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毛书记家，黄不凡特意去了医学院附属医院。和高俊人也有段日子没见，马上又要过年了，过去和他聊聊打算。
可让他意外的是，竟然没有见到高俊人。医院的同事告诉他，高医生带学生去西庸州支援基层了。
这个消息突然让黄不凡喜忧参半，高兴的是，高俊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继黎老之后，举起了南湘省的中医大旗。
忧虑的则是私事，他清楚地记得高俊人的大儿子高小鱼，不正是在西庸州当知青安家了么？
高小鱼和家里的关系那么紧张，这么多年来，除了高小鹰结婚时露了个面之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在‘他的地盘’见到父亲？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带着这种心情来到了高俊人家，高大婶倒是笑呵呵地接待了他：
“不凡，好久没见到你了，自从雷阿姨去了申城，好像你就不怎么来潭州了……”
黄不凡摸了摸鼻子，嘴里和高大婶胡乱扯着，心里却也还是有所感触：
美娟去申城工作，雷阿姨也跟着去了杨小洁家暂住。如今的潭州，黄不凡貌似还有不少熟人。
毛书记和雷同明，都对他青睐有加。黎老更是黄不凡由衷佩服的人，杨光明的妻子罗美云，也是可以信赖的人。
可即使有高俊人这样的亦师亦友的人在这里，81年下半年来，已经的潜意识里确实少了点要来潭州的动机。
岔开话题，说自己去了医院，竟然没见到师傅，听说去了西庸州。现在离过年也就一个多月点时间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没有？
高大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竟然叹了口气说：
“也不用瞒着你，老高这次去那边，原本是想和小鱼谈一谈。
如果他愿意，可以把他调到潭州。如果不愿意离开，家里现在也可以帮衬他一下。
昨晚老高打电话来，虽然没有详细说，但听语气似乎不怎么样。唉，真是揪心……”
高大婶两个儿子，以前，大儿子高小鱼是很让他们放心的乖儿子，高小鹰却让她们一度失去信心。
可造化弄人，没想到短短十余年，大儿子和家里形同陌路，那个混不吝的小儿子，却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黄不凡点点头：“那些年里，小鱼在辰州吃了不少苦，他心里有怨气，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也情有可原。
但他可能钻了牛角尖，在当时那种氛围下，谁也无能为力不是？有机会，我和二混子过去一趟，看能不能解开他的心结。”
听说黄不凡愿意插手，高大婶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看了看时间，黄不凡告辞离开，直接回了沂溪医院。
如今的常阳地区，黄不凡已经没有太多值得交心的朋友了。
当然也不是绝对，姜志勇算一个，不过他所在的公安系统，一般情况下，黄不凡不怎么愿意去打扰他。
先在老妈面前冒个泡，看到儿子大包小包往家里搬东西，老奶奶嗔怪起来：
“你是什么大财主么？出趟门买这么多东西，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呢，也该省着点了……”
老奶奶那么传统的人，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富桥。她知道儿子去了港岛，对她来说，那里就是遥远的‘外国’。总以为黄不凡拿回来的东西需要花很多钱。
在母亲面前，黄不凡换了个人似的腆着脸：“妈，这些东西都不怎么值钱，也不用我花钱。我这不是去给人家大财主看病么，人家算是给的诊费……”
听说不用自己花钱，老奶奶竟然也不念叨了，反倒凑了过来，拿起那些五颜六色的盒子翻看起来。
可惜，老人家根本不识字，更别说那些包装盒上的外文了。看了几眼就兴致寥寥放下：“都是一些不认得的‘洋码子’，看上去可不便宜……”
黄不凡哈哈大笑，看着离蒋小珍下班还有点时间，又去了办公室，先打个电话给姚书记。
有了陈丽红的程控交换机，华安县内的通信上了几个档次，姚书记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黄不凡介绍了自己在的港岛之行，召家决定和富溪厂合作的事。
姚书记当然很开心，自己辖内有任何的成就，还能少他那份政绩不成？
于是爽快地告诉黄不凡，如果有困难尽管提，县委一定全力支持。
即将组建的富溪半导体，所需要的海量资金，华安县还真的有心无力。但黄不凡还是要汇报给姚书记，也是希望在其他方面予以支持。
放下电话想了想，又打通了黄玉明的电话。目前和常阳地区关系不是特别紧密，黄玉明在常阳县，紧挨着常阳地委，他知情了或许也能帮忙吹个风。
等蒋小珍放学回来，美芳美文一进屋就翻看着那些礼物，兴奋之情不在话下。
黄不凡向妻子简单说了说港岛之行，蒋小珍也助兴地问了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夫妻之间，不正是需要这样的情景么？
吃过饭来到富溪厂，找到高小鹰和杨小强，把港岛的收获介绍给他们知道。
高小鹰似乎感受不到太多的压力：“大哥你放心，只要有钱有技术，没有我干不成的事。”
杨小强却马上想到了太多事情：“话虽如此，但我们现在最紧张的就是人，专业技术人员严重不足，这可不是能马虎的。”
黄不凡点点头：“我已经请示了毛书记，他答应明年从各个高校分配一批大学生。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些人来之前，自己物色一些领头羊人物。”
说完把目光投向杨小强：“你的同学里，有没有和你关系铁的？有没有可能叫几个过来？”
杨小强抓了抓头发，过了一阵才说：“有倒是有两三个，可人家都分配去了大单位，只怕不好开口啊。”
黄不凡却满不在乎：“我们要的是能和我们一条心的领军式人物，真正沉迷技术的人，只要知道我们和菲普的关系，就算偏僻点也不是事。”
杨小强点头附和：“黄叔叔，我试试看，至少有一个我是有点把握的。
他叫张诚，专业就是半导体，现在在京城无线电厂，我马上和他联系……”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已。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年后召维华和张坚强来富溪厂之前，尽可能做好前期准备了。
关于建设用地和工人培训的事，倒不用黄不凡操心，高小鹰和杨小强足以胜任。
而即将迎来的大笔采购业务，毛俊在十二月初一到了富溪厂报到，正在争分夺秒地熟悉半导体行业。
腊月二十，黄不凡忽然接到高俊人的电话：
“不凡，我还在西庸州呢，今年过年不准备回富桥了，到时候我会让小鹰把他母亲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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