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守护者的话音落下，广场上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上千名修士屏息凝神，目光全部聚焦在中央那艘奇特的银色骨架船上。
十张船票，意味着只有十人能登上时间之舟，前往时空长河。而在场的修士中，光神帝级别的就不下二十位，神王更是数以百计。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考验内容很简单。”中间的守护者抬手，掌心上浮现出一枚透明的水晶沙漏。沙漏中的沙子流动极为缓慢，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拉长了百倍。
“这是‘时之沙’，每一粒沙子都蕴含着时间法则的片段。”守护者缓缓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沙漏流光之前——也就是一个时辰内——从这些沙子中领悟出至少一种时间神通，并演示出来。领悟越多、神通越精妙者，排名越高。前十名，得船票。”
沙漏被轻轻放置在广场中央的一个石台上。几乎在落下的瞬间，沙漏中的沙子开始加速流动——考验，正式开始！
广场上瞬间爆发出各种光芒。修士们各显神通，有的盘膝而坐，神识全力探向沙漏；有的取出各种辅助法宝，试图放大时之沙的法则波动；更有人直接燃烧精血，强行提升感知能力。
凌云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先观察了片刻。
他发现，这时之沙确实玄妙。每一粒沙子内部都像是一个微缩的时间片段，有的记载着草木枯荣，有的记录着星辰生灭，有的甚至封印着某个生灵的短暂一生。想要从中领悟时间神通，不仅需要极高的悟性，还需要对时间法则有基础的理解。
“主人，我们要怎么做？”苏慕雪低声问道。她对时间法则了解不多，此刻有些无从下手。
“不急。”凌云眼中银光一闪，秩序之眼悄然开启。
透过秩序之眼，他看到了一幅更加玄奥的景象——时之沙不再是一粒粒沙子，而是一条条时间线的片段。这些片段如同破碎的镜子，映照着过去、现在、未来的种种可能。
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些时间线片段之间，隐约存在着某种秩序。虽然看似杂乱，但实际上按照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律排列着。
“系统，分析时之沙的时间法则结构。”
【分析中……检测到高阶时间法则具现化物质。内部结构：时间线片段x9,837,452，时间节点x12,394，时间循环x27。法则完整度：12.7%。可提取神通：时间加速（初级）、时间减缓（初级）、时间回溯（碎片）、时间预知（碎片）……】
只有12.7%的完整度？看来时序守护者拿出的并非完整的时之沙，而是经过处理的简化版。不过即使如此，对在场大多数修士来说也足够深奥了。
“我开始了。”凌云对苏慕雪等人点点头，随即在石台前盘膝坐下。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神识强行探查，而是将秩序法则缓缓散开，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温柔地包裹住整个沙漏。
秩序法则与时间法则虽不同源，但同为至高法则，存在相通之处。更重要的是，秩序法则能“梳理”混乱的时间线，让那些破碎的片段更容易被理解。
在秩序法则的辅助下，凌云很快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他“看”到了——
一片叶子从树上飘落，在落地前又飞回枝头，完成了一次微小的时间回溯。
一滴水珠从空中滴下，在下落过程中突然静止，时间仿佛被冻结。
一颗星辰在虚空中诞生、成长、衰老、死亡，整个过程被加速了亿万倍，只在一瞬间完成。
种种时间现象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每一种都蕴含着时间法则的奥秘。
“时间……并非单向流动。”凌云喃喃自语，“它可以被加速、减缓、暂停，甚至……倒流。”
随着感悟的深入，他识海中的秩序之种也微微颤动，释放出银色的秩序之力，与时间法则产生共鸣。秩序之种虽主修秩序，但作为九枚碎片中最核心的一枚，对其他法则也有统合、梳理的作用。
一个时辰，对于凡人来说很漫长，但对于沉浸于法则感悟的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沙漏中的沙子已经流下了大半。
广场上陆续有人睁开眼睛，脸上或喜或忧。有些人手掐法诀，演示出简单的“时间加速”——让一朵花在瞬间绽放又凋零；有些人则展示“时间减缓”——让一片飘落的羽毛悬浮在半空，缓慢下落。
但这些都只是最基础的时间神通，想要进入前十，显然不够。
“哼，看来这次考验也不难嘛。”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一名身穿华丽金袍的年轻公子站起身来。他面容英俊，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身后跟着四名气息强大的护卫——赫然都是神帝初期！
“是‘金乌族’的少主，金昊！”有人认出他的身份，“金乌族天生掌握太阳真火，对时间法则也有独特理解，据说他们的祖地就有时间流速异常的区域。”
金昊走到石台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时间流速明显加快——他脚下的青石板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青苔，又迅速枯黄、风化！
“三倍时间加速！”有人惊呼，“而且范围至少有十丈！”
这确实比之前那些人强多了。时间加速并不难，但能加速三倍，还能维持十丈范围，这需要对时间法则有相当深的理解。
金昊得意地看向时序守护者，却发现三位守护者表情依旧平静，没有半分赞许之意。他脸色一僵，冷哼一声，退到一旁。
紧接着，又有人站了出来。
这次是一位身穿白裙的女子，面容清冷如月，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寒气。她来自“太阴族”，与金乌族齐名的上古遗族。
白裙女子没有结印，只是轻轻一挥手。一道月光般的银色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时间流速骤然减缓——一只飞过的虫蚁仿佛陷入泥潭，动作慢了十倍不止。
“五倍时间减缓，范围二十丈！”这次连一些神帝都动容了。
金昊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刚才还为自己的三倍加速沾沾自喜，转眼就被比了下去。
白裙女子演示完后，同样看向守护者。中间那位守护者终于微微点头，但也仅此而已。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修士完成了领悟和演示。有人能让局部时间暂停三息，有人能短暂回溯五息前的状态，还有人能模糊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虽然只有模糊的感应，但也足够惊人。
沙漏中的沙子只剩下最后十分之一。
“主人……”苏慕雪有些焦急地看向凌云。其他人基本都演示完了，凌云却还闭目坐着，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这时，圣光族的大主教米迦勒站了起来。
他没有走到石台前，只是站在原地，手中法杖轻轻一顿。神圣的光芒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光芒所及之处，时间流速……恢复了正常。
不，不是恢复，而是“修正”。
在时间之沙的影响下，整个广场的时间流速其实是紊乱的——有的人周围时间加速，有的人周围时间减缓。但米迦勒的神圣光芒扫过，所有异常的时间流速都被强行“修正”回了正常状态。
“时间修正……”有见识广博的老修士喃喃道，“这可是高阶时间神通，需要对时间法则有极深的理解才能做到。圣光族果然底蕴深厚。”
米迦勒脸色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一手，足以碾压在场绝大多数人。
他看向凌云的方向，却发现对方依旧闭目，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
“装模作样。”米迦勒心中冷哼。在他看来，凌云不过是仗着有秩序之种，本身对时间法则的理解未必有多深。这时之沙考验的是个人悟性，外力帮助有限。
沙漏中的沙子只剩最后一点。
金昊、白裙女子、米迦勒以及其他几位表现出色的修士，已经隐隐占据了前九的位置。第十个名额竞争最为激烈，有七八个人展示的神通水平相近，都在等待守护者的评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时，凌云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精光四射，反而平静如深潭。但仔细看，会发现瞳孔深处有时光长河在流淌，有星辰生灭在演绎，有万物轮回在更迭。
“时间……”凌云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只是加速、减缓、暂停、回溯。”
他站起身，走到石台前。没有结印，没有念咒，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即将流尽的沙漏上。
下一刻，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沙漏中的沙子，开始倒流！
不是时间回溯让沙子“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沙子的流动方向被强行逆转，从向下流动变成了向上回流！
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随着沙子的倒流，广场上的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
金昊脚下风化的青石板恢复原状，枯黄的青苔变绿、收缩，最后消失。
白裙女子周围那些动作迟缓的虫蚁恢复正常速度，然后……开始“倒着飞”，按照刚才的飞行轨迹原路返回。
米迦勒释放的神圣光芒如同录像倒放般缩回法杖。
所有因为演示神通而产生的时间异常，全部被逆转、消除，广场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时间……逆流。”中间那位守护者第一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不是局部回溯，而是大范围、多目标的同时逆流。而且精准地只逆流了‘异常’的部分，没有影响到其他……”
这需要对时间法则有怎样的掌控力？
金昊脸色煞白，白裙女子眼中闪过震撼，米迦勒握紧法杖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与这个年轻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凌云收回手指，沙漏恢复正常流动，最后一粒沙子落下。
“时间，是秩序的一种表现形式。”他看向三位守护者，“万物的生灭，星辰的运转，文明的兴衰，都在时间的框架内进行。而秩序的职责，就是确保这种框架……稳定、合理、有序。”
这番话已经超出了时间神通的范畴，触及了法则的本质。
三位守护者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中间那位守护者抬手，十枚银色的令牌从袖中飞出，悬浮在半空。
“考验结束。前十名如下——”
“第一名，凌云。”
“第二名，米迦勒。”
“第三名，月璃。”——这是那位白裙女子的名字。
“第四名，金昊。”
“第五名……”
前十名名单公布，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凌云的演示，确实碾压了所有人。
“请前十位持令牌登船。”守护者道，“时间之舟一炷香后启航。”
凌云接过飞来的令牌，入手温凉，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老的“时”字，背面则是流动的时间符文。
“主人，我们……”苏慕雪看向其他几人。考验只有凌云通过了，他们怎么办？
“你们在七星群岛等我。”凌云早有安排，“时空长河环境特殊，人多反而不好行动。而且时雨需要人照看，你们留下保护她。”
“可是……”
“放心，我有秩序之种在手，自保无虞。”凌云给了众人一个安心的眼神，“而且这次去主要是探查情况，不会贸然深入。短则一月，长则三月，我一定回来。”
众人虽然担忧，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前十名陆续登上时间之舟。除了凌云、米迦勒、月璃、金昊外，还有六人——三名散修，两名来自中小型势力的长老，以及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
“开船。”守护者一声令下。
时间之舟的银色骨架亮起柔和的光芒，十二颗水晶球开始缓缓旋转。随着旋转，舟身周围的空间逐渐扭曲、波动，仿佛水面泛起的涟漪。
“嗡——”
低沉的震动声中，时间之舟缓缓升空，离开七星群岛，飞向西北方向的虚空。
站在舟上，凌云能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动。不是那种模糊的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触感”——仿佛能触摸到时间的脉络，能听到时光流淌的声音。
“很奇妙，不是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凌云转头，是月璃。这位太阴族的女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正望着舟外飞速掠过的虚空景象。
“确实奇妙。”凌云点头，“时间之舟不只是交通工具，更是一件时间神器。坐在上面，对时间法则的感悟会自然提升。”
“你看出来了。”月璃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次去时空长河，我是为了寻找‘太阴真水’，那是我族传承所需之物。你呢？为了时空之种？”
凌云没有否认：“你知道时空之种？”
“族中古籍有记载。”月璃淡淡道，“上古时期，秩序之主麾下有九大尊者，各执一枚本源晶石。时空尊者执掌时空之种，能操控时间与空间。据说他陨落后，时空之种遗落在时空长河的某处，成为无数人追寻的至宝。”
“你们太阴族也在寻找？”
“曾经是。”月璃摇头，“但三千年前，我族一位神尊老祖进入时空长河寻找时空之种，至今未归。从那以后，族中就放弃了。时空之种虽好，但也要有命拿。”
说话间，时间之舟已经飞出了破碎星河的范围，进入一片完全陌生的虚空。
这里的景象与破碎星河截然不同。没有陆地碎片，没有星辰残骸，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在这黑暗中，偶尔会闪过一些奇异的景象——
一座倒悬的宫殿在虚空中沉浮，宫殿门口站着两尊石像，石像的眼睛似乎在转动。
一片燃烧的森林在黑暗中蔓延，火焰是冰冷的蓝色，树木扭曲如同哀嚎的人形。
一条由光芒组成的河流横贯虚空，河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无数记忆的碎片。
“这些都是‘时间投影’。”月璃解释道，“时空长河附近的区域，时间结构不稳定，偶尔会投影出其他时间点的景象。有些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有些是未来可能发生的，还有些……纯粹是时间乱流产生的幻觉。”
时间投影……凌云若有所思。如果能看到过去，或许能找到关于监察者的线索。
“我们还有多久到时空长河？”金昊走过来问道，语气还算客气。见识过凌云的实力后，这位金乌族少主收敛了不少傲气。
“按照时间之舟的速度，大约需要七天。”回答的是那位黑袍神秘人。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仿佛金属摩擦，“不过时空长河附近时间流速不定，实际时间可能更短或更长。”
“你是‘时之遗民’？”月璃看向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黑袍人微微抬头，兜帽下露出一双完全银色的眼睛：“你认识我们？”
“听说过。”月璃语气冷淡，“传说有一群人世代生活在时空长河边缘，自称时之遗民，掌握着不为人知的时间秘法。不过……据说你们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
“为了时空之种，破例一次。”黑袍人说完，便不再言语。
时之遗民……又是一个新势力。凌云默默记下。
时间之舟继续航行，舟上众人各怀心思，气氛微妙。
米迦勒偶尔会看向凌云，眼神复杂。圣光族显然不会放弃秩序之种，但在这时间之舟上，他不敢轻举妄动——时序守护者的规矩，没人敢违反。
金昊则在暗中观察每个人，似乎在评估竞争对手的实力。
月璃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周身环绕着淡淡的月华。
三名散修和两位长老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显然在抱团。
黑袍人则独自站在船尾，望着后方渐行渐远的破碎星河，不知在想什么。
凌云没有参与任何一方的交流，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开始整理这次的收获。
秩序之眼开启，看向时间之舟内部的结构。银色骨架中流动的不是普通能量，而是实质化的时间法则。十二颗水晶球则像是十二个时间锚点，稳定着舟身，防止被时间乱流卷走。
“系统，扫描时间之舟的法则结构。”
【扫描中……检测到高阶时间神器（仿制品）。内部时间法则完整度：31.4%。核心功能：时间航行、时间锚定、时间屏障。警告：舟体存在三处薄弱点，遭遇高强度时间乱流时可能破损。】
还有薄弱点？凌云仔细看去，果然在三处骨架连接处看到了细微的裂痕。这些裂痕被时间能量遮掩，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但在秩序之眼下无所遁形。
“有意思。”凌云若有所思，“时序守护者为何要用一件有瑕疵的神器载客？是考验，还是……”
他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时间之舟继续在虚空中航行，黑暗逐渐褪去，前方开始出现朦胧的光亮。
那光亮不是星辰的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流淌的银光，如同一条横贯虚空的河流，看不到起点，也望不到尽头。
时空长河，到了。
舟上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望着前方那壮丽而神秘的景象，眼中都露出了震撼之色。
那是一条真正的“河”，由流动的时间与空间构成。河中流淌着银色的“河水”，仔细看会发现，那“河水”是由无数时间片段组成的——有古老星辰的诞生，有文明的兴衰，有强者的崛起与陨落……
河的表面，不时泛起涟漪，每一次涟漪都会在虚空中投影出某个时间点的景象。
河的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阴影在游弋——那是时间兽，时空长河的原住民，以时间为食的恐怖存在。
“准备下船。”中间那位守护者的声音响起，“时间之舟将在‘时之港’停靠三日，三日后准时返航。逾期不候，后果自负。”
时间之舟缓缓驶入时空长河，银色的河水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凌云站在船头，感受着周围浓郁到极致的时间法则，识海中的秩序之种微微颤动，与时空长河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有一种预感——这次的时空长河之行，绝不会平静。
而在时空长河的深处，某双沉睡了太久太久的眼睛，似乎感应到了秩序之种的气息，缓缓睁开。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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