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碎星部族的全力协助下,云初又用了半个月时间,将伤势恢复了六七成。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但已有了穿越险地的资本。
族长岩将所知关于寂静峡谷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云初,并赠送了一份粗糙但关键的地图,以及几块能在峡谷特定区域补充星力的“星髓石”。
“尊客,寂静峡谷最大的危险并非古兽,而是那无处不在的‘寂灭罡风’和诡异的空间折叠现象。据说峡谷深处,连时间流动都可能出现异常。”岩郑重叮嘱,“务必沿着地图上标记的相对稳定带行走,切莫贪快。”
云初谢过岩,没有再多做停留。她换上了碎星族提供的一套便于行动的暗色皮甲,将长发简单束起,背好“归寂”剑鞘,独自踏上了前往寂静峡谷的路。
碎星荒原的景色单调而苍凉,暗紫色的岩石与银灰色的星尘是永恒的主题。三日后,一片横亘在天地之间、仿佛被巨斧劈开的巨大裂谷出现在地平线上。裂谷两侧岩壁高耸入云,呈现不祥的漆黑色,谷中弥漫着灰白色的雾气,隐约有凄厉的风声传出,仿佛无数亡魂在呜咽。
正是寂静峡谷——名不副实的死寂绝地。
云初站在峡谷边缘,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空间结构的不稳定和那股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她深吸一口气,空晶道基运转到极致,定海天珠的空间稳固之力包裹全身,一步踏入了灰雾之中。
一入峡谷,外界的光线和声音仿佛被瞬间隔绝。四周是永恒的灰白与寂静,只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罡风,如同冰冷的刀子,无声无息地切割着一切。云初撑起的灵力护罩上不断泛起涟漪,消耗远大于外界。
她按照地图指引,在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隙间谨慎穿行。神识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探查周身数丈范围。途中,她遭遇了几波潜伏在雾气中的“影噬兽”,这种怪物没有实体,如同雾气凝聚的阴影,专攻神魂,极为难缠。依靠“归寂”剑鞘对负面能量的克制和自身强大的神魂,云初才有惊无险地将其驱散。
越往深处,空间折叠现象越发频繁。有时看似平坦的道路,下一步却可能踏入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有时明明近在咫尺的岩壁,却仿佛隔着无尽虚空。云初全神贯注,凭借对空间之力的敏锐感知,艰难地规避着这些致命的陷阱。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走了多久,灰白的雾气渐渐变得稀薄,前方隐约透出亮光。根据地图,穿过最后一段“乱空迷障”,就能抵达峡谷的另一端,靠近王城外围区域。
就在云初即将走出迷雾的刹那,异变突生!
前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一股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吸力传来,同时,无数道空间裂缝如同破碎的镜片,从四面八方切割而至!
是峡谷中最危险的自然现象之一——“空间坍塌”!
云初脸色微变,将坤元珠的守护之力催动到极限,身形急退!但吸力太强,她后退的速度远不及被拉扯的速度!
眼看就要被卷入那毁灭性的旋涡中心,云初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后退,反而迎着几道袭来的空间裂缝,将“归寂”剑鞘横于胸前!
“归寂,助我!”
剑鞘幽光大盛,主动迎向那些空间裂缝!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足以切割万物的空间裂缝在触及幽光的刹那,竟如同被抚平的褶皱,威力大减,甚至有一部分破碎的空间之力被剑鞘吞噬!
借着这短暂的缓冲,云初体内五钥之力(主要是土、水、坤元)疯狂运转,强行在脚下凝聚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实地”,同时定海天珠的力量全力爆发,如同定海神针,暂时镇住了周身丈许内的空间乱流!
她抓住这瞬息的机会,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旋涡力量相对薄弱的侧方边缘,猛地冲了出去!
嗤啦!
衣角被一道残余的空间裂缝扫中,瞬间化为齑粉。云初闷哼一声,左臂被罡风割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但她终于冲出了那致命的坍塌区域,踉跄落地。
前方,豁然开朗。
灰雾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世界。鹅毛般的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嶙峋的山石和稀疏的、枝叶如同冰晶的怪树。极致的寒冷取代了峡谷中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刺骨的冰寒星力。
这里已经是寂静峡谷的另一端,靠近王城外围的“寒寂雪原”。
云初顾不得处理伤口,迅速找了一块背风的巨石,吞服丹药,运功止血。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白雪,格外刺目。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如同冰玉碰撞般的笑声,伴随着几道强大的气息,从风雪的另一端传来。
“……玄景少主,您看这‘冰魄琉璃树’,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呢。唯有在这寒寂雪原深处,才能生长。”一个娇柔婉转的女声响起。
云初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透过纷飞的雪花,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不远处的一座冰晶小丘上,数道身影正漫步而来。为首一人,身着绣着暗金色星纹的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无俦,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冷与疏离,正是她跨越生死、追寻至此的——玄景!
而他身旁,一位穿着华贵白色裘裙、容颜绝美、气质高贵的年轻女子,正巧笑嫣然地指着一株晶莹剔透的冰树说着什么。女子身后,跟着几名气息深不可测、态度恭敬的护卫。
玄景听着那女子的话语,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冷淡地扫过四周的雪景。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掠过了云初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
雪花在他们之间无声飘落。
云初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跨越星海的思念、以及重逢的渴望。
然而,玄景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息。那眼神,冰冷,漠然,如同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随即,他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仿佛根本没有认出她,继续与身旁的白衣女子低声交谈,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白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朝云初这边瞥了一眼,看到是个浑身狼狈、带伤陌生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疑惑,但很快便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亲昵地跟上了玄景的步伐。
几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只剩下云初,孤零零地站在巨石之后,左臂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刺骨的寒冷席卷全身,却远不及心中那骤然涌上的、如同被整个星空遗弃般的冰冷与刺痛。
他……看见她了。
可他……不认识她了?
还是说……他又失忆了?就像当初被玄天司强制苏醒神性那样?
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瞬间融化,分不清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紧紧攥住了“归寂”剑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跨越归寂之海,历经生死,孤身闯入这陌生的星墟,终于见到了他……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冰冷的、陌生的眼神。
玄景……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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