
“晨,锋刃分队指挥官顾锦城中校与战地医疗官宋墨涵少校于医疗帐篷订婚。当日击退敌袭三次,救治伤员二十七人。战地有喜,士气大振。”
而两位当事人,在短暂的庆祝后,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一个走向指挥室,一个走向手术台。只是这一次,他们的手上多了一枚相同的戒指,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战争还在继续,但爱,已经生根发芽。
在夕阳的余晖中,宋墨涵做完最后一台手术,走出帐篷。顾锦城正在外面等她,背对着夕阳,身影被拉得很长。
“忙完了?”他问。
“忙完了。”她答。
自然地,他牵起她的手。两枚戒指在夕阳下反射着温暖的光。
“回家?”他问。
“回家。”她答。
帐篷是临时的,营地是简陋的,但在彼此身边,就是家。
这是他们的婚誓,在炮火中诞生,在生死中淬炼,简单,纯粹,永恒如星辰。
而远方的天空中,两颗最亮的星悄然升起,彼此依偎,照亮黑夜。
就像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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