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6 章 震慑朝堂
皇宫的金琉璃瓦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昨夜被雨水冲刷过的血迹已淡不可见，但空气中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儿，却怎么也散不去。
卯时三刻，景阳钟响。
沉闷的钟声一下下撞击着宫墙，在这空旷的皇城里回荡。
百官依序入朝，紫袍玉带，象牙笏板，一个个低眉顺眼，看似恭谨，眼角余光却都在互相打量，揣测着今日这朝堂之上的风向。
金銮殿内，赵澈端坐在龙椅之上。他换了一身崭新的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只是那张年轻的面庞上，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眼下的青黑被粉遮盖了一些，但双眸中的血丝却骗不了人。
大殿之下，文武分列。
站在文官之首的，是三朝元老、礼部尚书王延龄。
此人年过七旬，须发皆白，身形清瘦，手里捧着笏板，身子站得笔直，像是一棵风吹不倒的老松。
“陛下。”王延龄迈出半步，声音苍老而洪亮，在大殿内嗡嗡作响，“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初登大宝，自当广施仁政，休养生息。
然，昨夜京城血雨腥风，更有传言称陛下动用江湖草莽清洗异己，此举……恐非圣君所为，亦违背了太祖留下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祖制。”
赵澈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抿了一下嘴唇，声音尽量平稳：“王爱卿，昨夜乃是清剿幽冥阁逆党，事急从权。”
“逆党自当清剿。”王延龄不依不饶，花白的眉毛抖动着，语气愈发咄咄逼人，“但清剿逆党自有刑部、大理寺，何须借他人之手？
且老臣听闻，那江湖草莽在城中肆意杀戮，甚至私闯民宅，掠夺财物。
陛下，此等暴徒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安天下？”
随着王延龄的话音落下，身后十几名官员齐齐跪倒，高呼：“请陛下严惩凶徒，以正国法！”
赵澈看着这一片黑压压的官帽，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这些人，平日里对幽冥阁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幽冥阁倒了，他们倒是跳出来讲法度、讲祖制了。
说到底，不过是怕手中的权力被稀释，想要借机敲打新君，给他立个规矩。
“众爱卿……”赵澈刚开口，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陛下！”又一名身材臃肿的官员出列，乃是户部侍郎，“如今国库空虚，正是用钱之际。
那江湖人搜刮的钱财，理应全数充公。老臣恳请陛下下旨，捉拿此人，追回赃款！”
这帮人，原来是盯着钱。
赵澈的眼神冷了下来，但他根基未稳，霍天行等几位将军虽然忠心，却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此刻站在武将行列里，一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插不上嘴。
大殿之上的横梁阴影处，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穆清风蹲伏在两根巨大的金丝楠木梁柱之间，嘴里叼着一根从破庙带出来的干草棍。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不让身上那些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崩开。
他本来没兴趣听这帮老头子废话，但他得盯着赵澈。
这小皇帝要是镇不住场子，那答应给他的尾款怕是就要打水漂了。
更重要的是，这帮老家伙刚才居然提到了要把他捉拿归案，还要追回“赃款”。
穆清风撇了撇嘴，伸手摸了摸背后的厚背剑。
钱进了他的口袋，那就是他的命，谁想动他的钱，就是要他的命。
底下，王延龄还在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从太祖遗训讲到圣人教诲，每一句话都像是软刀子，逼着赵澈低头认错，逼着赵澈交出兵权和财权，做一个听话的傀儡。
“……故而，老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将京城防务交还兵部，并将那名为穆清风的狂徒……”
王延龄的话还没说完，大殿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声。
那是瓦片碎裂的声音，但在安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众臣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便如同苍鹰搏兔一般，从数丈高的房梁上笔直坠落。
没有任何花哨的轻功身法，纯粹的自由落体。
“轰！”
一声巨响，大殿中央的金砖地面猛地一颤。
烟尘四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倒退数步，几个胆小的文官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笏板掉了一地。
烟尘散去，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穆清风身着那件沾满黑紫色血痂的青衫，头发随意地用布条束着，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他没有看龙椅上的赵澈，也没有看周围惊慌失措的百官，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他缓缓抬起右手，从背后抽出了那柄厚背砍刀一般的黑剑。
这剑身极宽，上面布满了缺口，在金碧辉煌的大殿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丑陋而凶戾。
王延龄离得最近，被刚才的气浪冲得退了两步，此刻定下神来，指着穆清风，手指颤抖：“你……你是何人！
竟敢擅闯金銮殿，惊扰圣驾，这是死罪！死罪！”
穆清风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那老头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杀气，只有一种看待死物的漠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腕一翻，剑尖朝下。
“嗡——”
厚背剑并未刺入那坚硬无比的金砖，而是剑尖点在了王延龄脚尖前三寸的地方。
就在剑尖触地的瞬间，穆清风的手臂肌肉极其细微地抖动了数千下。
真气灌注剑身，引发了一种高频的震荡。
“吱——”
一种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瞬间炸开，像是用指甲在铁板上疯狂抓挠。
以剑尖为中心，那块号称“千年不坏”的金砖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这裂纹并没有停止，而是顺着地面，像是有生命的毒蛇一般，精准地窜向王延龄的脚下。
王延龄只觉得脚底板一麻，紧接着一股恐怖的震荡之力顺着骨骼直冲脑门。
他想张口呵斥，却发现牙齿在疯狂打架，“咯咯咯”地响个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
“崩！”
一声脆响。
王延龄头顶那顶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乌纱官帽，竟然直接被这股震荡之力震得飞了起来，发簪崩断，满头稀疏的白发瞬间披散下来，遮住了那张惊恐万状的老脸。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玉佩、腰带扣，凡是硬物，皆在这股震荡中产生了共鸣，纷纷碎裂落地。
“哐当、啪嗒……”
碎玉落了一地。
王延龄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半点三朝元老的威仪。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还想叫嚣的官员，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来那柄黑剑的注意。
穆清风收剑回鞘，动作行云流水。
他依然没有说一个字。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满朝文武的中心，站在权力的漩涡眼。
他用行动告诉这帮人：规矩，那是给弱者定的。
在这个距离内，他想杀谁，哪怕是皇帝也拦不住，更别提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文官。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握剑的手，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的王延龄，直直地看向龙椅上的赵澈。
那眼神很直接：麻烦我帮你解决了，别忘了结账。
赵澈看着殿下的场景，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瑟瑟发抖的权臣，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双手负后，目光扫视群臣。
“王爱卿年事已高，今日怕是受了风寒，神志不清了。”
赵澈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不再有之前的压抑，“来人，送王老大人回府休养。
即日起，免去其一切职务，准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两名禁军立刻上前，架起像烂泥一样的王延龄往外拖。
王延龄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自己被拖出这个他经营了一辈子的权力中心。
“至于穆壮士……”赵澈顿了顿，看着穆清风，“乃是朕特许的御前带刀护卫，专司清剿逆党。
众爱卿，还有异议吗？”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正百无聊赖地抠着耳朵的煞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声音整齐划一，比刚才的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穆清风弹了弹指甲里的灰尘，嘴角微微下撇。
果然，这把剑，有时候比什么道理、什么祖制都要好用得多。
他转身，无视周围跪了一地的官员，径直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阳光从殿门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这陈腐的朝堂。
路过户部侍郎身边时，穆清风脚步微微一顿。
那胖胖的侍郎吓得浑身肥肉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穆清风没有理会他，只是脚步落下时稍微加重了一点力道。
“咔。”
侍郎面前的一块地砖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
穆清风迈步走出大殿，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这里的味道虽然还是带着血腥气，但总比里面那股子陈腐的官僚气要好闻得多。
这笔生意，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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