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秋的旗袍袖口绣着朵淡紫色的兰花,和她女儿苏清颜生前最爱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她引林默一行人走进正屋,檀木桌上摆着套青瓷茶具,壶里泡的正是守山特产的野茶,香气清苦回甘。“清颜小时候,总说这茶像守山的日子,苦过才懂甜。”她给每人斟了杯茶,目光落在林默紧攥的虎符碎片上,“你带着她的‘心’来了,我等这天很久了。”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他想起苏清颜坠崖前咳血的样子,想起她信中“守山人的命比复仇长久”的嘱托,喉咙发紧:“苏姨,清颜的日记里说‘心明为剑’是家训,这家训…从哪来的?”
苏婉秋走到墙边,取下幅泛黄的山水画。画中是座云雾缭绕的古矿脉,矿洞口立着块石碑,碑上刻着“守山为盾,心明为剑”八个大字。“这是我们苏家先祖的誓言。”她指尖抚过碑文拓片,“三百年前,守山发现古矿脉,南洋马帮想强占,先祖苏长庚带着族人守矿。马帮用火药炸矿洞,先祖却在爆破前夜,带着矿工把矿脉图纸刻在石碑上,又将‘心明为剑’四字刻在碑阴——‘心明则不为利诱,剑利则邪祟不侵’。后来马帮内讧,图纸落入官府,矿脉得以保全,这八个字就成了苏家的根。”
霍启明突然开口:“所以清颜建学校,用‘心明为剑’当校训,是想让守山的孩子记住先祖的‘盾’与‘剑’?”
“不止。”苏婉秋的目光变得悠远,“清颜六岁那年,在矿洞塌方里救了个矿工孩子,自己断了三根肋骨。我问她怕不怕,她说‘娘,先祖的剑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砍人的’。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孩子会把家训刻进骨头里。”她转向林默,“她临终前托人给我带话,说若你找到这里,就把这个给你。”
她从梳妆台暗格取出个锦盒,里面是块羊脂白玉佩,雕着虎符纹样,背面刻着“守山为盾,心明为剑”,与石碑拓片上的字一模一样。“这是先祖传给长女的护身符,清颜说…要给你。”
林默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他想起苏清颜在股东大会上高举血矿契约的样子,想起她咳血时仍笑着说“林默,我们守山”,眼眶突然发热:“苏姨,她…知道自己会走吗?”
“知道。”苏婉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肺癌确诊那天,她把我拉到矿史陈列馆,指着王老五的矿灯说‘娘,这灯照过矿工的命,也照过我的命。现在该把灯传给林默了’。”她从袖中取出张照片,是苏清颜和林默在矿洞前的合影,背后写着“林默吾婿,守山为聘”。
林默的眼泪砸在照片上。他攥紧玉佩,虎符碎片硌得掌心发疼,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清颜没走,她的“心”在玉佩里,在矿史里,在守山孩子的读书声里。
密室在卧房地板下。苏婉秋掀开褪色的地毯,露出块活动的青石板。林默弯腰推开石板,一股陈腐的书墨味扑面而来。密室不大,墙上挂着先祖画像,供桌上摆着个铜匣,匣上刻着“苏氏家训,非长女不传”。
“清颜说,她查到二叔当年签的利民矿补充协议,可能藏在这。”苏婉秋递过钥匙。
林默打开铜匣,里面没有协议,只有本泛黄的账册。账册首页写着“利民矿股份置换记录”,末尾附着份补充协议复印件——甲方苏振业,乙方陈山河,内容是用守山矿脉百分之十的股份,换取南洋商会停止对利民矿二十七名遇难矿工家属的追责,并支付每人五万抚恤金。签名处,二叔的印章清晰可见,日期是1992年5月20日,正是他从澳洲回来的第三天。
“原来如此…”林默的呼吸停滞了。他想起李卫国说的“苏二爷要求延迟通风启动十分钟”,想起二叔当年去邻市半个月,想起苏清颜日记里“二叔心里有善根,也有贪念”的评价。原来二叔不是贪,是拿守山的股份换矿工家属的活路——南洋商会以“追责”威胁,二叔若不从,陈山河就会把利民矿矿难真相捅出去,让二十七户人家永远抬不起头。
“这协议…”霍启明凑过来看,“二叔用股份换的,是矿工家属的‘心安’。”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小豆子皱眉。
“因为他觉得这是‘赎罪的污点’。”苏婉秋的声音带着心疼,“清颜说,二叔总把自己当罪人,觉得签这种‘交易’的协议,对不起先祖的‘心明为剑’。”
林默合上账册。他想起二叔在矿史课上流泪的样子,想起他说“钱能买不来心里的踏实”,此刻才明白,二叔的“倔强”下藏着多深的愧疚——他宁愿被当成“蛀虫”,也不愿让清颜知道,他曾用守山的利益换过“心安”。
“得告诉他真相。”林默将协议收好,“清颜说过‘家人犯错,要给回头的机会’,二叔的‘回头’,不该背着污点。”
清颜小学的放学铃刚响,小豆子就抱着作业本往发电控制室跑。他刚算出磁场公式的新变量,想给林哥看看,却听见校门口传来刺耳的汽车刹车声。
“林哥!不好了!”他趴在窗台上喊,“刘金彪的人来了!”
林默冲出控制室时,只见三辆黑色轿车堵在校门口,刘金彪带着二十多个打手,手里拎着钢管和炸药包。二叔正护着孩子们往教学楼里跑,见林默来了,抄起铁锹喊:“林默!带娃子们从后门走!这帮孙子想炸学校!”
“想得美!”林默从工具箱翻出消防斧,“清颜的‘心明为剑’,可不是用来跑的!”
刘金彪狞笑着走上前:“苏振业,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这么好运!识相的把北坡地契交出来,再跪下给吴老板磕三个响头,老子留你全尸!”
“磕头?”二叔突然笑了,铁锹在地上划出火星,“清颜丫头临终前说,守山人的膝盖只跪天地祖宗,你算哪根葱?”他猛地抡起铁锹,劈向刘金彪脚边的炸药包——“轰”的一声,炸药包引线被砍断,火星溅了一地。
打手们一拥而上,二叔挥舞铁锹左冲右突,却渐渐落了下风。一个光头男从背后偷袭,钢管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
“二叔!”林默目眦欲裂,冲过去将二叔护在身下。钢管砸在他背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林默…别管我…”二叔咳着血,死死抓住他的手,“护住…护住孩子们…”
刘金彪趁机扑向教学楼,想抓几个孩子当人质。小豆子突然从控制室冲出来,手里举着个遥控器:“刘金彪!你炸学校的账还没算,还想动孩子?看看这是什么!”
他按下按钮,学校围墙上的高压电网突然通电,蓝光闪烁。几个打手碰到电网,惨叫着倒地。刘金彪脸色煞白:“你…你用了矿脉发电的电磁干扰?”
“不是干扰,是‘心明公式’的升级版!”小豆子得意地晃着遥控器,“我在清颜姐的公式里加了‘人群密度感应’,只要有人靠近教学楼五十米,电网自动启动!还有这个——”他按下另一个按钮,操场上突然升起一排水雾喷头,“矿渣改良作物的灌溉系统,现在兼职‘催泪瓦斯’!”
白色水雾喷出,打手们被呛得涕泪横流,乱作一团。霍启明带着福伯和矿工们从后门冲进来,福伯的消防斧劈翻两个光头男,阿贵拄着拐杖绊倒一个想逃跑的打手:“敢动清颜的学校?活腻歪了!”
刘金彪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林默挣扎着爬起来,抄起消防斧掷过去——斧头擦着刘金彪头皮飞过,深深钉在车门上。“下次再来,就不是斧头了!”他吼道。
医务室里,二叔躺在病床上,后脑勺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林默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份利民矿补充协议:“二叔,我都知道了…你当年签协议,是为了救利民矿的矿工家属。”
二叔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清颜说‘家人犯错,要给回头的机会’。”林默将协议放在他枕边,“你的‘回头’,不是污点,是守山人的担当。先祖的‘心明为剑’,剑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罚自己的。”
二叔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清颜…她早就知道了?”
“嗯。”林默点头,“她在矿史陈列馆留了话,说等你‘心明’那天,把这个给你看。”
二叔颤抖着拿起协议,指尖抚过“苏振业”三个字。他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暴雨夜,陈山河把协议拍在桌上,说“签了它,矿工家属就能拿到抚恤金,不签,我就把矿难真相登在报纸上”,想起自己偷拿大哥印章时的犹豫,想起清颜拿着血矿契约来找他时说的“二叔,钱买不来心安”…
“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清颜…”他哽咽着,“守了一辈子山,到头来还是个‘蛀虫’。”
“你不是。”林默握住他的手,“你是守山的‘盾’。当年护矿工家属,现在护学校的孩子,这就是先祖说的‘守山为盾’。”
这时,霍启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调查报告:“林默,刘金彪的背后主使找到了——是陈启年的侄子陈志强,他控制了‘宏达贸易’和‘鑫盛地产’,想用土地开发掩盖盗窃绿色能源技术的目的。”
“陈志强?”林默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在哪?”
“邻市的‘帝豪酒店’,今晚有个‘南洋商会残余势力’的聚会,他肯定会去。”
“我去。”林默站起身,“二叔,你好好养伤。清颜的学校,我替你守着。”
二叔突然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带上这个。”他从枕头下摸出把老式手枪,枪柄上刻着“苏振邦赠弟”,“这是你大伯的枪,他说‘守山人的剑,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无备’。”
林默接过枪,触手沉重。他想起苏清颜坠崖前说的“别让仇恨吞噬”,此刻却不得不面对新的挑战——陈志强的聚会,南洋商会的残余,还有绿色能源技术的争夺。但他不怕,因为他有二叔的枪,有苏婉秋的玉佩,有小豆子的公式,有守山所有人的信任。
帝豪酒店的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着刺眼的光。陈志强举着酒杯,正在跟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话:“诸位,只要拿到林默的绿色能源技术,咱们就能垄断周边矿区的发电市场,到时候南洋商会的招牌,还得靠咱们撑起来!”
“陈总,林默不好对付。”一个秃顶男说,“他身边有福伯那样的悍将,还有小豆子那样的天才…”
“悍将?”陈志强冷笑,“我请了‘刀疤李’,当年在缅甸砍过人,三招就能废了福伯。”他压低声音,“至于小豆子…我让人把他父母‘请’到邻市,不怕他不乖乖交出公式。”
林默站在宴会厅外的消防通道里,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摸出苏婉秋赠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下来——清颜的“心明为剑”,不是让他冲动,是让他看清敌人的弱点。
“霍启明,”他按下蓝牙耳机,“查刀疤李的底细,还有小豆子父母的位置。”
“收到。”霍启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刀疤李真名李奎,三年前在缅甸杀人未遂,被国际刑警通缉;小豆子父母在邻市‘福来客栈’,被两个打手看着。”
“知道了。”林默转身走向宴会厅大门,“启明,通知福伯,带矿工去福来客栈救人;小豆子,用磁场公式干扰酒店电力系统,制造混乱。”
“明白!”
林默推开门,宴会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陈志强回头,看见他手里的枪,脸色瞬间煞白:“林…林默?你怎么进来的?”
“从后门。”林默一步步走近,“陈总,你叔叔陈启年死前说‘别让苏家拿到保险金’,你倒好,想让守山再起血雨腥风?”
“你懂什么!”陈志强突然拔枪对准他,“南洋商会的产业,轮得到你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
“是吗?”林默突然笑了,他按下玉佩上的暗扣——玉佩内侧弹出个小刀片,精准划向陈志强的手腕!
“啊!”陈志强惨叫一声,手枪掉在地上。林默顺势捡起枪,抵在他太阳穴上:“说,刀疤李在哪?小豆子父母在哪?”
“在…在地下室…”陈志强哆嗦着,“刀疤李带了十个兄弟,说要废了福伯的腿…”
“带路。”林默用枪指着他。
地下室里,刀疤李正用刀背拍着小豆子父亲的脸:“小子,让你儿子交出磁场公式,不然老子剁了你这双手!”
小豆子母亲哭着求饶:“李哥,公式在小豆子脑子里,他不会说的…”
“砰!”地下室的门被踹开。林默举着枪走进来,身后跟着霍启明和几个警察:“警察!不许动!”
刀疤李猛地转身,挥刀砍向林默。林默侧身躲过,反手一枪托砸在他手腕上!刀疤李惨叫着松开刀,福伯冲上来,一记重拳砸在他肚子上:“敢动守山的人?活腻歪了!”
混乱中,小豆子突然从通风管跳下来,手里举着个遥控器:“林哥!电网启动!”
地下室的铁栅栏突然通电,刀疤李的同伙被电得抽搐倒地。陈志强被警察按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面如死灰。
清晨的阳光照进清颜小学的医务室。二叔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孩子们画的“未来学校”图画。林默走进来,手里拿着份报纸——头版头条是“南洋商会残余势力覆灭,绿色能源技术专利归属守山”。
“二叔,你看。”林默将报纸递给他,“小豆子的公式拿了专利,专利费全捐给学校了。”
二叔笑了,眼角的皱纹像绽放的菊花:“清颜要是在,肯定高兴。”
“她很高兴。”林默从怀里掏出玉佩,挂在二叔脖子上,“苏姨说,这玉佩是先祖传给长女的,现在传给守山的‘盾’。”
二叔摸着玉佩,突然哭了。他想起苏清颜小时候骑在他脖子上,说“二叔,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块比这还好的玉佩”,想起她咳血时还笑着说“二叔,学校的旗杆我选好了,是矿洞的废钢管”,想起她坠崖前说的“对不起父亲”…
“林默,”他抓住林默的手,“清颜的‘心明为剑’,我懂了。以后学校的矿史课,我来主讲,从先祖的誓言讲到利民矿的协议,让娃子们知道,守山人的‘剑’,是用来护心的。”
林默点头。他望着窗外,矿工子弟正在操场上跑步,口号声清脆响亮:“守山为盾,心明为剑!”
他知道,这场持续了三十年的暗涌,虽仍有余波,但守山的根,已经扎得更深了。南洋商会的残余覆灭了,二叔的愧疚化解了,清颜的学校建起来了,绿色能源系统转起来了…而他的“剑”,还在心里——那是清颜的“心”,是苏婉秋的玉佩,是守山所有人的信任。
远处的矿脉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先祖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片重生的土地。林默握紧玉佩,知道故事还长,但只要“心明”不灭,“剑”就不会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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