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寂静，被 两人 压抑的 喘息 和 衣物 摩擦 的 窸窣声 打破。厉战用 最后 一块 干燥的 布条，将 盛满 灵泉 的 骨制容器 牢牢 捆扎在 腰间。他 的动作 依旧 带着 重伤未愈的 迟缓，但 每一个 步骤 都 精准 而 稳定，仿佛 一台 精密 却 损耗严重的 杀戮机器，强行 维持着 运转。背上 狰狞的 伤口 在 灵泉 和 同命契 带来的 奇异力量 作用下，已 结了一层 暗红色的 硬痂，不再 流血，但 每一次 肌肉 的 牵动，依旧 带来 撕裂般的 钝痛。更深处，那股 新生的、暴戾的 力量，如同 被 强行 塞入 熔炉的 岩浆，在 他 经脉中 缓慢 而 灼热地 流淌，带来 力量 的同时，也 带来 阵阵 令人 牙酸的 胀痛 和 隐隐的 失控感。
苏晚栀默默 站在 他身侧，将 那 件 残破不堪、勉强 用 灵泉 浸湿 又 拧干的 外衫 递给他。她 的脸色 依旧 苍白，唇色 浅淡，但 眼中 的 惊惶 与 迷茫 已 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沉寂下来 的 坚毅。同命契 带来的 生死 绑定，像 一道 冰冷的 枷锁，却也 奇异地 压下了 她心底 最后的 彷徨。既 已 同生共死，便 只剩 前行 一途。
“能走吗？”厉战接过 外衫，没有 立刻 披上，而是 看向 她。暗红色的 眸子 在 石室 幽暗的 光线下，深不见底，但 苏晚栀 却 隐约 感觉到，那 深处 似乎 有 一丝 极淡的、与以往 不同的 审视——不再是 纯粹的 估量 与 权衡，反而 带上了 一点 连他自己 都 未必 察觉的 …确认？
“能。”苏晚栀点头，声音 不大，却 清晰。她 活动了一下 仍 有些 酸软的 手脚，感受着 体内 那 微弱 却 顽强 流转的 灰金气旋，以及…左肩后 烙印 处 传来的、与厉战 体内 那股 暴戾力量 隐隐 共鸣的 些微 灼热。这 感觉 奇异 而 陌生，仿佛 两人 之间 真的 被 无形的 丝线 串联，能 模糊 感知到 对方 生命 的 脉动 与 痛楚。
厉战没 再 多说，将 外衫 披上，率先 走向 那 黑黢黢的 通道入口。苏晚栀 深吸一口气，紧跟 其后。
甬道 比 想象中 更加 漫长 且 曲折。人工 开凿的 痕迹 早已 被 岁月 磨平，只剩下 天然的 岩石 缝隙 与 地下河 冲刷出的 孔洞。空气 潮湿 阴冷，弥漫着 浓重的 土腥气 和 一种 若有若无的、令人 不安的 腐朽 气息。唯一 的光源，是 石壁 上 零星 生长的、散发着 惨绿色 幽光的 苔藓，将 两人的 影子 拉得 忽长忽短，扭曲 不定，如同 黑暗中 蛰伏的 鬼魅。
寂静。死一般的 寂静。只有 两人 放得 极轻的 脚步声 和 压抑的 呼吸声，在 狭窄的 空间内 回荡，更添 几分 诡谲。
苏晚栀 紧跟在 厉战身后，几乎 能 闻到他身上 传来的、混合了 血腥、药草 与 灵泉 清冽 气息的 味道。她的 全部 心神，都 集中在 前方 那道 挺直 却 隐隐 透着 虚弱的 背影上。她能 感觉到，厉战 每一步 都 踏得 极其 沉稳，但 那 沉稳 之下，是 一种 近乎 透支的 紧绷。同命契 带来的 微妙 联系，让她 仿佛 能 共享 他 肌肉 的 酸痛，经脉 的 胀痛，甚至…那 强行 压制 暴戾力量 所带来的、灵魂层面 的 疲惫。
“你的伤……”她忍不住 低声 开口，打破了 令人 窒息的 沉默。
“无妨。”厉战头也 不回，声音 沙哑 而 简洁，是 他一贯的 风格。但 这一次，苏晚栀 却 能 从那 简短 的 两个字 中，听出 一丝 极力 压抑的 痛楚。
她 咬了咬唇，不再 多问，只是 更加 专注地 感受着 那 微妙的 联系，试图 将自己 体内 那 微弱的 暖流，更 清晰地 传递过去。这 并非 主动 的 能量 输送，更像 一种 本能 的 贴近 与 安抚。奇异的是，那 一直 在她 经脉中 缓缓 流转的 灰金气旋，似乎 对此 有所 感应，竟 真的 分出一缕 极其 细微的、带着 温和 生机的 暖意，沿着 那 无形的 纽带，悄然 渗入 厉战 体内。
前方 的 厉战，脚步 几不可查地 顿了一下。他 没有 回头，但 紧绷的 肩背 线条，似乎 微微 松弛了 一丝。那 暖意 极其 微弱，对他 体内 那 狂暴的 力量 而言，如同 杯水车薪，却 像 一道 清泉，淌过 灼热的 荒漠，带来 一丝 难以言喻的 慰藉。
“集中 精神，注意 脚下。”他的声音 再次 想起，依旧 冷硬，但 似乎…少了 一点 冰渣？
“嗯。”苏晚栀轻声 应道，心中 那 点 惴惴不安，奇异地 平复了 些许。
甬道 并非 一路 平坦。不久，他们 便 遇到了 岔路。三条 几乎 一模一样的、黑黝黝的 洞口，如同 巨兽 张开 的 口，散发着 同样 的 阴冷 与 未知。
厉战在 岔路口 停下，蹲下身，伸出 手指，轻轻 触碰 地面，又 凑近 洞口，仔细 嗅了嗅。他 的 侧脸 在 幽绿的 苔光 下，显得 格外 冷峻，如同 一尊 石刻的 雕像。
“走 左边。”片刻后，他 站起身，语气 笃定。
“为什么？”苏晚栀下意识 问。她 完全 看不出 三条 路 有 任何 区别。
“风。”厉战言简意赅，指向 左边 洞口，“有 极淡的 气流，带着 水汽 和…泥土 的 腥气，可能 通向 外面。中间 有 毒蕈 的 甜腐味，右边…死路，有 尸骸 的 气息。”
苏晚栀恍然，心中 佩服 他 观察 入微 的 同时，也 暗自 警醒。在这 绝地，任何 一丝 疏忽，都可能 是 致命的。
他们 转向 左边的 甬道。果然，越 往里走，空气 中 那股 潮湿的 水汽 便 越 明显，脚下 也 开始 出现 滑腻的 苔藓。但 同时，一种 隐隐的、令人 心悸的 被 窥视感，也 悄然 笼罩了 下来。
“有东西。”厉战的脚步 放得 更慢，右手 已 无声 地 按在了 腰侧——那里，别着 从 乌姆 尸体上 搜来的、一柄 淬了毒 的 短匕。他 的气息 瞬间 收敛到 极致，仿佛 与 周围的 黑暗 融为 一体。
苏晚栀的心 立刻 提了起来，也 学着 他的样子，屏住 呼吸，将 自己 的 存在感 降到 最低。她 的 感知 全力 散开，试图 捕捉 那 窥视感 的来源。然而，除了 阴冷 和 死寂，她 什么 也 感觉不到。但 那种 如芒在背的 感觉，却 越来越 清晰！
“嘶——”一声 极其 轻微、仿佛 蛇类 吐信 的 声音，从前方的 阴影中 传来！
厉战瞳孔 骤缩，猛地 将 苏晚栀 往身后 一拉！几乎 在同一时间，一道 细长的、泛着 幽蓝色 磷光的 影子，如同 离弦之箭，从 头顶 的 岩缝中 激射而下，直扑 苏晚栀 的 面门！
“小心！”苏晚栀只来 得及 发出一声 短促的 惊呼！
厉战的 动作 更快！他 甚至 没有 抬头，仅凭 那 细微的 破风声，握着 短匕的 右手 已 化作 一道 残影，向上 撩去！
“嗤！”一声 轻响，那 幽蓝色的 影子 被 精准地 斩为 两截，掉落在 地上，兀自 扭曲 弹动。是 一条 仅有 小指粗细、通体 幽蓝、头顶 长着 肉瘤的 怪蛇！被 斩断的 蛇头 依旧 大张着 嘴，露出 两颗 细小的、闪烁着 寒光的 毒牙。
“是 ‘磷线蛇’。”厉战的声音 冰冷，他 用 匕首 拨弄了 一下 蛇尸，那 断口处 流出的 血液，竟 是 幽绿色的，散发 出 刺鼻的 腥臭。“剧毒，喜 阴 湿，群居。”
“群居？”苏晚栀脸色 一白，下意识 地 向 他 靠近。
仿佛 是为了 印证 厉战 的话，四周 的 岩壁 上，突然 亮起 了 无数 幽蓝色的 光点！如同 黑暗 中 骤然 睁开的 无数 眼睛！嘶嘶 声 连成一片，令人 头皮发麻！
“退！”厉战低喝一声，拉着 苏晚栀 急速 向后退去！但 他们 身后 是 来路，前方 是 蛇群，几乎 是 瞬间，他们 就 被 包围了！
数十条 磷线蛇 从 各个 角落 弹射而出，如同 一道道 蓝色的 闪电，交织成 一张 致命的 毒网，朝 两人 笼罩下来！
厉战眼中 寒光 爆射！他 将 苏晚栀 猛地 推向 身后 一出 相对 凹陷的 岩壁，自己 则 不退反进，手中 短匕 化为 一团 幽暗的 光轮！他的 动作 快得 只剩 残影，每一击 都 精准 地 点 在 磷线蛇 的 七寸 或 头部！幽绿色的 毒血 不断 飞溅，落在 岩石上，发出 “嗤嗤”的 腐蚀声！
但 蛇 实在 太多了！而且 悍不畏死！厉战 重伤 未愈，动作 虽 快，却 难免 有 疏漏！一条 漏网的 磷线蛇 贴着 地面，如同 鬼魅般 窜向 苏晚栀 的 脚踝！
苏晚栀吓得 魂飞魄散，想躲，却 感觉 身体 僵硬，动作 慢了 半拍！眼看 那 毒牙 就要 咬上——
“呃！”厉战 闷哼一声，竟是 不过 身后 袭来的 另一条 毒蛇，硬生生 拧身，左手 闪电般 探出，一把 抓住了 那条 袭向 苏晚栀的 磷线蛇！毒蛇 反口 就咬 在他 的手腕上！
“厉战！”苏晚栀失声 尖叫！
“闭嘴！”厉战厉喝一声，右手 匕首 回斩，将 咬在 手腕上的 蛇头 削断，同时 左臂 猛地 一甩，将 蛇尸 砸向 另一条 扑来的 毒蛇！他 的 动作 行云流水，仿佛 感觉不到 疼痛，但 苏晚栀 却 清晰地 看到，他 被咬的 左手 手腕 处，两个 细小的 伤口 迅速 变黑，并以 肉眼可见的 速度 向上 蔓延！磷线蛇 的毒，竟是 如此 猛烈！
“嘶——！”更多的 磷线蛇 扑了上来！
“用 火！或者 你 的 力量！”厉战一边 挥匕 格挡，一边 急促 地 对 苏晚栀 吼道，声音 因 毒素 的 侵蚀 而 带上了 一丝 沙哑。
火？力量？苏晚栀脑中 一片 空白！她 哪里 有 火？她的 力量……那 微弱的 灰金气旋，在 这种 生死 关头，能 做什么？
慌乱 中，她 的目光 瞥见 了 岩壁 上 那些 散发着 幽绿 光芒的 苔藓！一个 疯狂的 念头 闪过 脑海！她 记得，在 那 本 杂记 中 似乎 不过，某些 喜阴 的 毒物，往往 畏惧 强光 与 高温！这 磷光苔……或许……
“退后！”她不知 哪里 来的 勇气，对着 厉战 大喊一声，同时 集中 全部 精神，疯狂 催动 体内 那 缕 微弱的 灰金气旋！这一次，她 不再 试图 将 力量 外放，而是 拼命 将其 引导 向 左肩后 那 滚烫的 烙印！
“嗡——！”
烙印 处 骤然 传来 一阵 灼痛！紧接着，一股 微弱 却 精纯的、带着 奇异 净化 气息的 力量，顺着 那 无形的 契约 纽带，猛地 涌向 厉战！并非 治愈，而是…仿佛 一种 同源 力量的 共鸣 与 引导！
就在 这股 力量 触及 厉战 体内 那 暴戾 力量的 刹那——
厉战浑身 剧震！他 体内 那股 一直 被 他 强行 压制的、源自 狼神遗骨 与 同命契 的 暗红 力量，仿佛 被 火星 点燃的 火药，轰然 爆发！一股 狂暴的、充满 毁灭 气息的 气浪，以 他 为中心，猛地 向 四周 扩散 开来！
“吼——！”一声 低沉的、仿佛 来自 远古 凶兽的 咆哮，竟 从 厉战 喉间 压抑 地 迸出！他 的 双眸 瞬间 被 猩红的 血色 浸染，眼白 处 布满 骇人的 血丝！皮肤 下，暗金色的 纹路 骤然 浮现，如同 活物般 游走！那 被 磷线蛇 咬伤的 左手 手腕，黑气 蔓延 的 趋势 竟 被 硬生生 遏制，甚至 开始 倒逼 回去！
“嘶嘶——！”周围 的 磷线蛇 仿佛 遇到了 天敌，发出 惊恐的 嘶鸣，那 幽蓝的 磷光 瞬间 黯淡 下去！它们 再 也 顾不上 攻击，如同 潮水般 向 四周 的 岩缝 中 退去，转眼 间 便 消失得 无影无踪！
甬道 中，只剩下 厉战 粗重 的 喘息声，和 苏晚栀 剧烈 的 心跳声。
厉战 站在原地，微微 佝偻着 身体，仿佛 在 承受着 巨大的 痛苦。他 身上 散发出的 那股 狂暴 气息 缓缓 收敛，眼中 的 血色 也 渐渐 褪去，但 那 暗金色的 纹路 却 并未 完全 消失，依旧 在他 皮肤 下 若隐若现，让他 整个人 看起来 更加 危险 而 莫测。
“你……你怎么样？”苏晚栀颤声 问道，小心 地 靠近。她 能 感觉到，厉战 体内 的 力量 正在 剧烈 地 翻腾，与 那 蛇毒 对抗着，也 在 冲击 着他 的 经脉。
厉战缓缓 抬起头，看向 她。那双 刚刚 褪去 血色的 眸子，深不见底，里面 翻涌着 苏晚栀 看不懂的 复杂 情绪——有 暴戾，有 痛楚，有 一丝 后怕，更 多的，是 一种 深沉的 审视 与 …探究。
“你 刚才……做了什么？”他的声音 嘶哑 得 厉害，仿佛 被 砂纸 磨过。
“我……我不知道。”苏晚栀茫然 地 摇头，脸色 因 力量 透支 而 更加 苍白。“我只是……只是 想 帮你，就 拼命 催动 烙印 的 力量……然后……”她 也 解释不清。
厉战沉默 了。他 低头，看着 自己 左手 手腕上 那 已经 停止 蔓延、甚至 开始 缓慢 消退的 黑气，又 感受着 体内 那 股 因 她 的 引导 而 短暂 失控、却 也 意外 逼退 了 蛇毒的 力量。同命契……不仅 是 生命 的 共享，连 力量……也能 相互 影响 甚至 引动 吗？
“走。”他 没有 再 追问，只是 简短 地 吐出 一个字，率先 转身，继续 向 甬道 深处 走去。步伐 比 之前 更加 沉重，但 背脊 却 挺得 笔直。
苏晚栀连忙 跟上。这一次，她 能 更 清晰地 感觉到，两人 之间 那 无形的 联系，似乎 更 紧密了。不仅仅是 感知 对方 的 状态，甚至……在 危机的 刺激下，能 产生 某种 共鸣 与 互动。
这 未知的 契约，究竟 还 隐藏着 多少 秘密？是 福，还是 祸？
黑暗的 甬道 仿佛 没有 尽头。但 此刻，两人 心中 的 沉重，却 比 这 黑暗 更 甚。同命契 带来的 不仅是 生存的 希望，更是 一道 无法 挣脱的 枷锁，和 潜藏着 无尽 变数的 …深渊。
而 前方，那 带着 水汽 的 出口 光亮，似乎 还 遥遥 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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