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冰原,名副其实。放眼望去,唯有无边无际的惨白与死寂,凛冽的寒风卷着冰屑,如同刀子般切割着一切,连灵气在这里都显得稀薄而凝滞。寻常修士在此,只怕连护体灵力都难以维持。
云初周身笼罩着一层温润的星辉,那是坤元珠自行散发的护体神光,将酷寒与恶劣环境隔绝在外。她肩头的青乙似乎有些不适这极寒环境,翠光略显黯淡,被云初小心地收回灵兽袋与仍在沉睡的炎曦作伴。
根据潮汐祭司提供的坐标,她很快找到了那处隐秘的祭坛遗迹。祭坛由某种黑色的冰块垒砌而成,风格古老狰狞,与承天殿的星辉风格截然不同,上面刻满了扭曲的、混合着星辰符文与归墟蚀痕的图案,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祭坛中心,那个未完成的传送阵依旧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指向着一个令人心悸的未知方向。
而星洛,就站在祭坛边缘。
她背对着云初,身形单薄,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点缀着星纹的衣裙,但原本明亮的星纹此刻黯淡无光,甚至沾染了些许污浊。她的气息很不稳定,时而磅礴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时而又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周身缭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怨愤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你来了。”星洛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早已料定的平静,或者说,是心死后的麻木。
云初停下脚步,看着她萧索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是星璇圣女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却走到了这一步。
“星洛,暗辰已死,你的执念,该放下了。”云初开口道。
“放下?”星洛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美丽的容颜,只是那双原本应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蚀骨的恨意与偏执,“我凭什么放下?!姐姐为了这所谓的苍生牺牲了自己,换来了什么?承天殿依旧覆灭,归墟依旧肆虐!那些她守护的人,谁还记得她?!这世间,根本不值得!”
她指着那未完成的传送阵,眼神狂热:“暗辰做不到的,我来做!他只知道蛮横地打开‘门扉’,引归墟降临,那是蠢货的行径!我要做的,是找到‘门扉’的‘钥匙’,是掌控它!我要让这世间所有的忘恩负义之辈,都尝尝姐姐当年承受的痛苦!我要用归墟的力量,重塑这个肮脏的世界!”
云初心中一震。星洛的目的,竟然比暗辰更加极端和危险!她想掌控“门扉”?
“你错了,星洛。”云初向前一步,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星璇圣女的牺牲,并非为了换取谁的铭记,而是因为她心中有爱,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她的传承选择了我,并非偶然。我看到了她的记忆,感受到了她的无悔。她若在天有灵,绝不希望看到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更不希望看到你用她最憎恨的归墟力量,去践踏她曾用生命守护的一切!”
“你闭嘴!你懂什么?!”星洛情绪激动起来,周身紊乱的气息爆发,竟引动了祭坛上残留的归墟之力,化作数条黑色冰蟒,嘶吼着扑向云初!
云初眼神一凝,并未动用五钥三珠之力,只是并指如剑,空晶道基引动《星墟镇空诀》,纯粹的星辰之力化作无数细密的光针,精准地刺入黑色冰蟒的能量节点!
噗噗噗!
冰蟒尚未近身,便在半空中溃散成精纯的灵气与一丝微弱的归墟气息,那归墟气息随即被云初识海中的“归寂”剑鞘悄然吸收。
星洛瞳孔一缩,她没想到云初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如此精妙的程度,竟能如此轻易地化解她的攻击。
“看吧,星洛。”云初散去指尖星辉,看着她,“归墟的力量,充满了毁灭与不稳定,根本无法真正掌控,只会反噬自身。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星璇记忆中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吗?”
星洛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掩盖:“不!你休想动摇我!只要完成这个传送阵,我就能找到‘钥匙’!到了那时……”
她话音未落,突然祭坛中心那未完成的传送阵猛地亮起一道极不稳定的幽光!一股远超之前感知到的、更加纯粹古老的归墟吸力骤然传来,竟是开始反向吞噬星洛的力量和生机!
“啊——!”星洛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向传送阵中心,她脸上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不!怎么会这样?!这阵法……”
云初脸色一变,瞬间明白过来!这祭坛和传送阵,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恐怕是暗辰留下的后手,或者,这祭坛本身连接的存在,就在等待着像星洛这样充满执念、试图掌控归墟力量的“祭品”!
来不及多想,云初身影一闪,已至星洛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坤元珠的力量全力爆发,试图将她从那股恐怖的吸力中拉扯出来!
“放开我!不用你假好心!”星洛挣扎着,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绝望的恐惧。
“别动!”云初低喝,太初剑胚(金钥)的锐利之意透体而出,斩向那幽光与星洛之间的连接,同时定海天珠的空间稳固之力弥漫开来,强行对抗着那股吸力!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祭坛上激烈对抗,空间都在扭曲!
就在这僵持之际,云初怀中的“归寂”剑鞘再次传来悸动,一股清凉的意志涌入她的脑海,带着一丝属于星璇的、悲伤却决绝的意念——
那是对妹妹最后的守护,也是……彻底的告别。
云初福至心灵,对着挣扎的星洛喝道:“星洛!看看这是谁!”
她引动了“归寂”中星璇残留的最后一丝气息,混合着自身的力量,在星洛眼前凝聚出一道极其模糊、却无比温暖的星璇虚影。那虚影对着星洛,露出了一个带着无尽怜爱与歉意的笑容,随即化作点点星辉,彻底消散。
“姐姐……?”星洛猛地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着那消散的星辉,眼中的疯狂、恨意、执念如同冰雪消融,只剩下巨大的、空洞的悲伤与茫然。
就是这瞬间的清明与松懈——
噗!
那股诡异的吸力骤然增强,竟强行扯断了云初与星洛的连接,将失魂落魄的星洛瞬间拉入了那幽光闪烁的传送阵中心!
“星洛!”云初惊呼,想要再次冲上前,那传送阵却在吞噬了星洛后,幽光暴涨,随即猛地坍缩,连同整个黑色祭坛,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光滑如镜的冰坑,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冰原上,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和怔怔站在原地的云初。
星洛……被那未知的传送阵带去了哪里?是生是死?那传送阵的另一端,究竟是什么?
云初握紧了拳头,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星洛的结局令人唏嘘,但那未解的传送阵之谜,以及其背后可能连接的、比暗辰更可怕的存在,如同新的阴云,笼罩心头。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星洛手腕冰凉的触感,以及星璇最后那抹带着歉意与释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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