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妙法阁。
敖萱刚一踏入,就感觉到所有仙侍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充满了同情与幸灾乐祸。
萤灯仙子早已等候多时。
她看见敖萱,先是一愣。
不过一夜未见,这个芷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面色不再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透灵动,仿佛脱胎换骨。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深的恶意取代。
“芷昔仙子,来得正好。”萤灯扬了扬下巴,指向角落里堆积如山的残破卷宗。
那些卷宗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显然是被污染了许久。
“这些是前些时日从一处魔族战场上收回的典籍,共有三万六千卷,皆被魔气所污。”
萤灯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
“帝君有令,需尽快净化修复,以备查阅。我看你昨日精神不错,想来这点小事难不倒你。”
“今天之内,将它们全部净化修复。若是做不完,”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我便只能将你办事不力之事,如实上报天规台了。”
此言一出,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三万六千卷魔气污染的卷宗,一天之内净化修复?
别说芷昔一个仙阶低微的花精,就是妙法阁所有仙子合力,没有十天半月也休想完成!
这根本不是刁难,这是要将芷昔往死里整!
“你太过分了!”
颜淡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挡在敖萱身前,气得浑身发抖。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你就是公报私仇!”
“放肆!”萤灯面色一沉,“本仙子奉帝君之命办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再敢喧哗,连你一同受罚!”
“我……”
“颜淡。”
敖萱轻轻拉住了激动的妹妹,将她拽到身后。
“回去。”
“可是姐姐……”
“我能处理。”
敖萱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颜淡看着姐姐平静的侧脸,最终还是咬着唇,不甘地退到了一旁。
所有人都看着敖萱,想看她如何应对这必死之局。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走到那堆小山般的卷宗前,随意拿起一卷。
指尖拂过,那股阴冷的魔气仿佛活物一般,顺着她的指尖就想往她体内钻。
敖萱面不改色,甚至连护体仙光都未曾开启。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闭上眼,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散开,将每一卷卷宗的材质、魔气的属性、破损的程度,都一一映入脑海。
龙族的传承记忆里,关于净化之术的记载浩如烟海,远非这九重天上的仙法可比。
片刻后,她睁开眼。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她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
一缕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仙力,在她指尖凝聚。
那仙力是如此纤细,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想做什么?用这点仙力净化魔气?简直是螳臂当车!”有仙侍忍不住低声嗤笑。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嗤笑都僵在了脸上。
敖萱的手指动了。
她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奇异的符文。
那道微弱的仙力随着她的指尖流转,仿佛一根绣花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面前那堆卷宗魔气最核心的节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仙法光芒,也没有剧烈的灵力碰撞。
只听“嗡”的一声轻响。
以那个节点为中心,所有缠绕在卷宗上的黑色魔气,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间土崩瓦解,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那些破损的卷轴、泛黄的书页,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自行修复,焕发出柔和的灵光。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最上面的一百多卷典籍,已经变得崭新如初,灵气盎然,甚至比它们未被污染前品相更好。
四两拨千斤。
这才是净化之术的真意。
整个妙法阁,鸦雀无声。
所有仙子都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萤灯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凝固,她死死地盯着那些焕然一新的卷宗,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可能?
这个芷昔,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沉稳的脚步声从阁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应渊帝君身着玄色常服,信步走了进来。
他本是例行巡视,却被阁内异常精纯的灵气所吸引。
他的视线扫过那堆叠如新、灵光流转的卷宗,最后,落在了那个安静站在一旁,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青衣女仙身上。
应渊的出现,让妙法阁内本就紧绷的空气彻底凝固。
所有仙侍都垂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那堆修复如新的卷宗前。
手指轻轻拂过一卷,那上面流转的纯净灵气,带着一种古朴而厚重的质感,绝非普通的仙法所能达成。
他的视线从卷宗上移开,落在了旁边的敖萱身上。
“你做的?”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回帝君,是芷昔。”敖萱微微欠身,姿态不卑不亢。
“用的何种仙法?”
“芷昔偶然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上,看到过一种偏门的净化之法。”敖萱的回答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说是万物相克,魔气亦有其核心节点。只需以最精纯的仙力,精准刺破节点,便可使其自行瓦解。芷昔仙力低微,只能取巧一试,不想竟侥幸成功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为何她能以低微仙力办成此事,又将一切归功于古籍和侥幸,完美地掩盖了自身实力。
应渊没有再问。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那深邃的沉默比任何审问都更具压力。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帝君明鉴!”萤灯仙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几步冲上前来,指着敖萱,“她一定是在撒谎!这绝不是什么正道仙法!区区一个花精,根基浅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有此等通天手段!她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妖邪之术!”
她的话语急切而怨毒,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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