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咸的。
吹在脸上,带着股子,海的腥,与,新生草木的,涩。
孙悟空,没回头。
他只是,扛着那根,同样是,懒洋洋的,棍子,走着。
脚下的地,在欢呼。
他能感觉到。
这感觉,不错。
就是,有点……
腻。
像一道,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尝了尝,却发现,也就那么回事的,乡下,土菜。
新鲜劲儿,过了。
他,停了下来。
然后,抬起了头。
天,很高。
也很,空。
几颗,零星的,惨白的,星子,挂在那里。
像几粒,撒在,黑色桌布上的,冷饭。
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股子,在玩腻了一个,旧玩具之后,又看到了一个,似乎,更有趣的,新玩具的,纯粹的……
好奇。
“走。”
他,对身后那个,同样是,一脸茫然的,骄傲的孔雀,说道。
“去天上,看看。”
孔宣,愣了一下。
天上?
他,想问。
可那只猴子,已经,不见了。
不是撕裂虚空,不是遁入五行。
是……一跃。
像一块,被那,看不见的,名为“无聊”的,弹弓,狠狠地,弹了出去的,石子。
直挺挺地,朝着那,同样是,空荡荡的,青天,射了过去。
孔宣,咬了咬牙。
他那,华美的,五彩的羽衣,猛地一振。
化作了一道,同样是,流光溢彩的,五彩的,神虹。
追了上去。
他,不想跟。
可他,又,不得不跟。
他怕,跟丢了。
跟丢了这只猴子。
也,跟丢了那,他,从未见过的,五行之外的,全新的……
道。
罡风,刺骨。
像亿万柄,看不见的,冰冷的,刀子。
刮在身上,很疼。
孔宣,那,早已,被那,五行之理,淬炼得,坚若神铁的,凤躯,在这一刻,竟也,感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
寒。
他,看向了前面。
那个,同样是,沐浴在这,足以,将大罗金仙,都吹成齑粉的,九天罡风之中的,小小的,灰衣的……
身影。
那只猴子,没有用法力,没有用神通。
他,就那么,用那,看似瘦削,实则,比那不周山,还要更为沉重的,魔猿之躯,硬生生地,扛着。
他那身,破烂的,却又,干净得,有些刺眼的,僧袍,在罡风之中,猎猎作响。
像一面,永不倒下的,充满了无尽“不服”与“桀骜”的,战旗。
孔宣,沉默了。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如同天堑般的,巨大的……
差距。
穿过那,九天的,罡风。
他们,来到了,一片,全新的,世界。
一个,没有风,没有云,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声音”的,世界。
这里,是星空。
很静。
静得,有些,可怕。
也很,冷。
冷得,足以,将神魂,都彻底冻结。
无数,巨大的,燃烧的,或者,早已,熄灭了的,星辰,像一具具,被那,无情的,岁月,风化了的,古老的,尸骸。
静静地,悬浮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的,虚无之中。
它们,在发光。
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仿佛,早已,重复了不知多少纪元的,麻木的,姿态,在发光。
那光,没有温度。
只有,一种,秩序。
一种,最为古老,也最为……纯粹的,冰冷的,秩序。
孔宣,不喜欢这种秩序。
他觉得,压抑。
他那,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五行之理,在这里,像一个,被那,无情的,冰冷的,铁律,死死地,束缚住了手脚的,囚徒。
每一次呼吸,都在,被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秩序,从根源之上,一点,一点,抽干,那,最后的一丝,活力。
孙悟空,也感觉到了。
但他,没有不适。
他,只觉得,有趣。
他那颗,刚刚才,彻底圆满了的,混沌魔猿道果,在这一刻,竟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是,一个,看惯了,那,充满了无尽“混乱”与“可能”的,涂鸦的,顽童,在欣赏着,一幅,虽然有些呆板,却又,画得,无比工整的,画卷般的……
新奇。
他,是混沌。
是那,所有“秩序”与“无序”的,源头。
这,冰冷的,星空。
这,纯粹的,秩序。
不过是,他,那,早已,破碎了的,混沌的,道,最为微不足道的,一块,碎片。
他,缓缓地,向前走。
像一个,真正的,这片,冰冷的,星空的主人,在巡视着,自家的,虽然有些单调,却又,无比整洁的,后院。
也就在此时,他,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了。
不是星光,不是秩序。
是……一种,更为复杂的,人为的……
阵。
一种,比那,他,曾见过的,任何,阵法,都要更为宏大,也更为……狂妄的,大阵。
那大阵,没有阵眼,没有阵基。
它,以那,亿万颗,巨大的,燃烧的,星辰为,棋子。
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的,虚空为,棋盘。
以那,同样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星辰之力为,丝线。
编织出了一张,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足以将这方天地,都彻底笼罩的,无形的……
天网。
那网,在运转。
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无尽“威严”与“霸道”的,玄奥的,韵律,在运转。
那韵律,像一首,最为古老,也最为……磅礴的,史诗。
在向这方,刚刚才有了色彩的新天地,宣告着,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
事实。
这天,是我的。
这地,也该,是我的。
孙悟空,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讥诮与暴虐。
只有一种,在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好好地,玩上一玩的,“新玩具”之后,那独属于猴子的,纯粹的……
愉悦。
他,朝着那,大阵的,中心,走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
两道,金色的,影子。
立在那,星海的,中央。
像两轮,太阳。
不,他们,就是太阳。
一个,威严,深沉,身穿,同样是,绣着,三足金乌的,帝袍,头戴,平天冠,那双,同样是,金色的,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感,只有,那,足以,将这方天地,都彻底掌控的,无上的……
权柄。
帝俊。
一个,霸道,狂暴,手托一口,其上,流转着,日月星辰,地水火风,那,最为古老的,混沌的道韵的,古老的,铜钟,那双,同样是,金色的,燃烧的眸子里,也没有半分情感,只有,那,足以,将这方天地,都彻底焚尽的,绝对的……
毁灭。
太一。
他们,是妖。
是那,妖族的,皇。
是那,天命的,主宰。
他们,在演练。
用那,亿万颗,星辰,演练着那,足以,将这方天地,都彻底颠覆的,无上的……
杀阵。
周天星斗大阵。
他们,也看到了他。
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破烂僧袍的,扛着一根烧火棍的,不知来历,不知跟脚的……
灰衣魔猿。
那,正在运转的,无上的,星斗的大阵,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地,一滞。
那,正在流淌的,冰冷的,星辰之力,也,在这一刻,彻底地,凝固了。
空气,凝固了。
时间,也,凝固了。
帝俊,那双,本是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权柄”的,金色的眸子,在这一刻,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
波动。
太一,那双,本是充满了无尽“霸道”与“毁灭”的,金色的眸子,在这一刻,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
凝重。
他们,看着孙悟空。
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胆敢,闯入他们,这,至高无上的,妖族的,天庭的,后院的……
异数。
那眼神,像两头,正在,巡视着自己领地的,最为骄傲,也最为强大的,狮王,在看到了,一头,它们,完全看不透的,不知名的,太古的……
凶兽。
那眼神里,有警惕,有审视,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种,在遇到了,一个,或许,可以,威胁到它们,那,至高无上的,统治的,“同类”之后,那独有的,冰冷的……
战意。
孙悟空,也看着他们。
他,看着那,两轮,同样是,高高在上的,金色的,太阳。
看着那,同样是,充满了无尽“威严”与“霸道”的,妖族的,皇。
他那张,还沾染着漆黑魔血的,充满了野性的脸上,那抹,独属于猴子的,纯粹的讥诮,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他,没有感觉到,威胁。
他,只感觉到,一种,亲切。
一种,在看到了,两个,同样是,喜欢,用那,最为直接,也最为蛮横的方式,去“讲道理”的,“同类”之后,那独有的,冰冷的……
亲切。
他,缓缓地,将那根,同样在嗡鸣,同样在渴望着,一场,真正的,“较量”的混沌擎天棒,从肩上,取了下来。
然后,朝着那,两轮,同样是,充满了无尽“战意”与“警惕”的,金色的,太阳。
露出了,一个,同样是,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挑衅的……
笑容。
这天,不错。
这阵,也不错。
就是,这,看门的两只,小鸟。
似乎,有些,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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