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冲天而起的战意，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刺穿了议会厅内由顶级文明联手构建的冰冷秩序。
“呵。”
一声极轻，却蕴含着无尽轻蔑的冷哼，从那片由黄金与星辰铸就的王座阴影中传出。
泰坦神王甚至没有改变姿态，他那熔岩般的视线中，倒映着江掠的身影，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愚蠢的狂妄。”
宏大的声音不再响起，但这四个字所携带的意志，却化作实质的寒流，扫过全场。
“他疯了吗？”
一道尖锐的意志波动，来自于以精算和逻辑着称的“硅基联合体”代表。
“根据议会星图测算，万象城坐标距离第七能量采集矩阵，常规航线需跨越十七个星区。”
“即便动用银河议会最高权限，启用所有星门进行不间断跃迁，也需要至少三个标准时。”
另一名来自“千帆联合”的代表，其液态金属的身体表面泛起一圈圈嘲弄的涟漪。
“三个标准时？”
“骸骨舰队的攻坚速度，足以将那座铁疙瘩来回碾碎十遍。”
“等他赶到，除了给机械族收敛残骸，没有任何意义。”
“这根本不是救援，这是一场哗众取宠的表演。”
嘲弄。
不屑。
理性的分析，将江掠刚刚那番豪言壮语，彻底剥离成了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人类文明代表席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变得稀薄。
就在这片嘲讽的旋涡中，那道代表着机械先知的银色流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他转向江掠的方向。
混乱的数据流在他的意志中奔涌，进行着亿万次的推演，却得不到任何一个“可能”的结果。
最终，所有的计算都归于失败。
那道不含任何感情的电子音，却第一次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感谢。”
两个字。
随后，他席位上的银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那是一种在逻辑的尽头，所剩下的，最后的礼貌与绝望。
江掠没有理会神王的轻蔑，也没有在意周围的嘲讽。
他甚至没有再去看那绝望中的机械先知。
他只是侧过头，对身旁的司徒黛，轻轻点了点头。
司徒黛的眼神清冷如旧，却在那清冷之下，藏着一丝只有江掠能看懂的，与他如出一辙的昂扬战意。
两人心意相通。
无需言语。
在议会厅数百道意志的注视下。
在泰坦神王那如同俯瞰蝼蚁般的目光中。
江掠向前伸出手。
他没有取出任何法宝。
也没有呼叫停泊在万象城之外的任何战舰。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五指并拢，就像一柄最普通的手刀。
对着身前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
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无比刺耳，却又并非经由空气传播的声音，在所有存在的灵魂深处炸响。
那片被江掠手掌划过的空间，没有发生剧烈的能量爆炸，也没有出现任何法则崩坏的迹象。
它就像一块最柔软的黑色布帛，被一柄无上锋利的裁纸刀，干脆利落地从中切开。
一道裂缝。
一道漆黑到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空间裂缝，骤然出现在议会厅的中央。
它只有一人高，边缘平滑得不可思议，没有一丝一毫狂暴的空间乱流溢出。
透过裂缝，看不到混乱的亚空间风暴，也看不到扭曲的星辰。
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
一股古老、苍茫、包容万物又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混沌气息，从裂缝中缓缓流淌而出。
这股气息所过之处，议会厅内原本稳定如磐石的法则，竟发出了细微的，如同臣子朝见君王般的嗡鸣。
原本嘲弄的“千帆联合”代表，其液态金属表面瞬间凝固。
原本在飞速计算的“硅基联合体”代表，其核心处理器瞬间过载，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乱码。
“这……”
“这不可能！”
议长之位上，那道由纯粹星光构成的星灵族长者，他那古井无波的意志投影，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晃动。
他失声惊呼，那声音中蕴含的震撼，远远超过了之前看到江掠碾碎泰坦圣人投影的时刻。
“这不是空间穿梭！”
“这是……这是以自身大道为坐标，强行在宇宙的两点之间，创造出一条‘绝对通道’！”
“这是圣人境对空间法则的绝对掌控！”
他的声音，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将全场的死寂彻底引爆。
简单的空间穿梭，圣人也能做到，但那更像是“钻”开一个脆弱的虫洞，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江掠现在所做的，是“建造”！
他用自己的力量，搭建了一座横跨无尽星海的桥梁！
王座之上，泰坦神王那伟岸的身影，第一次，微微前倾。
他投下的阴影剧烈收缩。
那两颗由超新星构成的眼眸中，燃烧的烈焰，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风暴的中心。
江掠没有再看任何人。
他牵起司徒黛的手。
两人并肩，向着那道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空间裂缝，一步踏入。
他们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瞬间被那片深邃的漆黑所吞没。
下一秒。
那道被创造出来的空间裂缝，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无声息地向内闭合，瞬间愈合。
虚空恢复了平整。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整个议会厅。
陷入了比恒星燃尽之后，更加彻底的，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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