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医疗点的日子，在紧张与等待中缓慢流淌。陆棠的身体在陈老的精心调理和自身强大恢复力下，以惊人的速度好转。虽然能量核心的裂痕依旧敏感，无法动用灵力，但基本的行动已无大碍，苍白的脸颊也重新有了血色。
李不言的灵力恢复了七八成，但他大部分时间依旧守在医疗点，一方面保护陆棠，另一方面与李知慕保持紧密联系，跟进那份数据碎片的破解进度。
李知慕那边进展得并不顺利。那份数据碎片的加密方式极其诡异，并非档案局常规的灵能密码学，而是糅合了某种阴蚀能量的特性，充满了混乱与侵蚀性，强行破解不仅效率低下，还几次险些触发内置的反制程序，导致数据自毁。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如同在雷区中排雷，小心翼翼地进行着逆向工程。
等待，往往是最煎熬的。尤其是在敌人可能随时发动下一轮袭击的阴影下。
这天夜里，江城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医疗点伪装成普通民居的窗户，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狂风呼啸，卷起街道上的落叶与杂物，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湿冷与喧嚣之中。
监护室内，只亮着一盏柔和的床头灯。陆棠靠坐在床上，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霓虹灯光，有些出神。李不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调息，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并未完全沉浸其中。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尖锐穿透力的电子干扰噪音，混杂在风雨声中，如同针刺般钻入两人的耳膜！
这噪音极其短暂，一闪即逝，普通人甚至难以察觉。但李不言和陆棠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这不是自然现象！这是高强度、定向灵能干扰设备启动时产生的余波！虽然被风雨声和距离极大地削弱了，但以他们的感知，依旧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短暂的不协调！
“有情况！”
李不言豁然起身，冰蓝色的灵力瞬间在体表流转，整个人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他快步走到窗边，撩开了窗帘缝隙，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外面被雨幕笼罩的街道。
陆棠也下意识地想要调动灵力，但胸口能量核心传来的一阵刺痛让她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白，不得不放弃了尝试。她此刻依旧是个“废人”。
“干扰源距离我们至少一公里以外，目标似乎不是我们这里。”李不言迅速做出了判断，但他的脸色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这个方向和距离……是档案局总部的方向！”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李不言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了急促的、代表最高优先级信息的震动！是李知慕！
【老哥！出事了！局里内部网络刚刚遭到不明来源的高强度灵能脉冲攻击！虽然防火墙勉强挡住了，但大量非核心系统宕机，监控网络出现了大面积、短暂的瘫痪！持续时间大约十五秒！就在刚才！】
十五秒！与刚才他们感知到的干扰余波时间完全吻合！
李不言的心脏猛地一沉！“牧羊人”动手了！而且选择了一个如此恶劣的天气作为掩护！他的目标是什么？制造混乱？还是……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瞬间划过他的脑海——历史文献库！那份纸质流水单！
虽然李知慕没能潜入，但那份数据碎片的出现，证明相关记录很可能以某种形式存在于系统底层！“牧羊人”这次发动网络攻击，制造监控盲区，是不是就是为了彻底清除掉那份可能存在的、物理层面上的纸质证据？！
“不好！文献库！”
李不言低呵一声，立刻尝试联系李知慕，让他确认文献库那边的情况。
然而，通讯器里只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被严重干扰的杂音！显然，那场灵能脉冲攻击的影响还未完全消退，或者对方刻意屏蔽了这片区域的通讯！
联系不上李知慕和苏晴！也不知道档案局总部此刻的具体情况！
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李不言的心头。他不怕正面的战斗，但这种隐藏在暗处、利用规则和技术的较量，让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感。陆棠重伤未愈，他们被困在这个安全点，对外界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监护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李不言眼神一厉，瞬间移动到门后，灵力蓄势待发，沉声问道：“谁？”
“是我，秦风。”门外传来秦风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开门，有紧急情况！”
李不言犹豫了一瞬，还是迅速打开了房门。门外，秦风穿着一身被雨水打湿的便装，脸色凝重，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怒。
“老秦？你怎么来了？局里怎么回事？”
李不言立刻问道。
秦风闪身进来，迅速关上房门，看了一眼床上的陆棠，语速飞快地说道：“就在刚才，局里内部网络遭到不明攻击，监控瘫痪了大概十五秒！就在这十五秒里，历史文献归档库失火了！”
“什么？！”
李不言和陆棠同时失声！
文献库失火？！在监控瘫痪的十五秒里？！
这绝不是什么意外！这是赤裸裸的毁灭证据！
“火势怎么样？！”
李不言急声问道。
“发现得还算及时，动用了灵能灭火系统，火势已经被控制住，没有蔓延。”秦风脸色难看，“但是存放那些待销毁纸质档案的c区烧得最严重，几乎全毁了！”
c区！正是王建华之前暗示的、可能存放着那些“被遗忘”的旧档案夹的区域！
完了！
李不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最后的物理证据线索，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牧羊人”用这种简单粗暴却又极其有效的方式，彻底抹除了！他甚至能想象到，杨成此刻一定在总部“震怒”地下令彻查“纵火犯”，将一切推给所谓的“内部蛀虫”或者“外部势力”！
好狠！好绝！
病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如同哀乐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挫败感，如同冰冷的雨水，渗透进四肢百骸。
陆棠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依旧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敌人太强大了，掌控着权力和技术，他们就像是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似乎都难以逃脱被吞噬的命运。
李不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重新睁开眼，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秦风：“老秦，多谢你冒险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这次又连累你了。”
秦风摆了摆手，苦笑道：“别说这些了。我现在才明白，局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杨成他……”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看了一眼陆棠，又看向李不言，郑重地说道：“不言，陆棠，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全部，但我相信你们的为人，相信老局长当年没有看错人。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虽然我人微言轻，但多少还有点用。”
这是在明确表态站队了！在如今档案局风声鹤唳、敌友难辨的情况下，秦风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
李不言心中震动，他看着秦风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诚，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这份情，我记下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男人的承诺，有时就在一个眼神，一个点头之间。
秦风的到来和信息，虽然带来了坏消息，却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盟友和温暖。在这冰冷的雨夜，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显得格外珍贵。
秦风没有久留，确认他们安全后，便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雨幕之中。
病房内，再次只剩下李不言和陆棠。
两人沉默着，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许久，陆棠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颤抖：“线索……又断了……”
李不言走到她床边，坐下，看着她失落而倔强的侧脸，缓缓说道：“物理证据或许被毁了，但我们并非一无所获。”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陆棠的心口：“真相，在这里，也在这里。“牧羊人”越是急于抹除痕迹，越是证明他害怕我们查到的东西。文献库被毁，恰恰证明了那里确实存在过能威胁到他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坚定：“而且，我们还有彼此，还有知慕、苏晴，现在又多了秦风。我们还活着，还有战斗的意志和力量。只要我们不放弃，就永远还有希望。”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狂风也不再那么声嘶力竭。
陆棠抬起头，看着李不言那在昏暗灯光下依旧棱角分明、写满坚毅的脸庞，心中的阴霾仿佛被一道阳光刺破。是啊，证据可以被毁灭，但追寻真相的信念和身边的同伴，是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李不言放在床边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与力量。
“嗯。”她点了点头，眼中重新凝聚起光芒，比之前更加坚定，更加璀璨，“我们不放弃。”
两只手再次紧紧相握，如同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航船，共同面对着前方未知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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