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完全由剑意构成的灰色巨手，遮蔽了天光，携着足以磨灭大罗金仙的恐怖威压，轰然抓下。
时空在这一掌下凝固，法则在这一握间哀鸣。
柳青瑶坠落的身躯被这股力量彻底锁定，她眼睁睁看着那五根由亿万剑气组成的死亡手指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神魂因剧痛而颤栗，意识已然开始模糊。
她败了。
就在那只巨手即将触碰到她，即将夺走她刚刚圆满的道果，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时。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甚至连一丝老茧都没有。它看起来不像是属于一个修士，更像是属于一位养尊处优的帝王。
这只平平无奇的手，就这么随意地向上抬起，迎向了那只毁天灭地的剑意巨手。
以卵击石。
螳臂当车。
这是剑圣独孤绝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他那张枯槁的老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狞笑。
然后，他的笑容凝固了。
“砰。”
一声轻响。
轻得像是一根羽毛落在雪地。
那只足以捏碎星辰的剑意巨手，在触碰到那只肉掌的刹那，没有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
它只是停住了。
然后，就像是被烈火灼烧的冰雕，从与李承玄掌心接触的那一点开始，寸寸崩解。
那些狂暴的、锋利的、足以撕裂一切的剑意，在瓦解的瞬间，甚至连一丝涟
乱的气流都未能掀起，便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归于虚无。
前后不过一个呼吸。
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什么？！”
剑圣那双浑浊的眼珠猛地瞪圆，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他死死地盯着那个依旧站在岸边的黑衣男子，脸上的贪婪与狞笑被一种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那足以碾压大罗金仙的一击，他引以为傲的剑意化形，竟被如此风轻云淡地……抹掉了？
李承玄没有看他。
他收回手，仿佛只是拍散了一粒灰尘。
他的身形一闪，出现在柳青瑶坠落的身侧，手臂一伸，将那具柔软而冰冷的娇躯揽入怀中。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子那张因重伤而惨白如纸的脸，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一缕灰蒙蒙的混沌之气，从他的指尖溢出，轻轻渡入柳青瑶的眉心。
奇迹发生了。
柳青瑶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崩裂的仙躯在混沌之气的滋养下重塑，萎靡的气息瞬间恢复圆满，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异色的眸子里还有些迷茫，当看清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淡漠而俊美的脸庞时，所有的迷茫都化作了足以融化冰山的濡慕与心安。
“陛下……”
李承玄扶着她站稳，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正眼落在了那个已经陷入呆滞的“剑圣”身上。
那双漆黑如渊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
只有一种看着死物的，绝对的冰冷。
“你，该死。”
平淡的三个字，却像是一道来自九幽的最终审判，让剑圣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装神弄鬼！”
极致的惊骇过后，是更加疯狂的暴怒！剑圣无法接受，自己纵横剑冢数万年的无上剑道，会被一个身上没有任何剑道修为的人如此羞辱！
“老夫不信！一个连剑都不配的凡人，也敢妄言杀我？！”
他发出凄厉的咆哮，不再有任何保留。他猛地一跺脚，引动了整个通天剑冢最深处的本源之力！
这是他身为剑冢之主，最大的底牌！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那座埋葬了亿万剑魂的钢铁森林，那条由液态剑意汇成的长河，那无数年来沉淀在此地的所有杀伐、所有锋锐、所有不屈的意志，在这一刻，全部被强行唤醒！
一股远比之前“万剑归宗”还要恐怖百倍的毁灭气息，开始在剑圣的身上疯狂汇聚。他准备发出自己此生最强，也是最后一击！
李承玄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象，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极其随意地，释放出了一丝自己真正的气息。
那不是功法，不是神通。
而是他与生俱来，又融合了混沌道体之后，那独属于他的……帝王威压。
这股威压并不狂暴，甚至很轻，很淡。
它只是向着四周，缓缓地，铺陈开来。
就像是君王走进了自己的疆场。
就像是神明回到了自己的神国。
轰——！
就在这丝气息弥漫开来的瞬间。
整个通天剑冢，那亿万柄正在被剑圣强行引动的古剑，仿佛在同一时刻，听到了来自血脉与灵魂最深处的、最古老、最至高无上的敕令！
它们齐齐发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嗡鸣！
那嗡鸣声中，不再有杀伐与狂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颤栗、兴奋与……朝拜！
下一秒。
惊世骇俗的一幕，发生了。
无论是插在大地上，早已锈迹斑斑的残剑。
还是被外界前来试炼的修士视若珍宝、佩戴在身的仙剑。
亦或是剑圣独孤绝自己背负的那柄祭炼了数万年、早已与他心意相通的本命神剑……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脱离了掌控！
“锵！锵！锵！”
那柄本命神剑发出一声悲鸣，竟强行挣脱了与剑圣的神魂链接，化作一道流光，第一个背叛了它的主人！
紧接着。
十柄，百柄，万柄，亿万柄！
无数道流光拔地而起，如百川归海，如万星来朝，疯狂地、义无反顾地，飞向那个站在剑心湖畔的黑衣男子！
它们没有攻击。
它们只是以一种无比虔诚的姿态，悬停在了他的身后。
一柄又一柄的仙剑汇聚，形成了一道横贯天地、璀璨夺目的剑之星河！
星河之中，亿万剑尖，齐齐调转方向，对准了那个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神魂欲裂的……“剑圣”。
他的底牌，他的依仗，他身为剑圣的全部骄傲。
在这一刻，成了敌人手中，最锋利的刀。
信仰，彻底崩塌。
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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