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慕容清婉的话，林氏脸色一阵青白，对着在场的姨娘们狠狠横了一眼，厉声道：“都滚出去！”
几个姨娘如蒙大赦，立刻拉着自己的儿女，逃也似的离开了花厅，生怕多待一刻就会惹祸上身。
若早知道这位大小姐如此厉害，说什么也不会来看这个热闹。
待闲杂人等都散去，慕容清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扶手，不耐道：“人都走了，说吧。”
这时，刚下朝回来的慕容博大步走进花厅，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意，缓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这次叫你回来，是因为你和靖王世子的婚事。皇上已经下旨，吉日就定在五日后。”
慕容清婉闻言，面色骤然一沉，冷笑道：“相爷真是好算计啊，拿别人都当傻子吗？”
慕容博被她一语道破，心中一惊，却仍强作镇定，语气强硬道：“逆女！你这是质疑圣上的决定吗？”
“呵。”慕容清婉轻嗤一声，眼神锐利如刀，“父亲真当女儿是那无知村姑了？早在回府之前，我就将相府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
“靖王世子可是晟朝的英雄，不知多少贵女梦寐以求想嫁入靖王府，成为世子妃。
这般‘好’的亲事，还是留给您的宝贝女儿慕容轻柔吧，女儿怕是没这个福气消受。”慕容清婉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站住！”慕容博厉声喝道，额角青筋跳动，“这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慕容清婉顿住脚步，回身投来一个不屑的眼神：“是我想抗旨，还是相爷您想蒙混过关？咱们都心知肚明。”
她语气轻慢，却字字诛心，“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总该要点脸面吧？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皇上赐婚的是丞相府嫡女，可这嫡女究竟指的是谁，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
“混账！满口胡言乱语！”慕容博气得浑身发抖，朝外喊道，“来人！请家法！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逆女！”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这就恼羞成怒了？”慕容清婉毫不畏惧，反而向前一步，直视着慕容博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慕容博垂在双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此刻他当真有种掐死这个女儿的冲动，后悔当初没有仔细查清她这十年的情况，就贸然派人将她接了回来。
这个女儿，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孤女了。
这个女儿时而大胆不羁，时而怯懦畏缩，实在让他越来越捉摸不透。
更让他心惊的是，她身边那两个丫鬟竟都身怀绝技。可她们一直随她在庄子上生活，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他派去查探的人一无所获，仿佛这两人凭空出现一般。她这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下他已无暇深究这些，当务之急是要确保这死丫头在嫁入靖王府前不出任何岔子。
他压下心头的疑虑，却迎上慕容博冰冷而探究的目光。
慕容博毫不退让，冷笑道：“若赐婚圣旨上写的是将慕容轻柔许配给三皇子，只怕你高兴得连夜都要张灯结彩、宴请宾客了吧？
如今赐婚的却是靖王世子，你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守活寡，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倒霉的嫡女。
圣旨上只写了‘嫡女’二字，并未指名道姓，即便日后皇上发现嫁过去的是我这个被相府遗弃的女儿，也无可奈何。我说得可对？”
“住口！休得胡言！”慕容博被戳中心事，顿时恼羞成怒，“你可知这番话若被有心人听去，会为相府招来何等祸事？”
事到如今，他只能将这个女儿嫁入靖王世子府，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皇上素来忌惮皇子与大臣往来过密，如今已对他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起疑，此次赐婚，分明就是一场试探。
万幸的是，圣旨上只写了“嫡女”二字，并未明确指名。他将嫡长女嫁过去，任谁也无法指责。
即便靖王世子未曾战死，在这大晟朝，一旦兵权被收，也不过是个空有爵位的世子罢了。
眼下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明明前段时日还听闻世子一切无恙，怎的短短数月，就在战场上受了如此重的伤？这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容博被女儿一语道破心事，脸色由青转紫，额角青筋暴起。
他猛地一拍桌子，上好的紫檀木桌案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逆女！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是圣旨，不是市井买卖可以讨价还价！”慕容博咬牙切齿，声音却压低了几分，生怕被外人听了去。
慕容清婉却丝毫不惧，反而轻笑着绕到椅前重新坐下，裙摆翩然如蝶：“父亲何必动怒？女儿不过说了实话。
您与三皇子暗中往来已久，皇上早已起疑。这次赐婚，明为联姻，实为试探。若将您精心培养的慕容轻柔嫁过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相府与三皇子确有勾结？”
林氏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从小被弃养在乡下的女儿，竟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
“你、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胡言乱语？”林氏颤声问道，手中的帕子已被绞得变形。
慕容清婉抬眼，眸光如冰：“母亲以为，女儿在庄子上十年，就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别忘了，那庄子靠近边境，往来商旅众多，消息比相府还要灵通呢。”
慕容博瞳孔微缩，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
他太小看这个女儿了，小看到她何时培养了心腹，何时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络，竟一概不知。
“即便如此，圣旨已下，五日后你必须出嫁。”慕容博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语气不容置疑，“除非你想让整个相府为你陪葬。”
慕容清婉轻轻摩挲着腕间一枚古朴的银镯，唇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女儿自然不会抗旨。不过，父亲须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敢与我谈条件？”慕容博几乎气笑。
“第一，将我母亲的嫁妆全数归还于我，一分不少。”慕容清婉不理他的怒意，自顾自说道，“第二，我出嫁后，相府不得再干涉我的任何事。第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慕容博和林氏骤然变色的脸，缓缓道：“告诉我，靖王世子重伤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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