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云观废墟旁的营地,日头已经偏西。
明月迎上来,低声汇报:“山谷那边没有异动。昨夜那两人,约莫一个时辰前苏醒,跌跌撞撞回去了,神色惊惶。”
李有为点点头,并不意外。神魂受创加上他留下的模糊烙印,那两人此刻的记忆估计一团乱麻,能摸回据点就不错了。
他走到平日坐的那块大石边,从“老黄”里又摸出个新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口。
“黑风坳那边,我留了点‘小礼物’。”他语气平淡,“最迟明晚,该有动静了。”
玄诚子在一旁坐下,眉宇间仍带着忧虑。“有为,若是他们大举来查……”
“来查最好。”李有为打断他,“怕的是他们不来。”
他晃了晃酒葫芦。“黑风坳那地方,就是个随时会炸的粪坑。我稍微拨了拨火,让它炸得‘恰到好处’。幽冥宗的人只要不是瞎子,肯定会派人来查看爆炸原因,顺便转移或销毁重要物品——比如那个铁箱子。”
他拿出那几张特制的符箓,放在石面上。“这几张符,会帮他们‘省点事’。”
明月看着那些符箓,若有所思。“师父是想……让他们自己把东西带出来?”
“对。”李有为点头,“硬闯进去拿,太麻烦,还容易打草惊蛇。让他们自己慌慌张张带出来,咱们在半路‘接手’,省时省力。”
他收起符箓,又喝了口酒。“前提是,咱们得知道他们会走哪条路,什么时候走。”
明月立刻道:“弟子可以前去黑风坳外围监视。”
李有为摆摆手。“不用。我留了‘眼睛’在那里。”
他在黑风坳崖壁裂缝外布下的那个临时预警禁制,可不只是预警。其中融入了一丝他的星辉印记和微弱的“地脉灵须”残留,能够持续感知附近较大规模的灵力波动和人员进出情况。
虽然距离远了感应模糊,但像“大批人员撤离”或“强烈爆炸”这种动静,足以让他有所察觉。
“等消息就是。”他靠着大石,半闭起眼睛,“该做的做了,剩下的,看老天给不给面子。”
玄诚子与明月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夜色渐深。
李有为看似在假寐,实则神识一直保持着对远方那丝微弱的星辉印记的感应。
下半夜,丑时左右。
那丝印记传来了清晰的波动。
先是地脉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被层层岩石削弱过的震动——黑风坳地底那个“失败品”,大概“炸”了。
紧接着,是数个较强的灵力波动从坳内快速升起,朝着不同方向散开,其中一道直奔青云观这个方向而来。速度不慢,带着明显的仓促和警惕。
李有为睁开眼。
“来了。”
他站起身,玄诚子和明月立刻警觉。
“一道遁光,筑基后期修为,速度全开。”李有为感应着,“怀里揣着东西,灵力波动与那铁箱封禁吻合。”
他看向明月。“你去东南方三里外的那片老槐林,布个简单的迷踪阵,不用太强,能干扰感知、拖延片刻就行。”
又对玄诚子道:“老爷子随我一起,在林子北侧接应。咱们是‘过路的’,碰巧遇到有人慌不择路,掉了东西。”
分工明确,简单直接。
明月身形一闪,已没入夜色。玄诚子也提起精神,紧随李有为朝预定方向掠去。
三里距离,对修士而言转瞬即至。
那片老槐林在夜色中如同一团浓墨,枝叶茂密。李有为和玄诚子隐身在林外一处土坡后,气息收敛。
不过半盏茶功夫,一道灰黑色的遁光自西北方向疾驰而来,光芒有些紊乱,显然驾驭者心绪不宁。
遁光中是一名面容阴沉的灰袍中年修士,筑基后期修为,左手紧紧捂着怀中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右手持着一柄黑幡,警惕地四下扫视。
就在他即将掠过老槐林上空时,林中忽然腾起一片淡淡的白雾。雾气并不浓,却让周围景物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方向感也产生错乱。
灰袍修士暗骂一声,下意识想拔高遁光越过雾气,却感到下方传来一股微弱的牵引之力,并不强,却打乱了他的灵力运转节奏。
就在他身形微滞、注意力被下方雾气吸引的瞬间。
侧后方,一道炽白中带着星芒的指风,毫无征兆地破空而至,精准地击中他捂着包裹的左臂肘关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咔嚓”骨裂声,和灰袍修士猝不及防的闷哼。
他左臂剧痛,瞬间麻痹,怀中包裹脱手飞出。
包裹尚未落地,斜刺里一道清风卷过,将其轻轻托住,眨眼间便消失在下方土坡之后。
灰袍修士又惊又怒,右手黑幡猛挥,大片黑气涌出,驱散周遭白雾,神识疯狂扫视四周。
然而,林外空荡荡,土坡后也只有寻常草木气息。方才那道指风和卷走包裹的清风,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捂着受伤的左臂,脸色铁青。神识反复探查数遍,一无所获。对方出手快、准、狠,且撤离得毫无痕迹,修为绝对在他之上。
继续停留已无意义,还可能引来更强敌人。灰袍修士咬牙,不敢再耽搁,催动遁光,朝着原定方向狼狈逃去。
老槐林重归寂静。
土坡后,李有为掂了掂手中包裹。包裹不重,外面是层隔绝探查的油布。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带着玄诚子迅速离开现场,返回营地。
明月也已返回,正在营地等候。
李有为布下隔绝禁制,这才解开油布。里面正是黑风坳地下石室中那个铁箱,封禁完好。
他取出之前绘制的、模仿封禁波动的特制破禁符,贴在箱体表面,输入一丝灵力。
符箓光芒流转,与箱体封禁产生共鸣。几息之后,箱盖“咔哒”一声,自行弹开一道缝隙。
李有为掀开箱盖。
箱内物品不多:十几块品质尚可的阴属性灵石,几瓶标注着“蚀心”、“腐骨”等字样的毒药,两枚记录着低阶蚀神傀炼制流程和改进心得的玉简,还有一叠泛黄的、质地特殊的兽皮纸。
李有为拿起那叠兽皮纸,展开。
纸张上绘制的并非符文或阵图,而是一些残缺的人体经络和能量运行路线,旁边有密密麻麻的古体小字注解,字迹潦草狂乱。其中一页的角落,盖着一个模糊的暗红色印章,印章纹路是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符文。
玄诚子凑近一看,脸色骤变。
“这是……‘幽冥血契’的副印!持有此物者,皆是幽冥宗‘圣婴计划’的核心或深度参与者!”
李有为目光落在那些残缺的运行路线上。这些路线与他所知任何正统修炼法门都迥异,充满了强行嫁接、逆转和禁忌的意味。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更加狂乱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灵肉分离,以魂饲傀,傀孕邪胎,胎成则圣婴现……然魂源驳杂,胎体不稳,需以‘净灵之体’为引,调和万魂,剥离杂质……”
“净灵之体”四字,被反复圈画。
李有为放下兽皮纸,眼神沉静。
原来如此。
幽冥宗的“圣婴计划”,核心是制造一个可控的、强大的“邪胎”容器。他们用各种方法培育、催化,却始终受限于魂魄来源的驳杂和冲突,无法让“邪胎”稳定。
而“净灵之体”——比如明心的木德之体,甚至可能包括明月那种上古罕见的净玥灵体——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调和剂”与“净化器”。
难怪当年他们不惜强攻青云观,也要带走明心。也难怪在明心“失踪”后,他们在碎星海等地依旧不断进行相关试验。
他们从未放弃。
李有为将兽皮纸重新收好,合上铁箱。
“这东西,有点意思。”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看来幽冥宗对咱们家孩子,一直没死心。”
他看向玄诚子和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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