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体震得厉害，像要散架。
飞船在盲点里被震得上下颠簸，警报响个不停。刀疤抓住控制台才站稳：“这他妈又咋了？”
管理员快速扫描：“球体内部能量暴走！强度还在增加！这样下去可能会炸！”
“炸了会怎样？”小武问。
“会把整个盲点区域炸没，我们跟着一起完蛋。”
小雅盯着舷窗外的太极球。球体表面现在全是裂纹，黑白光芒从裂纹里漏出来，刺得人眼睛疼。凯和守衡者被吸进去后，就再没动静。
“我得进去。”她说。
“还进？”刀疤瞪眼，“现在进去是找死！”
“不进去也是死。”小雅说，“球体炸了，咱们都得陪葬。进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办法。”
她说完就往外飞。红姨想拉她，没拉住。
飞到球体表面，裂纹更明显了。有些裂缝宽得能伸进一只手，里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凯！”小雅对着裂缝喊，“守衡者！听得到吗？”
没回应。只有球体震动的声音，轰轰的，像打雷。
小雅找了一道最宽的裂缝，钻了进去。
里面一片混乱。
之前那些混沌景象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碎的空间。地面是裂开的，天花板在往下掉碎片，空气中飘着各种颜色的能量乱流，像彩色的闪电。
小雅躲开一道乱流，继续往里走。越走越深，空间越不稳定。有时候走一步，脚下的地面就消失一块，得赶紧跳开。
“凯！你们在哪儿？”
还是没声音。
她想起守衡者说的“球体深处”。那就往最深处走。
穿过一片破碎的回廊，前面出现一个洞口。洞口里发出微弱的光，忽明忽暗。
小雅钻进去。
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空间，比外面稳定得多。空间中央，有个东西。
一口井。
真的是井，石头砌的，井口不大，直径大概两米。井里往外冒着淡金色的雾气，雾气升到空中就消散了。
凯和守衡者就在井边。
但情况不妙。
凯跪在井边，上半身探进井里，被金色雾气裹着。守衡者站在他身后，双手按在他背上，但守衡者的身体正在变淡，像要消失。
“凯！”小雅冲过去。
守衡者转头看她，黑色的眼睛里全是疲惫：“别过来……井在吸收我们……”
“什么井？”
“起源之井……”守衡者说话都吃力，“时间诞生之前就存在的东西……我的底层指令就是要回到这里……但没想到……它会直接吸收……”
小雅看着凯。凯的眼睛闭着，表情痛苦，但没挣扎。金色雾气正从他口鼻耳朵往里钻。
“怎么救他？”
“救不了……”守衡者摇头，“井的吸引力太强……我只能暂时撑着，不让凯完全掉进去……但撑不了多久……”
小雅看向那口井。井里除了金色雾气，还有别的——隐约能看到一些画面在雾气里闪动。很古老的画面，有星辰诞生，有时间流动，有生命出现……
“这井到底是什么？”
“时间的源头……”守衡者说，“也是所有时间能量的归宿……创造者当年就是从这里提取能量，创造了时间管理局的技术基础……但井本身有意识……它会吸收靠近的一切，补充自己的消耗……”
“那你们还来？”
“不是我们想来……”守衡者苦笑，“是我的指令被触发后，球体自动导航过来的……我们控制不了……”
它身体又淡了一分，几乎透明了。
小雅急了。她试着去拉凯，但手刚碰到凯的肩膀，一股强大的吸力就从井里传来，差点把她也拽进去。
“没用的……”守衡者说，“除非……除非你能切断我和井的联系……我的存在本身就在给井提供坐标……”
“怎么切断？”
“杀了我。”守衡者说得很平静，“我消失了，坐标就断了，井的吸力会减弱。凯也许能自己挣扎出来。”
小雅愣住。
“不行。”她说，“你帮过我们，不能就这么……”
“这是唯一的方法。”守衡者看着她，“而且我本来就不该存在。我是程序，是工具，现在工具坏了，该报废了。”
“但你有意识了，你会思考，会学习……你不是工具了。”
守衡者沉默了几秒。
“谢谢。”它说，“但来不及了。我已经快撑不住了。在我完全消散前，你必须动手。”
小雅看着它，又看看井边的凯。凯的半个身子已经进了井口，金色雾气淹到了他的胸口。
没时间犹豫了。
“对不起。”小雅说。
她抬手，七彩能量在掌心凝聚。这次不是治疗，是攻击——她要彻底打散守衡者的意识结构。
守衡者闭上眼睛，像是准备好了。
就在小雅要动手的瞬间，凯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变成了纯金色，和井里的雾气一个颜色。
“等等……”凯开口，声音带着回声，像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我看到了……井里的记忆……”
小雅停下：“你看到什么了？”
“时间的真相……”凯说，“创造者不是第一个发现这口井的人……在创造者之前，还有更古老的存在……他们试图控制井，但失败了……井把他们全吸收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守衡者。
“你的指令……不是让你回归井……是让你成为井的看守者……阻止任何人靠近……”
守衡者愣住了。
“什么？”
“你的程序被篡改过。”凯说，“创造者或者别的什么人，改掉了你的核心指令，让你以为回归是目标……但其实你是守卫……”
守衡者的身体停止了变淡。它睁开眼睛，黑色的漩涡开始旋转。
“我能感觉到……”它说，“井在呼唤我……但不是吸收的呼唤……是……认同的呼唤……”
它松开按在凯背上的手，走到井边，把手伸进金色雾气里。
雾气没有吸收它，反而缠绕上它的手臂，像在欢迎。
守衡者闭上眼睛。几秒后，它说：“我明白了。我不是来被吸收的，我是来……接班的。”
“接什么班？”
“井的看守者。”守衡者说，“上一任看守者已经消散了，需要新的。我的程序底层就是为这个设计的，只是被篡改了。”
它转头看向凯：“但井选择了你。”
凯一愣：“我？”
“对。”守衡者说，“你体内有时间能量，有情感，有记忆，还有我的部分……井认为你更合适。它在吸收你，是想和你融合，让你成为新的看守者。”
小雅脑子快转不过来了：“那到底是好是坏？”
“不知道。”守衡者实话实说，“成为看守者，意味着永远留在这里，不能离开。但也能获得井的力量，能调节时间流，维持平衡。”
凯沉默。
金色雾气已经淹到了他的脖子。
“选吧。”守衡者说，“接受，就成为看守者。拒绝……就可能被井强制吸收，意识消散。”
凯看着小雅。
小雅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他接受？那他就永远困在这儿了。让他拒绝？可能死路一条。
“我……”凯开口，但话没说完，井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不是声音，是能量的爆震。
井口的金色雾气猛地喷发，像火山一样。雾气里夹杂着黑色的碎片，那些碎片一碰到空气就开始燃烧，发出刺眼的白光。
“怎么回事？”小雅后退。
守衡者脸色变了：“井底……有东西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手从井里伸了出来。
不是之前时间裂隙里那种巨手，这只手是石质的，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手有五根手指，每根手指都有小雅的腰那么粗。
手抓住井沿，用力。
一个巨大的头颅从井里冒出来。
石头做的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眼窝。眼窝里跳动着金色的火焰。
头颅转动，眼窝里的火焰扫过整个空间。
“看守者……”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井底传来，“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应……”
守衡者挡在井前：“我是新任看守者。你是谁？”
头颅的眼窝火焰跳动了一下。
“我是……上一任。”声音说，“但我没有消散……我被困在井底了……很久很久……”
它开始往外爬。更多的石质身躯从井里出来——肩膀，胸膛，腰部。这玩意儿至少有十米高，全身都是石头，刻满了发光的符文。
“小心！”小雅把凯往后拖。凯现在半截身子还在井里，拖不动。
守衡者抬手，黑色雾气涌出，试图阻挡石头巨人。但雾气碰到巨人身上的符文，立刻被吸收，一点作用都没有。
“没用的……”石头巨人说，“我是井的一部分……井的力量对我无效……”
它完全爬出来了，站在井边。整个空间都显得拥挤。
巨人低头，眼窝里的火焰看向凯。
“时间能量体……还混杂了别的东西……很好……井选择了你……”
它伸手去抓凯。
小雅想挡，被巨人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就拍飞了，撞在墙上，差点背过气去。
守衡者冲上去，但巨人身后的井里突然射出几条金色的锁链，把守衡者缠住，拖向井口。
“新任看守者……”巨人说，“你应该在井里……而不是在外面……”
守衡者挣扎，但锁链越缠越紧。
凯看着这一切。金色雾气已经淹到了他的下巴。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他现在还能呼吸的话——然后做出了决定。
他不再抵抗井的吸力。
反而主动往下沉。
整个人滑进井里，消失在金色雾气中。
“凯！”小雅喊。
井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石头巨人发出一声咆哮——如果那能叫咆哮的话——像是痛苦，又像是愤怒。它身上的符文开始崩裂，一块块石屑往下掉。
“不……不可能……你怎么能……控制井的力量……”
井里传来凯的声音，但不再是他的声音，而是混合了井的回响：
“因为我不只是时间能量体……我还是人……人有选择的权利……”
金光从井里涌出，缠上石头巨人。巨人想挣脱，但金光像水一样无孔不入，钻进它身体的每一条裂缝。
巨人开始崩解。
从脚开始，向上蔓延。石头一块块剥落，掉在地上就化成粉末。眼窝里的火焰熄灭。
最后，整个巨人碎成一堆石头渣。
金光收回井里。
井口恢复平静。金色雾气还在冒，但柔和了很多。
守衡者身上的锁链消失了。它瘫坐在地上，喘着气——如果它需要喘气的话。
小雅爬起来，跑到井边。
“凯！”她朝井里喊。
过了一会儿，凯的声音传出来，这次是他的声音了：
“我没事……暂时。”
“你在哪儿？”
“井底……但也不是井底。这地方很奇怪，没有上下左右，只有一片金色的空间。我能感觉到井的全部……也能感觉到外面的一切。”
“能出来吗？”
沉默。
“暂时不能。”凯说，“我和井的融合还没完成。强行出去，可能会导致井失控，能量泄露。”
“那要多久？”
“不知道。可能几天，可能几年，可能……永远。”
小雅心里一沉。
守衡者走过来，看着井：“他现在是井的看守者了。真正的看守者。我得走了。”
“去哪儿？”
“回球体。”守衡者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凯成了看守者，我就自由了。但球体还需要维持，不然会崩溃。”
它说完，身体化作一道黑光，飞向空间出口。
小雅看向井。
“我等你。”她说。
井里传来凯的声音，很轻：
“别等太久。”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开始震动。不是球体那种要炸的震，是温柔的、像心跳一样的震动。
井口的金色雾气开始变化，慢慢凝聚，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轮廓朝小雅挥了挥手，然后消散了。
震动停止。
小雅站在原地，看了井很久。
然后转身，走出这个空间。
回到球体表面时，震动已经停了。裂纹还在，但不再扩大。黑白光芒稳定地流转。
守衡者已经回到球体内部，正在修复损伤。
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
但小雅知道，没有。
凯困在了井底，成了什么看守者。时间管理局还在追捕他们。未来一片模糊。
她飞回飞船。
刀疤他们围上来：“怎么样？”
小雅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以现在凯成井神了？”小武憋出一句。
“差不多吧。”小雅说，“但更麻烦的是，时间管理局如果知道起源之井的存在，肯定不会放过。那口井的力量，比太极球还诱人。”
老头点头：“得把井藏起来。”
“怎么藏？井就在球体深处。”
“那就把整个球体藏起来。”老头说，“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彻底隐居。等凯能出来了，再作打算。”
小雅看向舷窗外的太极球。
球体静静旋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里面的井，已经改变了一切。
这时，管理员突然说：“检测到外部通讯请求。来源……时间管理局。”
小雅心里一紧。
“接。”
钟表匠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这次他表情有点怪，不像之前那么官方。
“我们检测到大规模时间能量波动。”他说，“来源是你们所在区域。发生了什么？”
小雅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钟表匠突然压低声音：
“不管你们在做什么，赶紧停。管理局高层已经注意到这里了，派了‘清道夫’过来。那玩意儿……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他顿了顿，又说：
“还有，告诉那个球体里的存在——如果它知道‘起源之井’的任何消息，立刻毁掉所有痕迹。那东西，绝对不能落到管理局手里。”
通讯切断。
屏幕黑了。
小雅看着其他人。
“清道夫……是什么？”她问。
没人知道。
但听起来，比巨舰还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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