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沉默着，任由那些颠覆认知的信息在脑海中翻腾、碰撞、沉淀。船舱内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微弱嗡鸣，以及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良久，他才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挣脱出来，缓缓抬起眼睑，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沧海，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
“沈将军不惜将这些关乎世界本源的隐秘坦然相告……意欲何为？”
“合作。”沈沧海回答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目光坦诚而坚定，“‘冥渊’近年来的活动越来越猖獗，频率与规模远超以往。仅凭我‘威远’一脉世代积累的力量，四处扑火，已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反观大唐，国力鼎盛，疆域万里，人才济济，尤其是你陈大人所执掌的格物院，不循常道，专攻天地万物运行之理，探索未知，这条路，正是理解、乃至最终驾驭部分‘遗骸’所蕴含技术的最可能、也是最正确的途径。我们需要大唐的国力、人力与这份探索未知的决心作为后盾。而大唐，”他话锋一转，语气沉重，“也同样需要‘威远’数千年来关于‘彼界’、‘归墟’以及各类‘遗骸’特性的知识积累，才能更有效地识别威胁，应对未来必定会出现的、更严峻的挑战。我们双方，合则两利，分则……皆危。”
他随即提出了具体而审慎的初步合作意向：威远军愿意向大唐有限度地、分阶段地开放部分关于“先民遗骸”的基础研究资料与安全档案，所有资料都需经过严格筛选，剔除蕴含直接污染风险或过于危险的核心技术，并可以派遣专家，协助培训格物院在新型能源、特异材料、生物医学以及空间理论等关键领域的人才。同时，双方建立情报共享机制，威远军将及时向大唐提供有关“冥渊”组织活动的最新情报。作为对等的回报，他希望大唐能共享其对“冥渊”渗透迹象、海上异常动向以及境内可能存在的其他“遗骸”信号的调查结果，并在威远军执行特定高风险的封印或清除任务时，视情况提供必要的军事支援与后勤物资保障。
“沈将军所谋甚大……”陈默沉吟道，眉宇间凝结着凝重，“此事牵扯甚广，不仅关乎军国大事，更涉及……天道伦常。绝非我区区一个兵部侍郎兼格物院协理所能决断。必须立刻禀明朝廷，详细陈奏，由陛下与太后圣心独断。”
“理应如此，沈某明白。”沈沧海表示理解地点头，提出了务实的下一步安排，“在得到贵国朝廷正式答复之前，我可派遣一支精干的小型外交与技术使团，携带信物与初步章程，随同陈大人返回长安，与贵国相关衙门进行初步接触与细节谈判。同时，为表诚意，也为应对眼前危机，我会留下包括两艘‘扬波’级战舰在内的部分力量，协助崔焕刺史重建登州海防体系，并长期监控附近海域，防止‘冥渊’残部卷土重来，或那沉没的‘遗骸’再生异变。”
这是一个既展现了合作诚意，又充分考虑了大唐立场与安全关切的务实提议。陈默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一直静立在一旁的裴明月，见她迎着自已的目光，极其轻微却坚定地点了点头，示意此举可行。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种种不适，正色道：“好！于公于私，于国于民，此事都势在必行。我陈默，愿以自身信誉担保，全力从中斡旋，务必促成此番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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