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将墙面映成一片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烟味混合的沉闷气息,老式空调在角落嗡嗡作响,却吹不散凝固的紧张。苏然坐在金属桌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李强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露出的下颌线紧绷着,胡茬青黑,领口沾着些许灰尘。他的双手被铐在桌下的金属环上,手腕处已经勒出了淡淡的红痕,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态,仿佛一座沉默的石像。
李强,苏然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绑架案的策划、实施,你和王娟是主谋。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说法。李强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有抬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没什么好说的,人是我绑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杀要剐?苏然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卷宗,缓缓翻开,这三个学生,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才十五岁。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当作目标?
卷宗里夹着三张少年的照片,笑容青涩,眼神干净。李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在照片上一扫而过,迅速移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无冤无仇?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无冤无仇。他们是老周的学生,是他最看重的人,这就够了。老周?周志远?苏然捕捉到关键信息,身体微微前倾,你和周志远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李强尘封多年的闸门。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原本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声音陡然拔高:周志远?他就是个伪君子!道貌岸然的小人!我这辈子,就是被他毁了!金属手铐在桌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苏然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小子,在工地上搬砖,每天累死累活,就想攒点钱,以后娶个媳妇,过安稳日子。李强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浓浓的苦涩,那时候,我认识了王娟。她是工地上做饭的阿姨的女儿,长得漂亮,嘴也甜,经常来工地给她妈送东西,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
他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我那时候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王娟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把她当成了这辈子要守护的人。她知道我赚钱不容易,经常给我带吃的,还说以后要和我一起攒钱,在城里买个小房子。我那时候真是傻,把她的话当成了圣旨,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信。
后来呢?苏然轻声问道。后来,王娟开始跟我抱怨,说工地上的活太苦,赚钱太慢,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李强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她说她认识一个人,知道一个地方藏着一笔钱,只要拿到手,我们就能彻底翻身,再也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了。我一开始不同意,我说那是偷,是犯法的事。可她天天在我耳边吹枕边风,说那笔钱的主人是个贪官,就算丢了也不敢报警,还说只要做得干净,谁也发现不了。
他顿了顿,双手紧紧攥起,指节发白:我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更架不住对好日子的向往。她说她会安排好一切,我只需要跟着她做就行。那天晚上,她带我去了城郊的一个别墅,说钱就藏在书房的保险柜里。她撬开了窗户,让我进去拿钱,她在外面望风。我当时心里害怕得要死,手脚都在抖,可一想到王娟说的好日子,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保险柜很难打开,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开,里面确实有一大笔现金,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我把东西装进包里,刚要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喊。王娟慌了,拉着我就跑。可我们没跑多远,就被警察拦住了。
说到这里,李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眼睛通红:被抓的时候,王娟一下子就哭了,对着警察说她是被我胁迫的,说我逼她跟我一起偷东西,她害怕得不敢反抗。我当时都懵了,我看着她,她却不敢看我。那时候,负责这个案子的就是周志远!
周志远那时候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他负责审讯我们。王娟一口咬定是我主谋,她是胁从,还说她早就想报警了,只是被我威胁。我跟周志远说,是王娟教唆我的,是她策划的一切,可他根本不信!李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看王娟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一个嫌疑人的眼神,那里面有怜悯,有偏袒!他对我却只有严厉的质问,甚至还暗示我,如果我认罪,就能从轻处理,如果我咬着王娟不放,就会重判!苏然皱了皱眉,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你说周志远偏袒王娟,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李强冷笑一声,证据就是最后判决的结果!我被判了十五年,而王娟,只判了三年,还因为表现良好,两年就出狱了!这不是偏袒是什么?我们明明是一起做的案,凭什么她只判那么短时间?就因为她长得漂亮,会装可怜?就因为周志远看她顺眼?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我在监狱里的十五年,每一天都在想这件事。我每天都在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相信了一个我爱的人,却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而那个真正的教唆犯,却早早地出狱,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监狱里的日子不是人过的,李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其他犯人欺负我,狱警也不把我当人看。我无数次想过自杀,可一想到周志远和王娟,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死,我要活着出去,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十五年的牢狱生涯,磨掉了李强的青春,也磨掉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善意,只剩下刻骨的仇恨。他在监狱里拼命表现,争取减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出狱,复仇。四年前,我终于出狱了。李强的眼神变得阴鸷,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王娟。那时候的她,已经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做小生意的老板,日子过得不错。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很惊讶,也很害怕。
我跟她说,我知道当年的事不能全怪她,主要是周志远偏袒她,才让我独自承担了所有罪责。我跟她说,我要报仇,我要让周志远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李强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一开始,她不同意,她说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不想再惹麻烦。可我告诉她,如果不是周志远当年的偏袒,她也不会心安理得地过这么多年好日子,而我却在监狱里受苦。我还告诉她,周志远现在是市一中的教导主任,有权有势,当年他能偏袒她,以后也能随时毁了她的生活。我给她看了我在监狱里写的日记,里面记满了我对周志远的仇恨,记满了我每天的煎熬。她被我说动了,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出于恐惧,她最终同意和我联手。
苏然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心中暗自思索。王娟当年的判决是否真的存在偏袒?周志远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一切都需要进一步核实。我们开始计划复仇。李强的声音低沉而兴奋,周志远现在是市一中的教导主任,深受学生和家长的尊敬,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和地位。我们想,要让他痛苦,就要先摧毁他最看重的东西。
我们调查了很久,知道周志远对学生非常负责,尤其是那几个成绩好、有天赋的学生,他更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李强的眼神变得冰冷,所以,我们决定从这些学生下手。我们想,先绑架这几个学生,让周志远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让他体会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这只是开胃菜,我们真正的目标,是周志远本人,还有他的家人。为了实施绑架计划,李强和王娟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摸清了几个目标学生的作息时间,了解了他们的上学路线,还购买了作案工具,租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
我们选的第一个目标是林浩,他是周志远最得意的学生,成绩名列前茅,还拿过全国数学竞赛的一等奖。李强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愧疚,上周三下午,林浩放学后去图书馆看书,我们就在图书馆附近等着他。等他出来的时候,我们用事先准备好的乙醚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进了面包车里。然后是张雅和赵磊,他们都是林浩的好朋友,也经常和林浩一起出入。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把他们也绑架了。李强说道,我们把他们关在城郊的一个废弃仓库里,给他们送了足够的水和食物,没有伤害他们。我们只是想让周志远知道,我们有能力随时带走他在乎的人。
我们给周志远发了匿名信息,告诉他他的学生在我们手里,让他不要报警,否则我们就撕票。李强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我们想看看,这个道貌岸然的教导主任,在面对学生的安危时,会是什么样子。我们想让他焦虑,让他恐慌,让他体会我当年在监狱里的那种绝望。苏然眉头紧锁:你们只是想让他焦虑恐慌?没有其他要求吗?比如赎金?
赎金?李强嗤笑一声,我们要的不是钱,是公道!是周志远欠我的公道!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想看到周志远身败名裂,只想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我们原本计划,等周志远崩溃之后,再把学生放了,然后实施下一步计划,绑架他的家人。李强的眼神变得疯狂,我们要让他失去一切,让他知道,当年他偏袒王娟,让我独自入狱,是多么愚蠢的决定!可你们没想到,警方会这么快找到线索,把你抓获了,对吗?苏然问道。
李强的脸色暗了下来,点了点头:是我太大意了。我以为我们做得很隐秘,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破绽。不过,就算我被抓了,我也不后悔。至少,我让周志远体会到了担惊受怕的滋味,至少,我为自己讨回了一点公道。公道?苏然看着他,眼神复杂,你所谓的公道,就是绑架无辜的学生,让他们的家人陷入恐慌和痛苦之中?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学生和你当年的遭遇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无辜的孩子?
李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苏然的话刺痛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无辜?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周志远当年偏袒王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无辜的?我在监狱里受苦的时候,怎么没人可怜我是无辜的?我承认,那些学生是无辜的,可他们是周志远最看重的人,只有伤害他们,才能让周志远真正感受到痛苦。李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这辈子都被周志远毁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讨回公道。
苏然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扭曲了心灵的男人。二十年前的一场盗窃案,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李强因为轻信他人,付出了十五年牢狱的代价;王娟虽然被判得较轻,却也背负着愧疚和恐惧;而周志远,是否真的如李强所说,存在偏袒行为,还有待考证。李强,关于当年的盗窃案,还有几个细节我想问问你。苏然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当年王娟是怎么知道别墅里有保险柜,里面有钱的?她和别墅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李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什么都听她的,她没跟我说过这些细节,我也没问。我只知道,她让我去偷,我就去偷了。那周志远在审讯你的时候,除了暗示你认罪,还有没有其他异常的行为?比如,有没有收受王娟家人的贿赂,或者和王娟有其他不正当的关系?苏然继续追问。
李强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不确定。我只知道,周志远对王娟的态度和对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对王娟很温和,问问题的时候也很有耐心,而对我却很严厉,甚至还动手推过我。至于他和王娟有没有其他关系,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他为什么要这么偏袒王娟?苏然点了点头,将李强的话记录下来。她知道,李强的供述虽然情绪激动,但其中可能隐藏着当年案件的关键信息。要查清整个事情的真相,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当年的盗窃案卷宗,核实李强所说的情况,同时找到王娟,了解她的说法。
李强,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苏然问道。李强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只希望,下辈子,能做个好人,能遇到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不要再被人欺骗,不要再经历这些痛苦。
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白炽灯依旧亮得刺眼,却照不进李强心中那片被仇恨笼罩的黑暗。苏然合上卷宗,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既可怜又可恨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场复仇的闹剧并没有结束。王娟还在逃,当年盗窃案的真相还没有完全揭开,周志远是否存在偏袒行为,还有待进一步查证。而那些被绑架的学生,虽然已经被成功解救,但这场经历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带来的创伤,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
苏然走出审讯室,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同事的电话:喂,帮我查一下二十年前城郊别墅盗窃案的卷宗,主办警官是周志远。另外,全力追捕王娟,一定要尽快找到她。还有,联系一下周志远,我需要和他谈谈。挂了电话,苏然抬头望向远方。她知道,接下来的调查工作会很艰难,但她必须坚持下去。她要查清当年的真相,给李强一个交代,给那些无辜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也给法律一个交代。
仇恨就像一剂毒药,不仅会伤害别人,也会毁灭自己。李强用十五年的牢狱生涯和一生的幸福,换取了一场疯狂的复仇,最终却只能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场。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整个社会的悲剧。苏然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场悲剧背后的真相彻底揭开,让正义得到伸张,让仇恨不再蔓延。
市公安局档案库在地下三层,常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纸张老化的气息。苏然推开厚重的铁门时,值班老民警正戴着老花镜整理案卷,看到她进来,指了指角落的一排铁柜:二十年前的盗窃案,编号J-1999-0723,就在第三排最里面,自己找吧,老案子了,归档的时候可能有点乱。
铁柜上积着薄薄一层灰,苏然拉出标着1999年刑事案件的抽屉,里面的案卷按编号整齐排列,泛黄的纸张边缘卷曲,像是被时光揉皱的记忆。她很快找到了J-1999-0723号卷宗,封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城郊别墅盗窃案”几个字用黑色钢笔书写,下方签着主办警官的名字:周志远。苏然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卷宗。卷宗里的材料很全,有现场勘查笔录、物证清单、审讯笔录、判决书复印件,还有几张黑白现场照片。她先看现场勘查部分,记录显示,案发时间是1999年8月12日深夜,被盗别墅主人是当时的建材商张富贵,保险柜内失窃现金三十万元,黄金首饰若干,总价值约五十万元。
现场照片里,别墅书房的窗户被撬开,玻璃碎片散落在窗外,保险柜门敞开着,内部空空如也,柜门上有明显的撬痕。苏然注意到,照片里的撬痕边缘不规则,像是用普通撬棍强行撬开的,而勘查笔录里提到“现场未发现嫌疑人指纹,仅在保险柜内壁提取到一枚模糊的男性指纹,经比对与李强指纹一致”。
只有李强的指纹?苏然皱起眉,自言自语道。按照李强的供述,他是在王娟的教唆下进入别墅偷钱,王娟在外面望风,可卷宗里的现场证据却只有李强的痕迹,这未免太过蹊跷。如果两人是同伙,王娟至少会在窗外留下脚印或其他痕迹,可勘查笔录里明确写着窗外仅发现一组男性脚印,与李强所穿鞋子吻合。
她继续翻看审讯笔录,首先是李强的第一次审讯记录,时间是1999年8月14日,也就是案发后两天。笔录里,李强详细供述了作案过程,承认自己是主谋,王娟是被他胁迫的,甚至还写了自愿认罪的字样,签名是歪歪扭扭的李强。但苏然注意到,这份笔录的审讯时间从晚上7点持续到凌晨1点,长达六个小时,而记录内容却异常简洁,很多关键细节都一笔带过,比如撬保险柜的工具来源、赃款的藏匿地点,都没有详细说明。
再看王娟的审讯笔录,时间是同一天的下午2点到4点,仅两个小时。王娟的供述与李强的第一次笔录完全一致,称自己是被李强威胁,被迫参与望风,并且一直想报警但不敢。笔录里,王娟的回答条理清晰,甚至有些过于流畅,像是提前背好的台词。苏然发现,王娟的笔录里有几处修改痕迹,比如原本写着“我知道保险柜里有钱,后来被划掉,改成了我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是李强让我望风的。
最让苏然起疑的是物证清单。清单上记录了从李强出租屋搜出的赃款二十万元,黄金首饰三件,还有一根撬棍。但清单下方有一行手写备注:剩余赃款及首饰未追回,嫌疑人李强称已挥霍,王娟否认知情。苏然算了一下,失窃总价值五十万元,追回的只有不到三十万元,剩余二十多万元的去向成了谜。如果李强真的是主谋,不可能只挥霍这么一点,而王娟如果完全不知情,又怎么会在案发后迅速辞职,消失了一段时间?
卷宗的最后是判决书复印件,李强因盗窃罪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王娟因盗窃罪(胁从犯)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两年。判决书里引用的证据主要是两人的供述、现场提取的李强指纹和脚印,以及从李强住处搜出的赃款赃物。苏然注意到,判决书里没有提到王娟的口供存在修改痕迹,也没有说明为何现场只有李强的痕迹,更没有解释剩余赃款的去向。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苏然合上卷宗,指尖在封面轻轻敲击。周志远作为主办警官,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些疑点,可他在案卷里没有任何标注,反而直接认定了李强是主谋,王娟是胁从犯。这到底是工作疏忽,还是故意偏袒?
就在这时,苏然的手机响了,是负责追捕王娟的同事赵凯打来的:苏队,找到王娟了!她没跑远,就在城郊的一个出租屋里,我们已经包围了,现在要不要行动?立刻抓捕!注意安全,别让她跑了!苏然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苏然把卷宗收好,快步走出档案库。阳光透过玻璃门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她的心里却一片凝重。卷宗里的疑点越来越多,王娟的落网或许能解开这些谜团,可她隐隐觉得,这起看似简单的复仇案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驱车赶往城郊的路上,苏然给赵凯发了条信息,让他先不要审讯王娟,等自己到了再说。她知道,王娟已经躲藏了几天,心理防线肯定很脆弱,但也很狡猾,稍有不慎就会让她钻了空子。
城郊的出租屋位于一片老旧的居民楼里,周围环境杂乱,电线乱拉,垃圾遍地。苏然赶到时,几名便衣警察已经守在楼道口,赵凯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说:苏队,我们已经确认王娟在里面,屋里就她一个人,门窗都关着,没发现反抗迹象。
行动!苏然挥了挥手。几名警察立刻冲上楼,一脚踹开出租屋的门。屋里一片狼藉,衣服、杂物扔得满地都是,王娟正坐在床边收拾行李,看到突然闯进来的警察,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行李箱掉在地上,里面的衣物散落出来。王娟,你被捕了!赵凯上前一步,拿出手铐。王娟没有反抗,只是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我没做错什么,是李强逼我的……
苏然走进屋里,目光扫过满地的杂物,最后落在王娟脸上。眼前的王娟已经不再年轻,眼角有了皱纹,头发也有些花白,和李强描述的漂亮、嘴甜判若两人。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带走。苏然没有多说,转身走出出租屋。
审讯室里,王娟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苏然坐在她对面,没有立刻提问,只是把当年的卷宗放在桌上,缓缓翻开。王娟,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苏然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李强已经交代了,当年的盗窃案是你教唆他做的,出狱后也是你和他联手策划了绑架案。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王娟的头埋得很低,肩膀颤抖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年是李强威胁我,他说如果我不跟他一起偷东西,就杀了我全家……我没办法,才被迫跟他去的。被迫?苏然拿起王娟的审讯笔录,指着上面的修改痕迹,这份笔录里,你原本写着我知道保险柜里有钱,后来改成了我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王娟的身体一僵,眼神躲闪:我……我记错了……当时太害怕了,脑子一片空白,所以才写错了。是吗?苏然又拿出现场勘查笔录,现场只发现了李强的指纹和脚印,你说你在外面望风,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还有,失窃的五十万元,只追回了不到三十万元,剩下的二十多万元去哪里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娟有些招架不住,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泪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钱都是李强拿的,他没给我一分……我望风的时候站在很远的地方,所以没留下痕迹……你在撒谎。苏然的声音陡然提高,李强说,当年是你告诉他别墅里有保险柜,也是你撬开的窗户,让他进去偷钱。你不仅知情,而且是主谋!
不是!他在骗你!王娟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是他想把责任推给我!当年他被判了十五年,心里怨恨,所以才编造这些谎言!周警官当年是公正的,他知道我是被胁迫的,所以才判了我缓刑!周志远?苏然捕捉到这个名字,语气放缓了一些,你和周志远是什么关系?王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当年的主办警官。
只是主办警官?苏然冷笑一声,拿出一张照片,放在王娟面前。照片是从卷宗里翻出来的,是当年周志远和几名警察的合影,其中一张角落里,周志远和王娟站得很近,王娟的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关系并不一般。这张照片是案发后不久拍的,你和周志远站得这么近,还说没关系?苏然紧紧盯着王娟的眼睛,我已经查过了,周志远的妻子是你的远房表姐,你当年之所以能被判缓刑,是因为周志远利用职权,修改了部分证据,还向法院提交了虚假的‘立功表现’证明,对不对?
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王娟的心上。她的身体瞬间瘫软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的恐惧和慌乱再也掩饰不住。沉默了许久,她突然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我说……我说……王娟的声音哽咽着,当年……当年我确实知道别墅里有保险柜。别墅的主人张富贵是我的债主,我欠了他二十多万赌债,他逼我还钱,不然就杀了我。我走投无路,才想到了偷钱。
苏然的眼睛亮了起来,示意她继续说。我知道张富贵家里有保险柜,也知道他每周五晚上都会去赌场,家里没人。王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悔恨,“我一开始想自己去偷,可我不敢,正好那时候李强在追求我,他对我言听计从,我就教唆他,说张富贵是贪官,偷他的钱不算犯法,还说偷到钱后就和他结婚,一起过日子。
我撬开了窗户,让李强进去偷钱,我在外面望风。没想到我们刚跑出去没多久,就被警察抓住了。王娟擦了擦眼泪,“被抓后,我害怕极了,我知道如果被认定为主谋,肯定会判很重的刑。这时候,我想到了表姐夫周志远,他是主办警官,我就求他帮我。
周志远一开始不同意,可我表姐天天在他耳边哭,说我还年轻,不能毁了一辈子。后来,周志远终于松口了,他让我一口咬定是被李强胁迫的,还帮我修改了口供,把‘知道保险柜有钱改成了不清楚,又伪造了一份我主动交代其他小偷线索的立功证明。他还让现场勘查的同事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在窗户上提取到的我的指纹,也被他销毁了。
那剩余的赃款呢?苏然问道。
偷来的钱里,我拿了二十万还了赌债,剩下的都给了李强。王娟说道,可李强被抓后,为了表现出认罪悔罪的态度,只交出了他手里的一部分钱,没说我拿了二十万的事。周志远也帮我隐瞒了这件事,所以卷宗里只写了剩余赃款未追回。那你出狱后,为什么还要和李强联手复仇?苏然的眉头紧锁,你明明是受益者,为什么要报复周志远?
王娟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带着怨恨和无奈:我以为出狱后就能过上好日子,可周志远却以此要挟我。他说如果我不给他钱,就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去。这些年,我一直被他勒索,他不停地向我要钱,从一开始的每年几万,到后来的几十万,我丈夫的生意本来就不好,被他榨干了所有积蓄,最后离婚了。
四年前,李强出狱找到了我。他说他要报复周志远,一开始我不同意,可我心里也恨周志远,他毁了我的家庭,让我一直活在恐惧和痛苦中。”王娟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李强又说,只要我们联手,不仅能报复周志远,还能拿到他的钱,让我重新开始。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他。我们计划先绑架周志远最看重的学生,让他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然后再向他勒索巨款,最后杀了他,永绝后患。王娟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李强也被抓了。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傻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仅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苏然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当年的案件背后,不仅有李强的冤屈,还有周志远的贪腐和勒索,王娟则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一场盗窃案,牵扯出这么多的阴谋和仇恨,最终酿成了绑架案的悲剧。王娟,你所说的都是事实吗?有没有遗漏?苏然问道,王娟点了点头:都是事实,我没有任何隐瞒。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苏然合上卷宗,站起身来。审讯室的灯光依旧刺眼,却照亮了当年的真相。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周志远,他不仅在当年的盗窃案中滥用职权、偏袒王娟,还长期勒索王娟,是这起复仇案的间接推手。你先在这里待着,配合我们的调查。苏然说完,转身走出审讯室。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亮起,勾勒出繁华的轮廓。苏然拿出手机,拨通了局长的电话:局长,我要申请对周志远立案调查,他涉嫌滥用职权、伪造证据、勒索财物……挂了电话,苏然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的夜色。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恩怨情仇,终于即将画上句号。可她知道,这并不是结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周志远的调查、案件的后续审理、被绑架学生的心理疏导……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是赵凯打来的:“苏队,周志远不见了!我们去他家里和学校都找不到他,他的妻子说他今天下午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苏然的心猛地一沉。周志远失踪了?是畏罪潜逃,还是遭遇了不测?
她立刻说道:立刻调取周志远的行车记录仪和手机定位,排查他下午的行踪,联系交通部门,封锁各个路口,一定要找到他!挂了电话,苏然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但新的危机又出现了。周志远的失踪,让这起案件变得更加复杂。他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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