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比他们预想的更“活跃”。
虽然人声不显,但大部分屋舍的窗户都透出昏黄的光,不是即将就寝的微弱烛火,而是像晚饭后仍在闲坐聊天的亮度。
柳依莲忍不住传音,语气带着发现新大陆的惊奇:“诶,你们发现没?这村子的人睡得可真晚!都快亥时了(晚上九点),灯还亮着这么多!以前咱们来玩,他们陪着闹腾到深夜,我还以为是热情好客。现在看来......他们自己本身就精力旺得很嘛?普通庄户人家,这个点早该歇了,明儿还得下地呢。”
江野在一处柴垛后停下,眯眼扫过那些亮灯的窗户,传音回道:“可能人家晚上有‘集体夜耕’活动?或者......睡前‘运动’比较多?”
他语气促狭。
朗馨元轻咳一声,瞪了江野一眼,但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凝重,传音道:“确不寻常。气血旺盛、精力充沛远超常人,却又无修行痕迹......之前被欢宴假象掩盖了。”
他们靠近一户窗扉半掩、传出低语的人家。
三人屏息,如同真正夜间活动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贴墙根蹲下。
黄皮子被江野按在怀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黑豆眼同样专注地盯着窗户缝。
里面是一对中年夫妇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有节奏的“咔嚓”声,像是在咀嚼什么脆硬的东西。
妇人压低的声音带着满足和一丝抱怨:“......可算是能消停吃点‘零嘴儿’了。这几天村长家老是来客,闹哄哄的,咱这东西都不敢往外拿,生怕被那些路过的‘仙人’瞧见,惹来麻烦。”
男人嚼得更响了些,含糊道:“谁说不是呢。村长也是,太实诚,太好客!见着外乡人,管他是不是真迷路,都往家里拉,好酒好菜招待着......虽说对咱村是好事,可总这么提心吊胆的。”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你说,那些‘仙人’本事大,万一看出点啥......”
“快别瞎想!”妇人连忙打断,语气却也有些虚,“咱又没做亏心事,就是......就是吃点山里偶然得来的‘野货’。老一辈不也常说,咱这地界风水好,偶尔能长点稀罕东西么?只要咱们自己关起门来吃,别张扬,总归......总归没事的。前年张老蔫家娃儿病得快不行了,不就是一位仙姑给了颗丸子救回来的?村长招待客人,咱村也能沾点仙缘不是?就是这心里......总不踏实,像捡了不该捡的宝贝。”
“你懂啥,这叫咱村的福气!”男人似乎又拿了个什么放进嘴里,满足地叹了口气,“吃了身子暖烘烘,力气用不完,晚上......嘿嘿,也精神。娃儿们长得壮实,老人家腿脚利索。这日子,以前哪敢想?就是......唉,就是觉着有点对不住那些‘客人’,村长每次都那么热情留他们......”
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窸窸窣窣的咀嚼和模糊的感叹。
窗户下,江野挑了挑眉,传音给肩膀上的黄皮子:“黄皮皮,听到没?‘零嘴儿’、‘野货’、‘吃了身子暖烘烘’,这描述......你在这片混了这么多年,知不知道这附近山里有什么特产能让人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灵气萝卜?大力薯?”
黄皮子被点名,连忙抬起爪子比划,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黑豆眼里满是“真不知道”的无辜。
它先指指村子,做了个“害怕、躲避”的姿势,又指指自己,做了个“专心修炼、等待讨封”的动作,最后摊开爪子,表示自己跟村里人的“零食供应链”完全不熟。
江野翻了个白眼,传音道:“真是无利不起早。合着你来村子附近就只惦记着找看起来像大冤种的人问‘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一点民生情报都不收集?”
黄皮子委屈地咔了一声,它来村子十次它得和橘猫打八次,它又不需要通过战斗来突破境界,废那功夫干啥。
柳依莲看着黄皮子委屈的样子,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朗馨元也微微摇头,目光重新投向那扇透出微光与细碎声响的窗户,若有所思。
“风水好,偶然得来的野货......”她传音道,语气带着疑虑,“若真是天生地长的灵物,虽对凡人有益,但如此普遍食用,且效果如此明显持续......闻所未闻。”
接下来约莫一个时辰,三人小组如同幽灵般在村庄里游荡。
他们专挑还亮着灯的寻常人家窗户下“听声”。
听到的内容五花八门,但都绕不开几个核心:对村长“过度好客”的复杂态度,对自身“精力旺盛”、“身体康健”的沾沾自喜与隐约不安,以及几乎每家每户都在私下享用某种能让身体暖热、精力充沛的“好东西”或“野货”。
有老人家念叨着“自从吃了那东西,老寒腿都没再犯”,有年轻夫妇窃窃私语着晚上的“劲头足”,也有母亲轻声哄孩子多吃点“长得快”。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将其归因于“村子风水突然变好了”或者“山里偶然发现的宝贝”,但谈及具体来源和为何能持续获得时,却都语焉不详,或推说“村长偶尔会分一点”、“自家在林子里偶然捡的”。
自然也免不了听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动静,惹得柳依莲面红耳赤,传音啐道:“这村子的人......晚上精力是不是也太‘充沛’了点!”
江野则懒洋洋点评:“可能人家信奉‘生命在于运动’,尤其是夜间床上运动。看来那‘野货’不光补气力,还壮阳补肾,难怪人人当宝。”
他们还听到几户人家在低声议论前两天来的“三位仙人”,语气惋惜:“那两女娃娃多水灵,小伙子也精神,看起来也和气,怎么就没多留两天?”
“谁知道呢,村长这次好像没怎么极力挽留?”
“走了也好,万一......万一看出些问题,问起来咋说?”
“就说水土好,吃得好呗!”
“也就糊弄糊弄外行人......”
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村庄的诡异面貌逐渐清晰——一个因不明原因而变得异常健康、精力旺盛的村落,一位过于“好客”且似乎掌握着“好东西”来源的村长,以及所有村民沉浸在好处之中却又不乏隐忧、对外人既想沾光又怕被看穿的复杂心态。
当最后一盏灯在接近子时熄灭,整个村庄终于彻底沉入黑暗与寂静,只剩下风声虫鸣。
三人悄然退回村边,远远望见老槐树庞大的黑影。
朗馨元维持着神识护罩,直到完全离开村舍范围,回到槐树下那片相对空旷的坡地,才缓缓将神识收回。
“先和李大哥他们会合,把听到的梳理一下。”朗馨元轻声道,脚步加快了些。
柳依莲也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耳朵:“听了一晚上墙角,比打架还累……不过好刺激!感觉像在解密!就是听得云里雾里,好像啥都说了,又好像啥都没说清。”
江野没说话,眉头却微微蹙起。
越靠近槐树,他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感越明显。夜色下的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沙沙作响,但树下那片他随手丢出石子布下“懒人保命阵”的空地……
太安静了。
没有呼吸声,没有因为紧张而略微急促的心跳,也没有李铁柱夫妇身上那股淡淡的、属于山林农民的汗味与烟火气。
三人脚步同时顿住。
月光勉强穿透槐叶缝隙,斑驳地洒落。
几块不起眼的小石子依然在他们离开时的位置,看似毫无异状。
但那圈石子中央,本该老实等待、心中充满忐忑与希望的李铁柱夫妇……
空空如也。
只有夜风吹过草丛,拂动他们之前坐卧压出的浅痕。
柳依莲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前一步,低呼:“李大哥?嫂子?”
无人应答。
朗馨元脸色骤变,一步跨到石子圈旁,素手轻触地面,感知残留气息,又迅速检查那几颗石子布置的阵法边界。
阵法完好,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甚至没有外人闯入的灵力波动——至少,没有他们能察觉到的。
“阵法未破,人却不见了。”朗馨元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就在这阵法之内,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江野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子看了看,又仔细打量地面痕迹。
没有挣扎拖拽的脚印,没有施法的残留,仿佛那对一个大活人凭空蒸发,或者……自愿地、毫无反抗地走出了这个他再三叮嘱“死也不能出”的石子圈。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惯常的懒散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在月光下锐利如刀。
“有意思,”他低声说,语气听不出情绪,“咱这‘保命阵’,保了个寂寞。两位大活人,在咱眼皮子底下,被‘请’走了。黄皮皮——”
他看向不知何时也人立起来,紧张地四处张望、鼻头不断耸动的黄皮子。
“你们这地头的高人还挺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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