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被拉成了两根紧绷的弦——一根系在“镜廊”手术室的观测屏上，一根拴在阿尔卑斯山谷的寒风里。哪根先断，哪根就会拽着所有人跌进灾难里。
观测室里的空气稠得能掐出水来。屏幕上，“密钥”的大脑三维模型里，那片代表潜意识烙印的猩红色区域，像块顽固的肿瘤，死死抵抗着司徒雅操控的纳米探针。数据流疯狂跳动，警报声时不时尖啸一声，连显示生命体征的曲线都在安全阈值边缘来回横跳，看得人心脏发紧。
“排斥反应比预想的还强！”一个技术人员攥着拳头，声音都在抖，“他的潜意识像是在主动护着什么，根本不让探针靠近核心区域！”
司徒雅额角渗着细汗，平时总是平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专注。她指尖在虚拟控制台上翻飞，动作又稳又快，像在拆解一颗精密的炸弹：“加大神经稳定剂的剂量，别跟它正面硬刚，从边缘记忆节点绕过去——必须找到‘逻辑炸弹’的触发根点，不然清除了也没用！”
顾北辰站在旁边，受伤的肩胛一阵阵抽痛，他却完全没感觉，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指节攥得发白。阿杰在另一边辅助，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处理着涌出来的实时数据，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而几十公里外的山谷里，沈清焰独自站在一片被月光照得惨白的冰川遗迹上。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防护服上“噼里啪啦”响。她抬起手腕，通讯器屏幕上，“缄默神殿”那个冷冰冰的几何徽记还在亮着，像只盯着猎物的眼睛。
那个像岩石摩擦似的合成音，又一次直接钻进她脑子里，没半点人情味：“渎神者…陈述你的…辩词。”
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试探，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沈清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缄默神殿”这种组织打交道，任何谎言和虚话都可能被瞬间戳穿，只能说实话，而且得说重点。
“我们不是用技术亵渎生命的人，”她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出去，在寒风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是受害者，也是反抗者。我们找‘深渊之眼’，是为了阻止他们用活人做实验，阻止他们把人的意识当成可以随意上传、下载的数据。”
她没说太多废话，把林慕云的偏执、“容器”其实是改造过的活体大脑、意识上传不到三成的成功率，还有“密钥”被植入潜意识烙印的事，都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她没隐瞒团队研究过相关技术，但反复强调，目的只有一个——遏制“深渊之眼”，毁掉这种可怕的技术。
“我们手里有‘深渊之眼’一个废弃研究所的坐标，在北极圈，代号‘灰域’。”沈清焰抛出了准备好的筹码，“那里可能藏着他们早期实验的证据，甚至还有没停的罪恶。我们愿意把坐标共享出来，也想跟你们…合作，一起把它毁了。”
通讯器那头没了声音，只有风声还在呼啸，屏幕上的徽记依旧亮着，证明连接没断。沈清焰站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口袋里的电击枪——她不知道这个决定，会把团队引向何方。
就在这时，“镜廊”的手术观测室里，情况突然变了！
“成了！烙印的核心区域被突破了！”刚才那个声音发颤的技术人员，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
屏幕上，那片顽固的猩红色区域像碎玻璃似的裂开，变成无数细小的数据碎片。可还没等大家松口气，其中几块大一点的碎片突然亮了起来，像回光返照似的，投射出一些模糊却让人心里发毛的画面和文字。
画面里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荒原，远处立着几栋破败的穹顶建筑，风格冷硬得像外星堡垒。旁边的文字碎片断断续续，能看清“…GR-ZoNE… pRotocoL…”——正是沈清焰刚提到的“灰域”和“协议”。
紧接着，一段更扭曲的信息碎片突然挤了进来，像是有人在黑暗里低语：“…不是创造…是唤醒…远古…意识…‘基石’…不可控…”
这段话只闪了一秒就消失了，可“远古意识”“基石”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恐惧。
“灰域…协议…”阿杰喃喃地重复着，手指飞快地把坐标信息记了下来，心里却满是疑惑——他们怎么会在“密钥”的记忆碎片里看到这个？
顾北辰皱紧了眉头，脸色凝重：“唤醒远古意识？‘基石’又是什么？‘深渊之眼’到底还在搞什么鬼？”
手术台上，“密钥”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就彻底瘫软了。生命体征曲线慢慢平稳下来，可代表意识活跃度的指标，却一下子降到了极低的水平，几乎快接近昏迷线。
“手术…结束了。”司徒雅摘下手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表层的烙印已经清掉了，‘逻辑炸弹’应该不会再触发。但他的核心记忆…在跟烙印对抗的时候受损太严重，而且是不可逆的。他能醒过来多少，醒了之后还能不能记得我们，还能不能写代码…都不好说。”
观测室里又安静下来，连设备的低鸣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手术是成功了，可代价太大了——他们可能保住了“密钥”的命，却可能失去了那个能在代码世界里救他们于危难的天才。
就在这时，沈清焰那边的通讯突然被接入了观测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传了过来：“他们回应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扬声器上。
“‘缄默神殿’怎么说？同意合作了？”顾北辰急忙问道。
沈清焰的声音透过扬声器，还带着山谷里寒风的凉意：“没直接同意，但他们确认了‘灰域’坐标是真的，还说那地方是‘亵渎之巢’。他们提了个条件，叫‘净化试炼’。”
她顿了顿，继续说：“他们会派一个‘执行者’跟我们一起去‘灰域’，但行动的时候，我们必须完全按他们的‘净化条例’来——研究所里所有跟意识上传有关的设备、数据，还有…‘衍生物’，都要彻底毁掉，一点都不能留。”
“衍生物？什么是衍生物？”阿杰急忙追问。
“就是…所有被改造过的‘容器’，还有可能存在的‘意识畸变体’。”沈清焰的声音低了下去，“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必须净化的污秽，不能留，也不能研究。”
这个条件够冷酷，也够极端，但完全符合“缄默神殿”的作风——要么彻底净化，要么一起毁灭。
“还有一件事，”沈清焰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困惑，“他们最后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说…我们有没有感知到‘基石’的松动，有没有听见过…‘来自星空的低语’？”
“基石…星空低语？”顾北辰猛地转头看向屏幕——刚才那段消失的信息碎片里，正好有“远古意识…‘基石’…不可控”！
司徒雅的脸色第一次变了，她快步走到通讯器前，声音都比平时沉了几分：“沈清焰，你确定他们说的是‘基石’（the Keystone）和‘星空低语’（the whisper from the Stars）这两个词？没说错？”
“确定，我听得很清楚。”沈清焰的回答从山谷那边传过来，很肯定。
司徒雅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变得格外深邃，像是能透过观测室的墙壁，看到某个遥远又恐怖的真相。
手术成功了，跟“缄默神殿”的接触也有了进展，可新的谜团却越来越多。“灰域”研究所里到底藏着什么？“远古意识”和“基石”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缄默神殿”会特意问起这个？还有即将到来的“净化试炼”和那个没见过面的“执行者”，又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变数？
“密钥”用记忆换来的碎片，“缄默神殿”讳莫如深的问题，竟然都指向了同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那片笼罩在真相上空的迷雾，不仅没散，反而变得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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