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的光晕之中,那枚被苏晚棠指尖鲜血浸染的铜片,陡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她胸口那道顾母留下的护魂纹灼热滚烫,与铜片上的纹路遥相呼应,仿佛两块失散已久的磁石,在此刻悍然相吸!
“嗡——”
伴随着一声悠远绵长的嗡鸣,铜片缓缓悬浮于半空,光芒流转间,竟在值房内投射出一道虚幻却清晰的人影。
那是一名身着素白宫装的女子,眉宇间与顾昭珩有三分相似,容颜清丽,神色却带着久病的憔悴。
可她那双眼睛,明亮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三十年的光阴,直视着眼前的两人。
顾昭珩的身躯骤然僵住,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两个字:“母妃……”
虚影中的女子仿佛听不见他的呼唤,她的目光穿过他,精准地落在苏晚棠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虚弱而欣慰的笑意。
“吾儿昭珩,”她开口了,声音空灵而遥远,带着一丝神魂之力特有的回响,“若你得见此影像,说明书院那尊‘文心鼎’已被奸人触动,赵王……即将启动那场逆天改命的‘夺星大典’。”
赵王!
顾昭珩的瞳孔猛地一缩,周身寒气瞬间暴涨!
虚影中的顾母却并未停顿,她的视线依旧牢牢锁着苏晚棠,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切记,能挽救大昭国运、拨乱反正者,非朝中权臣,亦非皇家血脉,而是‘卦门再临之女’。”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却又清晰无比地砸在顾昭珩的心上。
“——她姓苏,名晚棠。是我当年于卦门宗祠,与挚友苏婉儿共同立誓,以半生福运守护之人。昭珩,她不是普通的相师之后……她是我亲认的义女,也是你此生命中注定,唯一的解劫之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光影“轰”然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寂。
值房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顾昭珩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被雷劈中的石像。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震惊、迷茫,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原来如此”的恍然。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剑般刺向苏晚棠,声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你说什么?她是……母亲认过的女儿?”
然而,苏晚棠此刻的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
“义女……苏婉儿……”
这两个词,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识海深处轰然炸响!
无数被尘封的童年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她记起来了!
五岁那年,她还未被送入侯府,母亲苏婉儿曾带她去过京郊一座极为偏僻的别院。
母亲说,那是她一位最重要的故人的地方。
院中有一口井,井边有一堵斑驳的石墙。
她记得,母亲曾抚摸着那面墙,低声念着什么,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哀伤与决绝。
而那墙上,就刻着密密麻麻、她当时完全看不懂的卦文!
如今想来,那些卦文的笔迹、那种以灵力刻入石壁的独特韵味,竟与方才顾母碑灵上留下的护魂纹,一模一样!
那不是外婆家,那是……定王府的旧产?!
“祠堂……”苏晚棠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冲出西厢值房,发疯似的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顾昭珩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回神,立刻提灯跟上。
她记得!
那座别院的布局,与定王府花园角落一处早已废弃的旧祠堂,几乎完全一致!
苏晚棠一路狂奔,心跳如鼓。
她冲到那座蛛网密布、腐朽不堪的祠堂前,根本顾不上门上的锁,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腐朽的木门上!
“砰——!”
木门应声而倒,扬起漫天尘埃。
借着顾昭珩手中灯笼的光,她一眼就看到了祠堂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
墙面斑驳,大半都被青苔覆盖,可在正中央的位置,赫然嵌着半块残破的石碑!
那石碑的材质、断口,与她在书院“文怨井”底看到的那块,分毫不差!
这正是消失的另外一部分!
苏晚棠跌跌撞撞地扑过去,用袖子拼命擦去上面的污迹。
借着光,一行娟秀而风骨天成的字迹,清晰地显露出来,仿佛跨越了岁月,依旧带着当年的温度与决意——
“苏氏婉儿与顾氏淑贞,结义金兰,共守天机。若有来世,血脉相继,誓不负盟。”
我妈写的碑,怎么真的刻在了定王府!
就在两人心神巨震之际,一名王府侍卫急匆匆地奔了过来,神色焦急:“王爷!书院的杜大人派弟子连夜送来急件,说事关重大,必须立刻交到您和苏小姐手上!”
顾昭珩接过那只密封的蜡筒,从中抽出一卷羊皮图。
展开一看,竟是一副无比精细的京城地脉图!
苏晚棠凑过去,只一眼,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
图上用朱砂清晰地标注着,书院那尊“文心鼎”,其主地脉并非只连接着文怨井,而是蜿蜒盘旋,穿过大半个皇城,其最终的轴心落点,竟直指——定王府,西厢!
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赵王……赵王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只为了控制书院那群文官!
他是要借“千灯共魂阵”的万千怨念,彻底点燃“文心鼎”,再通过这条贯穿全城的地脉,将那股足以颠覆国运的庞大力量,精准地传导至定王府西厢!
引爆这盏燃烧了三十年的“旧灯”,从而一举摧毁顾母当年布下的、守护大昭帝星的最后一道护国结界!
一旦结界崩塌,帝星将彻底偏移,赵王便可名正言顺,篡位登基!
好一招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就在此时,西厢值房的方向,那盏青铜油灯竟无风自动,光芒大盛。
一道虚幻至极的影子再次从灯火中浮现,正是即将消散的张九残魂。
他的身影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碎裂。
他虚幻的手中,竟捧着一盏仅有拇指大小的迷你青铜灯模型,颤抖着递向苏晚棠。
顾昭珩眸光一凝,他认得,这是王府旧制的“值夜传信灯”,只有他母亲身边最亲信的仆人,才有资格持有!
张九无声地张着嘴,脸上是解脱般的微笑。
苏晚棠却凭借着那股奇妙的命格感应,清晰地“听”到了他最后的话语:
“小姐……夫人让老奴……交给您……这灯,代代相传,只为……等您回来……”
话音未落,张九的残魂彻底化作漫天璀璨的荧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散,而是尽数汇入了那盏青铜油灯之中。
“呼——”
灯焰猛地一蹿,原本幽绿的鬼火,在吸收了这最后的忠魂之力后,竟由绿转金!
一团稳定而温暖的金色火焰,在灯芯之上静静燃烧,恒久不灭。
苏晚棠捧着这盏重获新生的金焰灯,缓缓转身,迎上顾昭珩复杂的目光。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说我不是普通的相师了吧?”
她抬起眼,清亮的眸子在金焰的映照下,亮得惊人。
“你娘等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而这盏灯,不只是守约的信物,更是……开战的信号。”
顾昭珩凝视着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所有的震惊与迷茫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注定的了然。
他忽然抬手,解下自己腰间那块代表着定王身份、从未离身的龙纹墨玉佩,不由分说地塞入她的手中。
“从今往后,定王府所有暗卫、机关、密道,皆听你调令。”
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承诺。
“你要查真相,本王陪你到底。”
夜风吹过破败的祠堂,吹动那簇金色的灯焰,映照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仿佛百年前那场金兰之盟,终于在今夜,于他们二人身上,重新点燃。
苏晚棠捧着那盏滚烫的金焰灯,回到为她准备的别院。
她指尖微凉,轻轻抚过灯座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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