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六月,水木园内绿树成荫,蝉鸣初起。大礼堂前,人头攒动,洋溢着一种混合着喜悦、憧憬与淡淡离愁的气氛。六零级土木系的学生们,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毕业典礼。
林墨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中山装,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看着周围一张张年轻而激动的面孔。他作为六零级的一员,虽然经历特殊,但也收到了学校的正式邀请,回来参加这场青春的加冕礼。
校领导在台上慷慨陈词,勉励毕业生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将所学知识奉献给社会主义建设”。台下,学生们穿着统一的蓝灰制服,胸前别着崭新的校徽,眼神明亮,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当林墨从系主任手中接过那卷系着红绳的毕业证书时,心中竟也泛起一丝微澜。这一纸文凭,对他这个拥有后世记忆和现实成就的“特殊学生”而言,象征意义或许大于实际,但它依然代表了这数年大学生活的一个正式结点,是这段人生旅程的见证。
典礼结束后,同窗们聚集在礼堂外的草坪上,依依话别,交换着临行的赠言和通讯地址。206宿舍的六人难得地聚齐了。
周伟用力拍了拍林墨的肩膀,京腔响亮,带着一如既往的爽朗,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墨哥,哥们儿我得去大西北了!那边正搞三线建设,缺人!别看那儿现在荒,等我们把它建设起来,那就是塞外江南!等过年回来,咱再好好喝一顿!”他嗓门很大,仿佛要用声音驱散离愁,也压下对未知艰苦环境的一丝忧虑。
王建国憨厚的圆脸上满是兴奋,搓着手,浓重的鲁省口音带着实在的喜悦。
“俺分到辽省的一个大厂!听说那边待遇好,一个月工资能多好几块呢!俺寻思着干上一年,攒点钱,就能把俺娘接来看看天安门了!”对于能挣钱改善家庭,他充满了最朴素的期待。
杨振华依旧是那副精明的样子,眼神灵活,压低声音,带着粤语腔调的普通话飞快地说道。
“我回羊城中交第四航务工程局啦!以后各位大佬有咩(什么)进出口嘅(的)需要,或者想淘点南方嘅(的)新奇玩意儿,记得揾(找)我!”他笑嘻嘻的,对未来显然有着清晰的规划。
徐润卿推了推金丝眼镜,衬衫雪白,西裤笔挺,语气从容却带着几分疏离:“我回沪市,在城市建设局。以后大家若来上海,可以找我。”他的未来似乎早已被家庭铺就平稳,少了几分闯劲,多了几分按部就班的淡然。
只有沈知书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语气温和腼腆,却带着坚定的信念:“我留校了,在数学系担任助教。希望能像我们的老师一样,为国家培养更多的人才。”选择留在学术的象牙塔,延续知识的火种。
“各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林墨看着这群性格迥异却共同生活了数年的室友,心中感慨,举起了不知谁递过来的搪瓷缸,“祝大家前程似锦,无论身在何方,都能为建设我们的国家,尽一份力!”
“干杯!”几只搪瓷缸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年轻而真诚的笑声与祝福,飘散在夏日的微风里。憧憬、责任、信念与对家庭最朴素的回报愿望,交织成这代毕业生最真实的群像。
送别了室友,林墨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没有立刻离开校园,而是转身走向那片愈发幽静的藏书阁区域。越往里走,气氛越发不同。
主干道两旁,原本贴着学术海报和通知的布告栏,如今被一层层新贴的大字报覆盖。
墨迹淋漓的标题变得愈发尖锐,从最初批评“教学脱离实际”、“理论晦涩难懂”,逐渐转向了“彻底批判学术权威”、“学术思想”。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他加快脚步,来到藏书阁旁那间工作室。推开门,里面比上次更加冷清,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梁先生依旧蜷在旧藤椅里,膝上盖着薄毯,似乎连起身都变得困难。
他的脸色灰暗,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看过无数古建瑰宝的眼睛,在听到林墨脚步声时,。
“先生。”林墨轻声唤道,将手里一小包托人买的、据说是润肺的梨膏糖放在桌上。
梁先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窗外,:“外面……很热闹吧……”他顿了顿,像是耗费了很大力气,才继续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这里……你也少来……是非之地……”
林墨看着他枯槁的手紧紧抓着毯子边缘。先生是不愿连累他这个年轻人。那巍峨的微缩古城模型静静矗立在工作室中央,在从窗户透进的、被遮挡得斑驳的光线中,如同一个纪念碑。
离开藏书阁,林墨的心情更加沉重。他走向那栋熟悉的汽车楼。楼内比以往安静了许多,走廊里碰见的熟面孔寥寥无几。钱研究员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林墨敲了敲门。
“请进。”钱研究员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林墨推门进去,发现钱研究员正在整理文件,几个箱子堆在墙角。
“小林,你来了。”钱研究员看到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示意他坐下,“正好,项目组大部分人员,包括李老师他们,都已经按照上级安排,分赴各地一线厂矿了。这里……暂时没什么任务了。”
他起身给林墨倒了杯水,声音压低了些,眼神带着长辈式的关切和隐晦的提醒:“小林啊,你年轻,有能力,有想法,这是好事。”
“但眼下……风向有些变化。在外面,说话做事要更加谨慎,多看,多听,少议论。尤其是……不要轻易与人争论学术观点或者……其他敏感话题。保护好自己,才能做更多事,明白吗?”
林墨接过水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谢谢钱老师提醒。”
回到喧嚣而真实的四合院,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棒梗正带着两个妹妹和杨大山的小孩在院子玩。这个时代的孩子到了一定年岁要帮父母带小的弟妹,这种情况在尤为普遍,因为传统观念认为大孩子应该对小孩子负有照顾和教导的义务。
林墨刚进中院,就看见傻柱难得地穿着件半新的海魂衫,在水池边对着块破镜子笨拙地梳理着他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和期待的傻笑。
“柱子哥,这是……有情况?”林墨停下脚步,笑着打趣。
傻柱一见林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凑过来,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墨子!哥们这打扮怎么样。”
“哦?是哪家的姑娘?”林墨其实心里已猜到几分。
“就是棒梗他们班主任,冉老师!”傻柱搓着手,脸上放光,“冉秋叶冉老师!文化人!长得也俊!我托了前院三大爷,让他帮忙递个话,牵个线。三大爷收了咱两瓶好酒,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说是这两天就给信儿!”
看着傻柱那充满希望的样子,林墨心里却微微一叹。他知道原着中,这次相亲因为闫埠贵的不作为,傻柱偷了他的车轮去卖,还给冉老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柱子哥,那三大爷……那边有准信了吗?”林墨斟酌着问道。
“还没呢!”傻柱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三大爷说了,冉老师是文化人,得讲究个方式方法,不能唐突。让我耐心等着!我琢磨着,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正说着,贾家的门帘一挑,秦淮茹端着个盆出来倒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傻柱和林墨,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疲惫的笑容:“柱子,林墨,聊着呢?”
“啊,秦姐。”傻柱应了一声。
秦淮茹倒完水,却没立刻回去,而是走到傻柱身边:“刚听你说……你想跟冉老师认识?”
傻柱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啊……是,托三大爷问问。”
秦淮茹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快速闪动了一下:“冉老师可是个好老师,对我们家棒梗挺关心的。这事……三大爷给你回信儿了没?”
“还没呢。”傻柱老实回答。
“哦……”秦淮茹若有所思,“那行,你们聊着,我回去做饭了。”说完,转身回了屋。
回到屋里秦淮茹拉过个小板凳坐下,跟棒梗问道,“你冉老师,就是教你算术的冉秋叶老师,你跟她熟不熟?”
棒梗挠了挠头,一脸懵懂:“熟啊,她昨天还夸我作业写得好呢。咋了妈,我没犯错误啊。”
“傻小子,谁跟你说你犯错误了。”秦淮茹笑了笑,指尖点了点他的练习本,“冉老师是个好姑娘,对你又上心,妈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秦淮茹凑到棒梗耳边,声音又低了些:“你找个机会,问问冉老师,对……对何叔印象咋样。”
“何叔?”棒梗眨了眨眼,显然没明白这两者的关系,“问这干啥?冉老师是老师,傻柱叔是厨子,他俩又不熟。”
棒梗没太懂,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我咋问啊?直接问‘冉老师你觉得傻柱叔咋样’?”
“你这孩子,不会绕着弯子说?”秦淮茹耐着性子引导,“比如你跟冉老师聊天的时候,就说‘冉老师,我何叔可好了,昨天还帮我修好了弹弓’,然后问问她,有没有见过何叔。”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再问问她,有没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就说你听别的老师念叨,随口问问,别说是妈让你问的,听见没?”
“那……行吧。”棒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我明天上学路上碰到冉老师,试试问问。”
第二天下午,林墨在自家屋前空地上和傻柱切磋摔跤。傻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前院方向。
“柱子哥,专心点!”林墨一个巧劲将他带得踉跄一步,“下盘不稳,心思飘了?”
傻柱稳住身形笑道:“嘿嘿,我这不是……等着三大爷的信儿嘛!”
林墨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期待,心中不忍,却也无法明说,只能含蓄提醒:“柱子哥,缘分这事强求不来。三大爷那边……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不能!”傻柱却信心满满,“三大爷收了礼,肯定得办事!再说了,我何雨柱条件也不差啊!六级炊事员,正经工人阶级!配她一个老师,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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