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治安署废墟之上。
天色渐亮,
天空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
曹白马颓废地站在废墟之上,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在发动招魂仪式的小野。
“魂归来兮··田小满!”
随着小野一声声响彻天地的召唤,
地面漫出浓浓的黑雾,
一道清瘦的身影缓缓出现。
“哗啦啦,哗啦啦啦··”
田小满的容貌一点点浮现在曹白马面前,
她还如曾经那般,穿着武者服,
只是双手双脚拖着长长的锁链,
脸上不复昔日的意气风发,
神色说不出的疲惫和沧桑。
“姑姑!”
曹白马眼眶瞬间湿润,
心如刀绞地凝视着对方。
明明只是十几个小时未见,他却感觉恍若隔世。
“姑姑··”
曹家的龙驹子,
京都数一数二的天才,
这一刻彻底崩溃。
“啪”的一声跪倒在地,
嚎啕大哭。
“我错了,姑姑,我错了,是我害了你!”
若不是他要跟司空野争丰仓计划,
若不是他三番四次对司空野出手,
也许田小满就不会死。
他就像个孩子,无助地跪在地上,泪水不断落下,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什么金钱,什么丰仓计划,远远没有这个陪着自己长大的女人重要。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田小满原来如此重要。
“傻孩子··姑姑··不悔的。”
田小满眼神温柔,心疼地抚摸着曹白马的头顶,
一如儿时那般,每当曹白马受了委屈,都是她在一旁安慰。
“只可惜··没帮你拿到丰仓计划。”
“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曹白马疯了一般摇头,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我不要丰仓计划,我只要··姑姑能回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旁的黄术冷哼一声,“人都死了才知道哭。”
小野安静地点燃嘴里的香烟,
眼神从戏谑和嘲讽变成了同情。
他没杀曹白马是为了交换魁王,
而对方愿意配合的前提是,让小野替他召唤出田小满。
这也是他没有跟着去关家大营的原因。
“人死··债消。”
沉吟良久,
小野缓缓摇头,心头五味杂陈。
曹白马至少有田小满弥补母爱,
而他,受了委屈从来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抛开立场不谈,田小满和曹白马的感情,确实让人动容。
“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以后··姑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地生活。”
“此次失败,你远在国外的兄长肯定会伺机挑拨··不管他们如何辱我笑我,你都不可··替我鸣不平。”
“不要办丧事,不要披麻戴孝。”
“我不在了,没人保护你,以后更要小心谨慎。”
田小满字字诛心,句句都在关心对方。
这一幕让从小没有母亲的黄术和小野既羡慕又感慨。
“我的时间到了··该··走了。”
田小满表情复杂地看了眼小野。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何况她已经是死人。
缓缓对小野鞠躬后,她郑重地开口:“对你出手,皆是我一人所为。”
“我知你的手段,若有余怒未消,尽可将我送入无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只求你··高抬贵手,白马还小,他··不懂事。”
“啪!”
烟头飞起,在空中旋转数圈后缓缓落地。
小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眼中的杀意和纠结来回交换。
“司空野··我不要丰仓计划了,我再也不跟你为敌··求你,放过姑姑!”
高高在上的龙驹子,
曹家百年不出的天才,
此刻落魄如狗,
为了田小满不惜双膝跪地爬到小野身前。
他放下了世家尊严,放下了天才身份,用尽全身力气哀求道:“求你,放过她··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是姑姑将我带大,哥哥们从小欺负我,是姑姑护着我。司空野··我··用自己的命换我姑姑,行不行?”
黄术脸色微变。
可怜?
不,曹白马不值得可怜。
若是输的是小野,一命会一个别想活。
只是,当他为了田小满下跪这一刻,
还是触动了小野某根敏感的神经。
“啪!”
小野没有回答,手指虚空画符拍入田小满体内:“七日,此符可保她在阳间存留七日灵智,你若是能用异能让她成为你的灵,那是你的本事。”
“不过··”
小野话锋一转,眼神凌厉地威胁道,“再对我身边的人出手,你和她,神魂俱灭!”
说罢,
他与黄术不再多言,快步走向远处的车辆。
段天鹏、老麻雀恭敬地拉开车门,
车辆缓缓离开··留下相拥而泣的曹白马和田小满。
···
车内。
小野使劲用手揉搓着脸,眼神迷茫且纠结。
看出他内心的煎熬,段天鹏体贴地掏出香烟递上前。
“段叔,我是不是··妇人之仁了?”
以他的性子,以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曹白马绝不能活。
“九叔从小告诉我,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
以曹白马的天赋,今日不死未来必成大器。
小野罕见地动了恻隐之心,
车窗拉开一条小缝,寒风灌入,让他冷静些许。
“杀不杀又能如何?他的把柄拽在你手里呢。”段天鹏肥胖的身躯将黄术挤得贴在车门上,眼神唏嘘地盯着小野,突然神秘一笑,“你不像九爷,倒是··更像八爷。”
“今日若是八爷在,他也会放过曹白马。”
“为啥?”
小野好奇地转头,
他极少从雷子们口中听到对自己父亲的评价。
“因为无惧,因为八爷··顶天立地。”
“你怕曹白马吗?”段天鹏认真地问道。
“不怕。”小野坚定摇头,“我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无数次。”
“那不就得了。”段天鹏哈哈一笑,“你放过的不是曹白马,而是··小时候的自己。”
“曹白马为田小满断指,田小满为曹白马甘心赴死。”
“说实话,老子见惯了为了利益父子相残,这种情感··太少了。”
段天鹏语重心长地拍拍小野的肩膀:“八爷从不弑杀,既有金刚怒目,也有菩萨低眉。该杀的时候,雷霆手段;不该杀的时候,也会心软。”
“曹白马已经对你造不成威胁,生与死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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