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潜艇在海面上随波起伏,像一片被巨浪玩弄的枯叶。
墨七爷双手撑在操控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个老匠人一生修缮过无数机关,亲手让尘封千年的墨家造物重见天日,但此刻,他面对的是完全超出认知范畴的东西。
那艘飞船——如果还能称之为“船”的话——已经完成了转向。金属莲花般的舰体现在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悬停在骊山方向上空的同温层,距离地面至少三十公里。从这个距离看,它只是一个发光的点,但墨七爷知道,那东西的实际尺寸足以覆盖半个城市。
更可怕的是它下方海面的变化。
太平洋上那个直径三公里的漩涡并没有随着虹吸结束而消失。相反,漩涡中心正在向上“生长”——海水被无形的力量塑造成一根粗达数百米的透明水柱,笔直地伸向天空,像一根连接海洋与大气的脐带。水柱内部,可以看见无数细小的幽蓝色光点在流动,那是被分解、提纯的幽荧石能量。
“它在……充电。”林晚盯着电磁频谱仪上重新亮起的屏幕,声音沙哑。
仪器虽然外壳破裂,但核心传感器还能工作。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能量流向图:以那根水柱为“导线”,海洋深处金字塔残骸里残存的幽荧石能量正被大规模抽取,通过水柱传输给高空中的飞船。传输效率高得惊人,按照频谱仪的计算,照这个速度,最多两小时就能抽干整个太平洋海底所有幽荧石矿脉的储备。
“充电之后呢?”墨七爷问。
林晚没有回答。
她调出刚才记录的数据:飞船核心在接收陈国栋等“适格者”时,曾短暂打开入口。那段不到三秒的开启间隙,潜艇的被动传感器捕捉到了内部结构的扫描图像。
图像很模糊,但足以看出一些关键信息。
飞船核心内部不是常规的舱室,而是一个巨大的、蜂巢状的晶体矩阵。每个“蜂巢格”里都悬浮着一枚发光晶体——大小、形态都与秦战脊椎里那枚完全一致。这些晶体正在按照某种序列闪烁,像是在进行数据交换。
而在矩阵中央,有一个格外巨大的晶体格位。
格位是空的。
但从周围的能量流动模式看,那个位置原本应该存放着……某种“主控单元”。
“金字塔。”林晚突然说。
“啥?”
“你还记得秦战脊椎里那枚晶体的记忆影像吗?”林晚快速调出之前备份的数据,“唐代,安西都护府,那个与秦战相似的将领说过——他们在地球部署了‘地脉能量采集装置’,也就是金字塔。但金字塔只是硬件,还需要‘控制单元’。”
她放大图像,指着那个空置的晶体格位。
“我怀疑,每个金字塔内部,都应该有一个这样的主控晶体。它是整个采集系统的‘大脑’,负责管理能量流动、监测本地文明、执行播种者指令。但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个金字塔——深海里的那个——它的主控晶体在某个时间点被移除了。”
墨七爷皱眉:“谁移的?”
“可能是建造者自己。”林晚敲击键盘,调出另一份资料,“还记得秦始皇陵的传说吗?‘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世纪七十年代,考古队用遥测技术探测骊山地宫,确实发现地下有大量液态金属存在,而且汞含量严重超标。当时解释是防腐措施,但结合现在的情况……”
她顿了顿。
“如果骊山地宫下面,也有一座金字塔呢?如果秦始皇得到了那座金字塔的主控晶体,并且把它……据为己有了呢?”
墨七爷倒抽一口凉气。
这推测太大胆,但并非不可能。墨家典籍里确实有记载,始皇帝曾得“天外奇石”,命工匠将其铸入传国玉玺。而传国玉玺在后世传说中,一直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神异描述。
“你的意思是,”墨七爷声音发紧,“骊山下面那座金字塔,是‘完整版’的?它的主控晶体还在运作?”
“不止在运作。”林晚指向屏幕上飞船的影像,“它在‘呼叫’。”
她调出频谱仪记录的完整数据流。
从飞船实体化开始,它就一直在向地球发射某种低频信号。信号穿透地壳,直达地幔深处。而大约在陈国栋被虹吸走的同时,信号接收端有了回应——回应的源头坐标,正是骊山。
“深海金字塔因为主控晶体缺失,只能执行基础的能量采集功能,相当于一个‘矿场’。”林晚语速越来越快,“但骊山金字塔是完整的,它有主控晶体,有完整的控制系统。所以当这艘播种者飞船降临,它第一时间联系的是骊山金字塔,而不是深海这个残次品。”
“那虹吸又是怎么回事?”
“备选方案。”林晚眼神冰冷,“骊山金字塔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也许是秦始皇做了手脚——拒绝响应飞船的指令。所以飞船启动了备用方案:强行激活深海金字塔的残余功能,用它的能量来执行‘适格者筛选’程序。但这样效率很低,就像用一台老旧的386电脑运行最新的大型游戏。”
她指向那根连接天海的水柱。
“看能量传输的稳定性读数。波动幅度超过40%,说明控制系统非常不稳定。如果骊山金字塔愿意配合,波动应该控制在5%以内。”
墨七爷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突然问:“所以弱点在哪?”
“控制系统不稳定的根源,在于深海金字塔缺少主控晶体。”林晚调出金字塔的三维结构图,那是之前秦战用通幽能力配合潜艇声呐扫描出来的,“没有主控晶体,飞船只能远程遥控。而遥控需要中继节点——”
她放大金字塔顶部。
在原本应该是尖顶的位置,现在伸出了一根高达五十米的金属塔。塔身表面覆盖着密集的发光纹路,塔顶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晶体球体。从能量流向上看,所有虹吸光束、引力操控、能量传输,都是通过这根塔发出的。
“那就是发射器。”林晚说,“也是整个远程控制链路里最脆弱的环节。如果摧毁它,飞船就会失去对深海金字塔的控制。虹吸会中断,能量传输会停止,那些被吸走的人……也许还有救。”
墨七爷沉默了。
他看看屏幕上的发射塔,又看看窗外那根通天水柱,最后看向林晚:“怎么摧毁?咱们这破潜艇,连人家一根毛都碰不到。”
“用潜艇本身。”
林晚调出青铜棺的结构图。墨七爷在改造时,为了应对深海压力,在舱壁夹层里填充了高密度铅板。后来为了对抗幽荧石能量侵蚀,又在铅板外层镀了一层青铜——那是用墨家秘法冶炼的特殊合金,对幽荧石有良好的屏蔽效果。
“发射塔在持续输出高功率能量束,其表面的能量护盾主要针对幽荧石频率设计。”林晚指着结构图说,“但我们的潜艇外壳,铅层可以吸收和散射能量,青铜层可以干扰幽荧石共振。如果全速撞击,有概率在护盾上撕开一个短暂缺口。”
“然后呢?撞上去之后我们怎么办?”
“没有之后。”林晚平静地说,“撞击产生的能量释放会摧毁潜艇,也会摧毁发射塔。这是自杀式任务。”
墨七爷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他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而是那种豁出去的、带着点疯狂的笑:“老子这条命,十年前就该交代在黄河古墓里了。是秦战那小子把我从机关阵里拖出来的。现在该还了。”
他开始操作操控台。
破损的仪表盘大部分已经失灵,但核心的动力系统和方向舵还能勉强工作。墨七爷解开缆绳,坐回驾驶座,双手握住那个鲁班锁形状的方向舵。
“小林,你坐稳。”他说,声音异常沉稳,“待会儿撞击前三十秒,我会打开尾部应急舱门。你穿上救生衣跳海,能游多远游多远。”
“墨师傅——”
“别废话。”墨七爷打断她,“你是搞研究的,脑子好使。老陈父子还在那艘鬼船里,秦战也在。你得活着,想办法把他们弄出来。”
林晚咬住嘴唇。
她没有争辩,因为知道争辩无用。她默默从储物柜里取出仅存的一件救生衣穿上,然后坐回座位,用安全带把自己牢牢固定。
“准备好了?”墨七爷问。
“嗯。”
“那就——走!”
青铜棺潜艇的引擎发出最后一声咆哮。这艘融合了古代机关术和现代科技的逃生舱,在墨七爷的操控下,像一头发狂的金属巨兽般冲向海面漩涡。
距离还有三公里时,第一波能量冲击袭来。
发射塔显然侦测到了这个不速之客。塔顶的晶体球体旋转加速,射出一道碗口粗的幽蓝色光束。光束擦过潜艇左舷,瞬间气化了那片区域的青铜外壳,露出下面融化的铅层。
潜艇剧烈震荡。
“抓紧!”墨七爷猛打方向舵,让潜艇以螺旋轨迹前进。第二道光束射来,这次击中尾部,推进器损毁了一个。
但距离在缩短。
两公里。
一公里。
五百米。
发射塔似乎意识到了威胁,开始改变攻击模式。不再用单束高能射击,而是从塔身周围展开数十个发射口,同时射出密集的能量弹幕。
潜艇像在暴雨中穿行。
铅青铜复合外壳在一次次击中中剥落、融化、汽化。舱内温度飙升到五十度以上,仪表盘开始冒烟,电线短路爆出火花。
墨七爷满脸是汗,但双手稳如磐石。
他盯着前方那个越来越近的发射塔,嘴里喃喃念叨着墨家祖训:“兼爱,非攻……去他娘的非攻,老子今天就要攻给你看!”
三百米。
潜艇已经千疮百孔,海水从十几个破口涌入。林晚的座位下半截已经泡在水里,但她死死抓住扶手,眼睛盯着屏幕上显示的距离读数。
两百米。
墨七爷突然猛推操控杆。
潜艇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扎向海面,在入水的瞬间又拉起,像海豚跃出海面一样,从下而上撞向发射塔的基座。
这是精心计算的角度。
发射塔的能量护盾主要覆盖上半部分,基座位置因为要连接金字塔本体,护盾强度最弱。
一百米。
五十米。
“跳!”墨七爷吼道。
林晚解开安全带,冲向尾部应急舱门。门已经变形,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撬开一道缝。冰冷的海风灌进来,带着浓烈的臭氧味。
她回头看了一眼。
墨七爷还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死死握着方向舵,背影挺得像一尊青铜雕像。
“墨师傅——”
“走!”
林晚咬牙,纵身跃出舱门。
在她入水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不是金属碰撞声。
而是某种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尖啸。
她浮出水面,回头看去——
青铜棺潜艇像一根钉子,狠狠楔入了发射塔的基座。铅青铜外壳在与能量护盾接触的瞬间崩解,但内部的龙骨——那是墨七爷用十二根陨铁打造的核心框架——刺穿了护盾,扎进塔身。
发射塔剧烈摇晃。
塔顶的晶体球体闪烁频率变得紊乱,射出的光束开始无规则扫射。那根连接天海的水柱也开始扭曲,能量传输中断。
但还没完。
潜艇的撞击只是物理破坏,要彻底摧毁发射塔,还需要……
林晚突然想起什么。
归墟海水。
潜艇的储水舱里,还有从金字塔深处采集的五百升归墟海水样本。那是林晚准备带回去研究的,海水里含有高浓度的幽荧石溶解物,以及某种未知的活性成分。
如果那些海水泄露出来,接触到发射塔正在失控的能量核心……
她拼命向远处游。
刚游出不到一百米,身后就爆发了第二次、更剧烈的爆炸。
这次不是物理碰撞。
而是能量失控的链式反应。
幽蓝色的光从发射塔内部迸发,像一颗超新星在海面上绽放。光芒所过之处,海水瞬间汽化,空气中的水分被电离成等离子体,形成一片笼罩数公里范围的雷暴云。
林晚被冲击波掀飞,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重落回海里。
她挣扎着浮出水面,咳出咸涩的海水。
看向爆炸中心。
发射塔已经不见了。
青铜棺潜艇的残骸也不见了。
海面上只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直径超过五百米,洞壁的海水还在沸腾蒸发。空洞中央,金字塔的顶部结构裸露出来——那里原本安装发射塔的位置,现在只剩一个冒着浓烟的破口。
而那根通天水柱……
断了。
失去发射塔的维持,水柱在半空中崩塌。数百万吨海水从数千米高空坠落,形成一场覆盖方圆几十公里的暴雨。雨水中混杂着幽蓝色的光点,那是还没来得及传输走的幽荧石能量。
高空中的飞船似乎受到了影响。
舰体表面的光芒闪烁了几下,然后开始缓缓下降高度——不是降落,更像是因为能量供应中断而被迫降低功耗。
但林晚没时间庆幸。
因为她的救生衣突然开始发光。
不是幽蓝色。
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危险的……暗紫色。
她低头看去。
救生衣表面,沾满了从爆炸中心溅射出来的液体。那不是海水,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微光的暗紫色流体——归墟海水样本泄露后,与失控的幽荧石能量混合,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异变。
液体正在渗入救生衣纤维。
然后渗入她的皮肤。
一股冰冷的、仿佛要冻结灵魂的寒意,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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