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奇艺内容合作部，高级总监梁文瀚的办公室。
窗外是北京初夏明媚的阳光，但梁文瀚的心情却像是经历了一场疾风骤雨，此刻正处在风雨暂歇，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紧张与权衡的凝重时刻。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关于李扬那场访谈引发的舆论风暴的各类分析报告和热搜截图。
网络上，支持者与反对者吵得不可开交，媒体长篇累牍地分析着“艺术商人”现象的利与弊，玩梗的段子手们更是将热度推向了新的高峰。
平心而论，梁文瀚对李扬和整个青锋影业是抱有极大好感和信任的。
从《南京照相馆》到《流浪地球》，李扬用一部部现象级的作品证明了他对市场脉搏的精准把握和对内容质量的苛刻要求。
他提出的“独播”概念，虽然大胆，但梁文瀚内心是认同的，这确实是视频网站在内容同质化竞争中，杀出重围、建立品牌护城河的一步妙棋。
他原本的打算，是借着这次合作，试探一下李扬的底线，看能否在价格上争取一些空间。
毕竟，独家买断意味着巨大的资金压力。
然而，李扬在访谈中那副“我就是为了钱，而且理直气壮”的姿态，像一堵坚实的墙壁，明确地告诉他：
价格问题上，没有太多商量的余地。
这还不是最让他感到压力的。
几天前，他的私人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李扬的简短短信。
内容言简意赅，却如同在他耳边扔下了一颗炸雷：
“梁总，据悉，阿里正在极力促成优酷与土豆的合并；此外，腾讯亦有意图入场长视频领域。供参考。李扬。”
看到这条短信的瞬间，梁文瀚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优酷和土豆要合并？
还是阿里在背后推动？
腾讯也要下场做长视频？
这两个消息，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彻底改变目前视频行业的格局！
作为爱奇艺的内容负责人，他对行业动态不可谓不关注，但如此核心的机密，他这边尚未收到任何确切的风声，李扬一个局外人，一个内容制作方的导演，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语气又为何如此肯定？！
他立刻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情报网络去核实。
关于腾讯的消息，暂时还比较模糊，各方口径不一。
但关于优酷和土豆合并一事，几个关键渠道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
此事基本坐实，正在紧密推进中。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旦合并完成，背后有阿里这座庞然大物输血，一个占据UGc市场绝对份额的巨无霸将横空出世，必将对包括爱奇艺在内的所有竞争对手造成碾压式的冲击。
再加上一个手握巨大流量和资本，随时可能强势入场的腾讯……
未来的竞争，将不再是优酷、土豆、爱奇艺、搜狐这些玩家之间的游戏，而是阿里、腾讯、百度（爱奇艺背后）这些互联网巨头的生态之战。
战争的惨烈程度和资金投入量级，将呈几何倍数攀升。
而李扬，在这个关键时刻，轻描淡写地抛出了这两个信息。
这是提醒？
不，这更像是施压。
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知道未来的战场有多残酷，也知道你们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我更知道，我现在手里握着的是什么级别的筹码。
我不只有你们一个选择，阿里系、腾讯系，都可能成为我的潜在买家。
梁文瀚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不得不承认，李扬这一手玩得极其漂亮。
先用舆论将《花千骨》和自己炒到炙手可热，再抛出行业巨变的信息施加压力，将自己和爱奇艺放在了必须奋力一搏的位置上。
但他也清晰地认识到一点：
李扬目前，仍然是更倾向于与爱奇艺合作的。
否则，他不会多此一举地发来那条短信，更不会在访谈中，将“拍电视为赚钱”的议题与《花千骨》如此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制造出如此巨大的声量。
“这家伙……”
梁文瀚喃喃自语，嘴角却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是在给我递子弹啊。”
他彻底明白了李扬掀起这场舆论风暴的另一层深意。
李扬需要向市场证明他的价值和号召力，而同时，这场风暴所带来的巨大流量和关注度，也正是他梁文瀚内部说服管理层，批准这笔天价交易的最有力“炮弹”！
想到“天价”，梁文瀚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那份来自青锋影业的正式报价函上。
《花千骨》，预计50集。
独家网络播映权买断费用：壹亿元人民币整。
折合每集200万元。
这个数字，哪怕是在2010年影视行业资本开始涌入的背景下，也堪称石破天惊。
要知道，即便是当时最火爆的电视剧，首轮播映权卖给一线卫视，单集价格能达到百万级别就已经是天花板了。
例如去年引发热议的《蜗居》，其首轮播映权单集价格据传也就在六七十万左右。
而李扬，一个首次涉足电视剧领域的电影导演，开口就是每集两百万，还是仅仅网络独播权！
这需要何等的自信和魄力？
但梁文瀚反过来想，李扬如果不是极度看好网络长视频的未来，看到了其中远超传统电视台的广阔钱景和影响力，他怎么可能在电影事业如日中天之时，毅然转身投入电视剧的拍摄？
他报出这个价格，本身就是对其作品价值和市场潜力极度笃定的表现。
空谈战略和未来是没有用的，在商言商，最终说服管理层掏出真金白银，必须依靠硬邦邦的数据。
李扬已经把台搭好，戏也唱得满堂彩，接下来，就要看这场“戏”，到底能给爱奇艺这个“舞台”带来多少实实在在的收益了。
梁文瀚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内部数据系统，调取了自李扬访谈播出后这一周以来，爱奇艺平台的关键数据指标。
他需要一份无可辩驳的报告，来支撑他的判断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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