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与这个世界产生的羁绊加深,而不断生长、缠绕、扎根。最终,这种“不愿意”会固化为“无法离开”,进而升华为“永远也离开不了”。到了那时,他就如同被自己内心的蛛网捕获的飞虫,纵然拥有挣脱一切物理与能量束缚的本质力量,却挣不脱那由自身选择、自身情感、自身存在意义所编织的无形枷锁。那将意味着,一个“新仙”、一个独立新世界的可能性,在他尚未真正“诞生”之前,就已经在心灵的襁褓中,悄然“死亡”了,夭折于对另一个梦境的流连忘返。
毕竟,仙梦,仙梦。那被无数存在向往的、在虚无中“无中生有”创造出的新世界,其本质也不过是“仙人一梦”。那是创造者绝对意志的延伸,是独属于“仙”个人的、完全主观的领域。在那个世界里,一切可能性,无论看起来多么瑰丽、多么奇幻,其边界、其底色、其最终走向,都早已被创造者自身的心念、认知、甚至潜意识所框定。那是一个“丧失”了真正意义上、来自“他者”的、完全“未知”与“意外”可能性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不会有真正的、不受掌控的惊喜,也不会有来自独立意志的、意料之外的碰撞。一切,都只是创造者自身心灵的回响与投射。
或许,在那个由他自己创造的、绝对属于他的世界里,他可以实现理论上的、不被任何外力中断的、永恒的“真正的永生”。时间可以被他任意拉长、压缩、循环,死亡的概念可以被彻底抹去。但是,那样被自己完全设定、一眼可以望到时间尽头的“永生”,对他而言,又有何意义呢?不过是一场漫长得令人窒息、且剧本早已由自己写就的、永恒的独白。
或许,在那个世界里,他将拥有至高无上、不容置疑的“最高的创造权”。他可以凭空造物,可以修改法则,可以让日月倒悬,可以让沧海在瞬息间化为桑田。那是绝对的自由,是神只般的权能。但是,他内心深处,似乎并不真正、也不极度“渴望”这种“完全的自由”。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责任?不,或许更本质的是,绝对的自由,有时也意味着绝对的……孤独与虚无。当一切皆由你心意而定,再无任何约束与意外时,“创造”本身的惊喜与挑战,或许也会随之褪色。
或许,他可以在那个世界里,尝试去“获得未知”,去模拟意外。比如,他可以刻意地、暂时地封印自己作为“创造者”的全知视角,将那个世界“当做一场真正的梦去做”,让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沉浸”其中,去体验看似未知的旅程。这听起来似乎是个有趣的、能解决“无聊”问题的方法。但……李飞找不到用这个来说服自己的“借口”了。因为这个方法,本质上依旧是一种“自欺”。他知道梦的导演和编剧始终是自己,所谓的“未知”,只是预先设置好的、有限的选项库中的随机抽取。这种“伪未知”,无法提供他所隐约渴望的、那种与“真正他者”互动时产生的、不可预测的碰撞与火花。
至今为止,在经历了这么多,思考了这么多之后,他依旧“不知”自己为何“不愿离开”!这个“不知”,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他存在的最核心。不是因为信息不足,不是因为思考不深,而是因为那个原因,或许本身就无法被“错误”的理性逻辑完全解析,它可能根植于某种更混沌、更感性、甚至可能是他这个“错误”在诞生之初就携带的、某种奇异的“缺陷”或“特质”之中。(他明白,他理解,他清楚,这样做毫无意义,但是有些时候就是要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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