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秋,总带着几分温柔的清冽。一场秋雨过后,老槐树的叶子渐渐染上金红,风一吹过,叶片簌簌飘落,铺在槐荫学堂的青石板路上,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枝头的槐花早已谢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饱满的槐角,青中带黄,沉甸甸地挂在枝桠间,风过处,槐角轻轻摇晃,坠下几颗乌黑发亮的槐籽,落在泥土里,藏下新一季的生机。
林望一早便到了学堂后的槐树苗圃,手里提着一个竹篮,正弯腰捡拾落在地上的槐籽。这些槐籽,是今年最后一批成熟的种子,颗颗饱满圆润,带着秋阳的暖意和槐木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将槐籽捡进竹篮,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种皮,心中满是安宁——这些小小的种子里,藏着万域的希望,藏着平衡之道的传承,更藏着一代又一代少年的初心。
“林先生,我来帮您!”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菀提着一个小竹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羊角辫上沾着几片金黄的槐叶。她蹲下身,学着林望的样子,仔细地捡拾着槐籽,小眉头微微蹙着,生怕漏掉一颗。阿吉也跟着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小扫帚,先将散落的槐籽扫到一起,再弯腰捡起,动作麻利又认真。
“你们来得正好。”林望笑着点头,将竹篮递过去一些,“这些槐籽是今年的良种,要好好挑选,饱满的留着明年播种,剩下的分发给万域各地的分堂,让他们也能种出茁壮的槐树苗。”
阿吉和阿菀用力点头,蹲在地上,认真地筛选着槐籽。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的小脸上,汗珠顺着额头滑落,却没有人喊累。不一会儿,学堂里的其他孩子也都来了,有的提着竹筐,有的拿着扫帚,围在苗圃旁,一起捡拾槐籽,叽叽喳喳的声音,给秋日的苗圃添了几分热闹。
豆子也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竹简,上面记录着今年各地槐林的槐籽收成。他走到林望身边,将竹简递过去:“林先生,这是各地分堂上报的槐籽收成记录。南疆瘴气林的槐籽收成最好,比去年多了三成;极北冰原部落的槐籽虽然产量不高,但耐寒性更强了;东极洲的槐籽,泡水后发芽率能达到九成以上。”
林望接过竹简,细细翻看,每看到一处丰收的记录,眼底便多一分欣慰。他抬头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南疆的槐树林里,部族百姓正弯腰捡拾槐籽;极北的雪原上,阿吉带着孩子们将槐籽藏进冻土;东极洲的槐岸旁,渔民们将槐籽晒干,装进布袋……这些小小的槐籽,像是一条条无形的线,将万域各地的百姓紧紧连在一起,织成一张同心守护的网。
“很好。”林望合上竹简,递给豆子,“把这些槐籽分类整理好,南疆的槐籽送一些到极北,极北的槐籽分一些到南疆,让南北槐籽互植,慢慢培育出更适应各地气候的良种。另外,挑出一部分最优质的槐籽,留给学堂的孩子们,让他们亲手种下去,感受从种子到树苗的成长过程。”
豆子重重点头,立刻领着孩子们开始分类整理槐籽。他们将不同产地的槐籽分开装在布袋里,布袋上系着写有地名的木牌,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苗圃旁的石桌上。阿菀还特意在每个布袋上绣了小小的槐树叶图案,精致又好看。
正忙碌着,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苍狼骑着一匹黑马,身后跟着几个流沙城的汉子,拉着一辆满载着沙枣的马车,朝着学堂的方向驶来。苍狼翻身下马,大笑着道:“林小子,豆子,还有这些小家伙们,好久不见!我给你们送沙枣来了,今年流沙城的沙枣大丰收,甜得很!”
孩子们看到苍狼,都兴奋地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喊着“苍狼大叔”。苍狼笑着从马车上拿起几颗沙枣,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吃得满嘴通红,脸上满是宠溺。他走到林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次来,除了送沙枣,还有一件事。流沙城新建了一座槐心学堂,孩子们都盼着能有先生去授课,我想请学堂里的孩子们,也去流沙城走走,给那边的小伙伴们讲讲种树的法子,聊聊青阳城的故事。”
林望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这是好事!让孩子们多出去走走,互相交流经验,才能更好地传承平衡之道。我让豆子领着几个懂事的孩子跟你去,再带上一些优质槐籽和学堂里的典籍,也让流沙城的孩子们看看,万域各地的槐林故事。”
豆子听到这话,立刻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林先生,我去!我带着阿吉和阿菀一起,保证把青阳城的经验好好传授给流沙城的孩子们!”
阿吉和阿菀也连忙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他们早就想去流沙城看看了,想亲眼见见那片抵御风沙的槐树林,想听听苍狼大叔讲当年林望在流沙城种树的传奇故事。
接下来的几日,孩子们开始忙着准备去流沙城的行囊。他们将精心挑选的槐籽装进布袋,将自己写的《少年槐林策》和学堂里的典籍整理好,还特意画了青阳城的槐树林图,准备送给流沙城的小伙伴们。阿菀给流沙城的孩子们绣了槐花纹的香囊,阿吉则用槐木削了许多小小的槐树叶哨子,说要教流沙城的孩子们吹《衡心谣》。
张婶和巷子里的百姓们也都来帮忙,张婶给孩子们蒸了满满一篮槐花糕,让他们路上吃;王大爷给孩子们准备了几串油条,还特意叮嘱豆子,路上要照顾好小家伙们;念安则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件厚衣裳,担心流沙城的风沙大,孩子们着凉。
出发的那天,老槐树下挤满了送行的人。议事会的前辈们都来了,孟老先生给孩子们每人送了一卷《衡心诀》,叮嘱他们要牢记初心,不负使命;苏谷主给孩子们吹了一曲《远行谣》,笛声悠扬,满是期许;竹瑶则给孩子们编了槐树叶花环,戴在他们头上,像是给他们戴上了勇气的勋章。
林望站在最前面,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眼中满是欣慰,又带着几分不舍。他走到豆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豆子,这次去流沙城,你是领头人,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也要虚心向流沙城的百姓学习。记住,平衡之道不是一成不变的,要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才能真正帮到大家。”
豆子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林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把青阳城的经验带过去,也把流沙城的好法子学回来!”
林望又看向阿吉和阿菀,摸了摸他们的头:“阿吉,要把极北的种树经验分享给流沙城的孩子们,也要好好学学他们抵御风沙的法子。阿菀,要好好记录流沙城的槐林故事,回来讲给大家听。”
阿吉和阿菀用力点头,齐声说道:“我们记住了,林先生!”
吉时一到,苍狼翻身上马,对着众人挥了挥手:“我们出发了!等我们回来,给大家带流沙城的好消息!”
豆子领着孩子们,对着林望和送行的百姓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跟着苍狼,朝着城外走去。孩子们背着行囊,戴着槐树叶花环,手里拿着槐木哨子,一步步朝着远方走去。他们时不时回头,对着林望挥手,清脆的声音在风中回荡:“林先生,我们会好好加油的!”
林望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收回目光。念安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担心,孩子们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林望点点头,目光落在枝头的槐角上,轻声道:“是啊,他们长大了。就像这些槐籽,总有一天,要离开老树的庇护,飘向远方,在新的土地上扎根生长,开出新的槐花。”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望依旧每日守在槐荫学堂。他整理着孩子们留下的笔记,将各地的槐林经验汇总成册,编成新的《万域槐林新策》,放在藏书阁里,供留下来的孩子们研读。他还领着孩子们,在苗圃里种下新的槐籽,教他们如何用道韵滋养种子,如何观察种子的生长,如何应对秋日的干旱。
每日午后,学堂里的书声依旧朗朗,孩子们捧着竹简,认真地诵读着《衡心诀》,声音里满是坚定。藏书阁里,孩子们泡在典籍中,翻阅着各地的槐林故事,时不时讨论几句,脸上满是专注。苗圃里,嫩绿的槐籽芽悄悄冒出头,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希望,在秋日里蓬勃生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深秋。老槐树的叶子几乎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却依旧挺拔地矗立在学堂前,像是一位守护着孩子们的老者。枝头的槐角都已晒干,豆子和孩子们也传来了消息——他们已经安全抵达流沙城,流沙城的百姓们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孩子们已经开始给流沙城的小伙伴们讲种树的法子,还一起在流沙城的槐树林里种下了青阳城的槐籽。
林望收到消息的那天,特意领着学堂里的孩子们,在老槐树下举行了一场简单的仪式。他们将新收获的槐籽撒在苗圃里,对着远方的方向,轻声诵读《衡心诀》。风穿过老槐树的枝桠,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着他们的声音,又像是在传递着远方的消息。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老槐树上,洒在苗圃里的槐籽芽上,洒在孩子们的笑脸上。炊烟从青阳城的街巷里升起,混着淡淡的槐香,弥漫在空气中。林望站在老槐树下,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满是安宁。
他知道,豆子和孩子们在流沙城一定会做得很好;他知道,那些撒在各地的槐籽,一定会生根发芽;他知道,平衡之道的薪火,会在一代又一代少年的手中,永远传承下去。
秋槐结籽,落地生根。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属于衡心堂的故事,属于万域的传奇,还在继续,在每一寸土地上,在每一颗槐籽里,在每一个少年的心中,岁岁年年,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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