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暖阳把青阳城的积雪慢慢焐化,檐下的冰棱滴着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面,汇成细流浸润土壤。风里的寒意渐渐淡了,裹着草木复苏的温润气息,吹过槐林时,光秃秃的枝桠轻轻晃动,像是伸着懒腰苏醒过来——枝桠间的芽苞早已鼓得饱满,外层的绒毛微微舒展,透着藏不住的嫩绿,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属于新生的清甜。
林望一早去槐林巡查,刚走到地头,就撞见王大爷蹲在老槐树下笑,手里捏着一根细枝,指尖轻轻碰了碰芽苞,眼里满是欢喜:“林先生,你快看!老槐树醒了,芽苞都冒绿了,比去年早了足足三天!”
林望快步走过去,顺着王大爷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褐色的芽苞顶端裂开一道小口,嫩绿色的芽尖探出来,像个怯生生的小脑袋,在晨光里泛着莹润的光。他伸手摸了摸芽苞,触感柔软,带着鲜活的暖意,心里瞬间亮堂起来:“今年雪水足、基肥厚,槐苗醒得早,开春长势肯定错不了。”
说话间,槐林里陆续来了不少百姓,每个人都带着农具,脸上满是雀跃——冬闲憋了一冬的力气,终于能撒在地里了。张婶领着几个妇人,提着水桶给新槐苗浇解冻水,水流顺着干草捆的缝隙渗进土壤,滋润着沉睡了一冬的根系;老黑带着儿子小黑,小心翼翼地解开槐苗上的干草捆,动作轻柔得怕碰伤芽苞,小黑蹲在旁边,把解开的干草整理成捆,叠得整整齐齐,嘴里念叨着:“槐苗弟弟,春天到啦,把厚衣服脱掉,好好长大呀。”
豆子领着几个年轻汉子,扛着锄头去荒坡西边的空地翻地,那里是今年计划新种槐苗的地块,冬天已经提前改良过土壤,此刻一锄头下去,能挖出湿润松软的泥土,带着淡淡的肥香。“这土养得真好,比去年肥实多了!”一个汉子扬起锄头,看着地里的土壤笑着说,“今年把良种撒下去,肯定能长出一片壮苗!”
豆子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翻地的时候把土块敲细,别留硬块,不然影响种子扎根。咱们争取三天内把地翻完,正好赶上最佳播种期。”
林望穿梭在槐林和荒坡之间,时不时停下来查看芽苞长势,叮嘱大家浇水别太急,避免积水烂根;解开干草捆后要及时松土,让土壤透气。走到荒坡空地时,他捡起一把土凑到鼻尖闻了闻,肥力充足、湿度适中,满意地点点头:“这土改得不错,老黑的法子管用,今年新苗成活率肯定能再提高些。”
老黑正好过来送种子,听到这话,憨厚地笑了笑:“都是大家一起琢磨的,能帮上忙就好。我把今年混合的良种挑了些最好的,颗粒饱满,发芽率高,一会儿撒种的时候我来帮着分,保证撒得均匀。”
林望应下,看着老黑手里的种子袋——里面装的是去年各地送来的优质槐籽混合而成,乌黑发亮,捏在手里沉甸甸的,这是万域槐林互相扶持的见证,也是今年新苗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青阳城彻底忙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围着槐林转,播种、浇水、松土,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连孩子们都跟着帮忙。阿菀领着几个小姑娘,给刚撒完种的地块盖薄土,小手轻轻把土扒平,生怕压坏了种子;阿吉则跟着林望,在槐林里巡查虫害,虽然刚开春虫害少,但他依旧仔细查看每一株槐苗的枝桠,把学到的防虫知识落在实处,遇到不懂的就及时问林望,记在随身的小本子上。
播种那天,青阳城的百姓们聚在荒坡空地上,热闹得像过节。林望站在地头,手里捧着种子,先给大家示范撒种的力度:“手要轻,把种子均匀撒在翻好的地里,每亩地撒种量控制好,别太密也别太疏,密了苗长不壮,疏了浪费土地。”
说完,他抓起一把种子,轻轻一扬,黑色的种子像碎星一样落在湿润的土壤里,均匀分布。百姓们跟着学,有的撒种,有的盖土,有的浇水,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老黑撒种的动作格外熟练,他手腕轻轻转动,种子落在地里,间距刚刚好,豆子忍不住夸道:“老黑哥,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比我撒得还均匀!”
老黑笑着摆手:“天天跟种子打交道,慢慢就熟练了,咱们种的是希望,可不能马虎。”
小黑也拿着小铲子,在大人撒完种的地方,轻轻盖一层薄土,小脸憋得通红,格外认真。他时不时抬头看看父亲,见父亲点头,就更卖力地干活,心里盼着种子能快点发芽,长成高高的槐苗,和他一起守护家园。
忙到中午,播种终于完成了,荒坡空地上整整齐齐的,刚浇过水的土壤透着湿润的光泽,黑色的种子藏在土里,孕育着新生的力量。百姓们坐在地头休息,张婶和念安送来热腾腾的红薯粥和槐花糕,大家吃着喝着,聊着今年的期盼,脸上满是踏实的笑容。
“等这些种子发芽,咱们青阳城的槐林就又大了一片,以后风沙再也吹不进来了。”王大爷喝着粥,看着眼前的空地,眼里满是憧憬。
“是啊,”林望点点头,望着远处的槐林,枝桠上的芽苞越来越绿,有的已经抽出了细小的新叶,“等新苗长起来,咱们把槐林之间的空隙也补上,让青阳城被槐林裹起来,成为真正的‘绿城’,到时候各地的百姓来参观,也能学到更多养护经验。”
百姓们纷纷点头,心里满是期待。吃过饭,大家又接着忙活,给新播种的地块盖了一层薄稻草,既能保湿,又能防止鸟儿啄食种子,还能让土壤升温,促进种子发芽。
接下来的日子,百姓们每天都会去地里查看,浇水、松土、查看种子发芽情况,盼着嫩芽早点冒出来。林望更是上心,每天早晚各去一次,记录土壤湿度和温度,调整浇水的量和时间,生怕出一点差错。
第五天一早,阿菀突然哭着跑来找林望,声音带着哭腔:“林先生,不好了!新播种的地里,有不少种子被鸟儿啄了,还被踩出了不少脚印!”
林望心里一沉,立马跟着阿菀跑去荒坡空地,果然见地里的稻草被掀开了不少,地面上有不少鸟粪和脚印,裸露的土壤里,能看到被啄碎的种子壳,让人心里疼得慌。
“这些该死的鸟儿,太过分了!”豆子气得直跺脚,“咱们赶紧把稻草重新盖好,再想个办法拦住鸟儿!”
百姓们也纷纷赶过来,看着被破坏的地块,脸上满是焦急。老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有个法子,咱们用树枝扎几个稻草人,穿上旧衣服,插在地里,鸟儿看到了就不敢来了;再在地里拉几道绳子,挂上彩色的布条,风一吹布条动,也能吓唬鸟儿。”
林望点点头:“这个法子好!大家赶紧动手,把稻草重新盖好,扎稻草人、拉布条,一定要保护好种子,不能让鸟儿再破坏了!”
众人立马行动起来,有的重新盖稻草,把掀开的地方压实;有的去山里砍树枝,扎稻草人;有的回家找旧衣服和彩色布条,挂在绳子上。孩子们也跟着帮忙,给稻草人穿衣服、系布条,虽然动作生疏,却格外用心。
没过多久,地里就插满了稻草人,穿着五颜六色的旧衣服,风一吹,衣服轻轻晃动,像一个个守卫在地里的士兵;彩色的布条挂在绳子上,随风飘动,格外显眼。百姓们看着自己的成果,心里稍稍踏实下来,都说这样鸟儿肯定不敢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加强了对地块的巡查,果然没再出现鸟儿啄食种子的情况。又过了三天,当林望再次来到地里时,突然发现土壤里冒出了点点嫩绿的芽尖,小小的、圆圆的,像一个个绿色的小逗号,藏在稻草缝隙里,格外可爱。
“发芽了!种子发芽了!”林望心里一喜,大声喊道。
百姓们听到声音,纷纷跑过来,看到地里的嫩芽,都格外开心,欢呼起来。阿菀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嫩芽尖,眼里满是珍爱:“好小好嫩啊,一定要好好长大。”
小黑也凑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嫩芽,兴奋地说:“爹,你看,种子发芽了!它们是不是要长成槐苗,守护咱们的家呀?”
老黑点点头,摸了摸儿子的头:“是啊,它们会像咱们一样,努力长大,守护青阳城。”
看着地里的嫩芽,百姓们脸上满是喜悦和希望,之前的焦急一扫而空。林望笑着说:“嫩芽刚冒出来,很脆弱,大家以后巡查要更仔细,浇水要轻柔,别把嫩芽冲倒了;还要注意保暖,要是遇到降温,就赶紧盖好稻草,别冻坏了嫩芽。”
“放心吧,林先生!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百姓们纷纷应道,眼里满是坚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地里的嫩芽长得越来越快,渐渐抽出了细小的茎秆,长出了两片嫩绿的新叶,风一吹轻轻晃动,像一片绿色的涟漪。槐林里的老槐苗也抽出了更多新叶,枝桠间绿意盎然,整个青阳城都被包裹在淡淡的绿意里,满是生机与希望。
林望站在荒坡空地上,看着满地的嫩芽,看着百姓们忙碌而幸福的身影,看着孩子们在槐林边追逐嬉戏,心里满是安宁。春天是新生的季节,也是希望的季节,这些新生的嫩芽,不仅是槐林的新生命,也是守护家园的新力量,它们会和青阳城的百姓们一起,努力生长,守护这片土地。
他知道,守护槐林的路,会在一代代槐苗的生长中,在一代代人的坚守中,不断延续下去。新苗续新章,绿意满人间,青阳城的未来,一定会像这片蓬勃生长的槐林一样,充满生机与希望,槐香也会永远飘遍万域,温暖每一个人的心房。
春风拂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带着新生的清甜,漫过青阳城的每一个角落,也漫进每一个人的心里,温暖而坚定,悠长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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