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意识如同碎裂的琉璃，在冰冷的虚无中漂浮、沉沦。听不见任何声音，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有一种灵魂被撕扯、碾碎的极致痛楚，永恒地 回荡在 意识的 最深处。苏晚栀觉得自己 已经死了，化作了 这黑暗的一部分，再也 感觉不到 厉战 怀抱的 温度，听不到 他 绝望的 嘶吼。
然而——
一丝 极其微弱、却 异常 坚韧的 暖意，如同 黑暗中 破土而出的 嫩芽，顽强地 撬开了 她 紧闭的 意识。那暖意 并非 来自 外界，而是 源自 她 灵魂深处，与 另一道 冰冷而 熟悉的气息 仅仅 缠绕在一起！是……是 厉战！是 他们 之间 那 同源而生的 灰金气旋！在 这 绝对的 死寂 与 毁灭中，它 竟 未曾 彻底熄灭，反而 如同 风中残烛，死死 守护者 两人 最后一线 微弱的 生机！
“呃……”一声 压抑到极致的、仿佛 从 喉咙深处 挤出来的 痛哼，如同 惊雷般，炸响在 苏晚栀 混沌的 识海！
是厉战的声音！他 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 一道 强光，瞬间 劈开了 厚重的 黑暗！苏晚栀 用尽 全部的 意志力，挣扎着，试图 凝聚 溃散的意识。痛！全身 每一寸 骨骼、每一丝 肌肉 都 在 发出 不堪重负的 呻吟！尤其是 左肩后 那个 烙印，如同 被 烙铁 反复灼烧，传来 撕心裂肺的 剧痛！但 比 剧痛 更清晰的，是 后背 传来的 那种 沉重而 温热的 触感——厉战 依旧 保持着 最后 那个 保护的姿势，将她 死死地 护在 身下！他 宽阔的脊背，如同 一道 冰冷的 壁垒，替她 挡下了 所有 毁灭性的 冲击！
“厉……战……”苏晚栀艰难地 蠕动 干裂出血的 嘴唇，发出 几不可闻的 气音。泪水 混合着 血水，从 眼角 滑落。她 想动，想看看他，但 身体 如同 被 拆散重组过一半，连 抬起一根手指 的力气 都没有。
“别……动……”厉战嘶哑破碎的 声音，紧贴着她的 耳畔 响起。那声音 微弱得 仿佛 随时会 断绝，却 带着一种 不容置疑的 命令 和 …一丝 极力压抑的 痛苦颤抖。他 环抱着她的 手臂，依旧 如同 铁箍般 紧锁，但 苏晚栀 能感觉到，他 整个身体的 重量 都 压在她身上，气息 紊乱而 微弱，显然 已到了 油尽灯枯的 边缘。
爆炸……结束了吗？他们……在 哪里？
苏晚栀强迫自己 冷静下来，集中 残存的 感知。身下 是 冰冷 而 潮湿的 岩石，空气中 弥漫着 浓重的 硝石味、血腥气 和 一种 …陌生的、带着 腐朽气息的 阴冷。耳边 听不到 水流声，也 没有 追兵的 动静，只有 一种 死一般的 寂静，以及 …从 极远处 传来的、若有若无的 …滴水声？
这里……不是 之前的 溶洞了！他们 被 爆炸 冲到了 另一个地方！
“你……怎么样？”苏晚栀哽咽着 问，声音 抖得 不成样子。她 能闻到 浓郁得 令人作呕的 血腥味，来自 厉战身上。
“死……不了……”厉战从牙缝里 挤出 三个字，试图 动一下，却 牵动了 不知 何处 的伤口，发出一声 沉闷的 痛哼。他 左臂 那 简陋的固定 早已 不知所踪，手臂 以一种 更加 诡异的角度 扭曲着。后背 更是 一片 血肉模糊，几乎 找不到 一块 完好的皮肤。全凭 一股 非人的 意志力 和 体内 那缕 与苏晚栀 交融的 灰金气旋 吊着 最后一口气。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厉战喘息着，声音 带着 一种 濒死的 虚弱，却 依旧 保持着 惊人的 清醒 与 决断。“乌姆 虽死……但 爆炸动静太大……很快……会引来……其他人……”每说一个字，都 仿佛 耗尽他 极大的 力气。
“可是……你……”苏晚栀的眼泪 流得更凶。他 伤得 这么重，怎么 可能 移动？
“扶我……起来……”厉战命令道，语气 不容置疑。
苏晚栀咬紧牙关，用 颤抖的、几乎 使不上力气的 双手，撑起 虚软的身体，试图 从他身下 挪出来。每动一下，都 牵扯着 周身 撕裂般的 剧痛。但她 硬是 凭着 一股 狠劲，一点点 地 挣脱了他的 怀抱，然后，转过身，看向 趴伏在 地上的 厉战。
只看了一眼，她的心 就 如同 被 一只 冰冷的 手 狠狠攥住，痛得 无法呼吸！
厉战玄色的 衣衫 早已 被 鲜血 浸透，仅仅 贴在身上，勾勒出 背部 狰狞外翻的 伤口 和 深可见骨的 灼痕。他 脸色 惨白如金纸，嘴唇 干裂，嘴角 不断 溢出 暗红色的 血沫。唯有 那双 深邃的眸子，在 触及她目光的 刹那，依旧 爆发出 一丝 锐利如鹰的 寒光，但 那光 深处，是 掩藏不住的 疲惫 与 …一种 近乎 碎裂的 脆弱。
“看什么……死不了……”他似乎 想扯出 一个 嘲讽的 笑容，却 只让 嘴角的 血迹 蔓延得 更开。
苏晚栀再也 忍不住，扑到他身边，颤抖着手，想去 触碰他 背上的伤，却又 怕 弄疼他，只能 无助地 悬在半空，泪水 大颗大颗地 砸落 在 他 染血的 衣襟上。
“别……哭……”厉战艰难地 抬起 未受伤的 右手，指尖 冰凉，轻轻 擦过 她的脸颊，动作 笨拙 而 僵硬。“难看……”
这句话，如同 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苏晚栀 紧绷的 神经。她 猛地 抓住他 冰冷的手，将脸 埋进他 沾满血污的 掌心，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闭嘴……”厉战皱了皱眉，声音 愈发 低沉。“扶我……起来……找……出路……”他 试图 凭借 右臂 支撑起身体，但 刚刚 抬起 一寸，便 猛地 一阵 剧烈咳嗽，又 喷出一口 鲜血，整个人 重重 摔回地上，气息 瞬间 萎靡到了 极点！
“厉战！”苏晚栀吓得 魂飞魄散，慌忙 扶住他。“你别动！别动！我……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
她 环顾四周。这里 似乎 是 一个 更加 幽深 狭窄的 地下裂缝，远处 有 微弱的光源，似乎是 出口。但 距离 并不近。以厉战 现在的状态，根本 不可能 靠自己 走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
绝望 如同 冰冷的潮水，再次 将她 淹没。难道……他们 真的要 死在这里了吗**？
不！不能！她 不能 让他死！
苏晚栀 猛地 擦干眼泪，眼中 爆发出 一种 近乎 疯狂的 决绝！她 想起 之前 两人 掌心相贴时 产生的 那种 奇异的 能量循环！既然 能 共享生机，那……是不是 也能 分担痛苦？甚至……转移伤势？
一个 大胆到 近乎 自杀的 念头，在她脑中 疯狂滋生！
“厉战……”她跪坐在他身边，伸出 双手，轻轻 捧起他 冰冷染血的 脸颊，迫使 他 涣散的 目光 看向自己。她的声音 依旧 带着哭腔，却 异常 坚定：“看着我……信我……一次……”
厉战涣散的 瞳孔 微微 聚焦，对上她 那双 哭得 红肿、却 亮得 惊人的 眸子。那里面，有一种 他 从未见过的 …义无反顾的 疯狂 与 温柔。
“你……要做什么……”他嘶哑地 问，心中 升起 一股 不祥的预感。
苏晚栀没有回答。她 闭上眼，全力 催动 体内 那缕 微弱得 几乎 熄灭的 灰金气旋！同时，她 伸出 颤抖的 指尖，轻轻 点在了 自己 眉心的 位置！那里，是 空间本源 与 她 灵魂 联系 最紧密的 地方！也是……最危险的 地方！
“以我之魂……引我之血……”她低声 吟诵着 连自己都 不明白的 古老音节，仿佛 源自 血脉深处的 本能！一股 精纯到极致、却 蕴含着 她 全部生命力 的 淡金色 光流，从她眉心 缓缓 溢出，顺着她的指尖，流淌而下！
“不——！”厉战似乎 明白了 她要做什么，眼中 爆发出 骇人的 惊恐 与 暴怒！他 想阻止，想推开她，但 身体 却 连 一丝力气 都 使不出来！只能 眼睁睁 看着 那 淡金色的 光流，如同 有生命般，缓缓地、义无反顾地……流向 他 胸口的 位置！
“住手！苏晚栀！你会死的！”他发出 绝望的 嘶吼，声音 破碎不堪！
苏晚栀却 仿佛 没有听见。她 的脸上 露出 一个 极其苍白、却 带着 解脱般 微笑。当 那 淡金色的 光流 触碰到 厉战胸口 的 刹那——
“嗡——！”
一股 比 之前 任何一次 都要 强烈、都要 磅礴的 暖流，猛地 在两人之间 爆发开来！这一次，不再是 简单的 能量循环，而是 …一种 更深层次的、近乎 灵魂层面的 …融合！
“啊——！”苏晚栀发出 一声 凄厉的 惨叫，只觉得 自己的 灵魂 仿佛 被 硬生生 撕裂 了一半！厉战 身上 那 恐怖的伤势 带来的 剧痛、虚弱、以及 …一种 濒死的 冰冷，如同 潮水般 疯狂地 涌入 她的 四肢百骸！她 眼前 一黑，鲜血 从 七窍中 缓缓 流出！
但 与此同时——
厉战猛地 瞪大了眼睛！他 感觉到，一股 无法形容的、精纯而 温暖 的 生命力，正 疯狂地 涌入他 千疮百孔的 身体！如同 久旱逢甘霖！他 背上 那 狰狞的伤口，传来 剧烈的 麻痒感，竟 以 肉眼可见的 速度 开始 蠕动、愈合！断裂的骨骼 发出 细微的 “咔嚓”声，被 一股 柔和的力量 缓缓 接续！枯竭的 内息 重新 变得 充盈！就连 神魂 都 感受到 一种 前所未有的 温暖 与 安宁！
“不……不……”他看着 眼前 气息 迅速 萎靡下去、脸色 惨白如鬼、仿佛 随时会 消散的 苏晚栀，心脏 如同 被 万箭穿心！一种 比 死亡 更可怕的 恐惧，攫住了他！他 宁愿 自己 立刻 死去，也 不愿 看到她 为他 承受 这样的 痛苦！
“停下！我命令你 停下！”他嘶吼着，试图 挣脱 那 能量的 连接，但 苏晚栀 却 用 最后的力量，死死地 抱住了他，将 自己的 额头，抵在了 他的 额头上。
“一起……活……”她气若游丝，声音 轻得 仿佛 叹息，却 带着一种 斩钉截铁的 决绝。“或者……一起死……”
厉战 浑身 剧震！他看着 她 近在咫尺的、毫无血色的 脸，看着她 眼中 那 不容置疑的 决然，所有的 挣扎、所有的 愤怒，在这一刻，都 化作了 一片 死寂的 …悲恸 与 …一种 深入骨髓的 震撼！
他 不再 抗拒。反而 …伸出 未受伤的 右臂，用尽 最后的力气，将 她 冰冷颤抖的 身躯，紧紧地、死死地 …搂紧了 怀中。仿佛 要将她 揉进 自己的 骨血里，再也 不分彼此。
两道 微弱的心跳，在 这 死寂的 深渊中，渐渐 重合在 一起。淡金色的 光晕 将 两人 完全 包裹，如同 一个 巨大的 光茧。毁灭 与 新生，痛苦 与 至于，在这一刻，达到了 一种 诡异而 悲壮的 …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光晕 渐渐 黯淡下去。
厉战 背上的 伤口 已然 结痂，气息 虽然 依旧 虚弱，但 已 不再是 濒死状态。而 苏晚栀 则 如同 被 抽干了 所有力气，软软地 倒在他怀中，脸色 苍白得 透明，呼吸 微弱得 几乎 感觉不到，仿佛 下一刻 就会 香消玉殒。
厉战低头，看着 怀中 气若游丝的 女子，那双 惯常 冰冷无波的 眸子里，第一次 …清晰地 倒映出 一种 名为 “恐惧” 的情绪。他 伸出手指，颤抖地 探向 她的鼻息。当 感受到 那 微弱却 依旧 存在的 温热气流时，他 紧绷的 神经 才 猛地 一松，整个人 如同 虚脱般 向后 靠在了 岩壁上，剧烈地 喘息着。
他还活着。她 …也还活着。
劫后余生。但 付出的代价 …太过惨烈。
厉战紧紧 抱着 怀中 轻得 仿佛 没有重量的 身躯，将脸 深深埋入 她 冰凉散乱的 发间。一种 从未有过的、酸涩而 滚烫的 情绪，如同 岩浆般，在他 冰封的 心底 …轰然 爆发！
“傻女人……”他低哑地 喃喃，声音 带着 无法掩饰的 …哽咽。“谁准你……这么做的……”
回答他的，只有 苏晚栀 微弱而 平稳的 呼吸声。
黑暗中，两道 伤痕累累的 身影 紧紧相拥。
以我之命，续你之生。
这 不是 誓言，却 比 任何誓言 都 更加 刻骨铭心。
从这一刻起，
他们的命，便真的 …彻底 连在了一处。
同生 …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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