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的手很烫，木牌紧贴掌心，微微发颤。投影中的地球缓缓旋转，绿色的光晕映在三人脸上。季延盯着“方舟”的表盘，屏幕上数据不断滚动：【生态链运行正常，能源同步率98.7%】。
白幽肩上的伤口正渗着血，她却无暇顾及。刚才那一瞬的感觉不对劲——北极方向闪过的影子，太像一张人脸了，绝非幻觉。
季延刚要开口，声音先至。
“你们漏了一个地方。”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直接钻入耳中。地球投影骤然扭曲，一道半透明的人影自光幕之后浮现，立于模型中央。他穿着白西装，领口别着十字银徽，右手无名指上一枚戒指泛着微光。
是周崇山。
他的身形如雾般虚幻，眼神却异常清晰。左手握着一块黑色控制器，中央嵌着星形凹槽，正是缺失的第四块节点。
“主控协议需要四个点才能激活。”他语气平静，“你们只开启了三个。第四个，一直在我手里。”
阿澈下意识后退一步，手紧紧攥住木牌。季延立刻挡在他身前，手掌按在“方舟”表盘上。系统没有报警，也没有提示，但表盘轻微震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白幽已悄然拉开弓弦。
箭尖搭上弓弦的刹那，周崇山笑了：“你射不中我，我现在不在现实世界。”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
“嗖——”
箭尾拖曳出一抹蓝光，直击控制器核心。周崇山脸色骤变，想要抬手阻拦，却已来不及。箭尖撞击控制器，炸开一团火花，整件装置瞬间碎裂，碎片四散飞溅。
“你忘了？”白幽冷冷开口，“我早就算准你会怎么动。”
周崇山的身影晃了晃，如同信号不良的画面。他低头看着空荡的左手，嘴角抽搐：“你以为……毁了这个就够了？第四个节点仍在运行。只要它存在，我就能接入系统。”
季延并未看他，指尖迅速在“方舟”表盘上滑动。屏幕弹出一串数据，显示十七个节点的能量分布。第四个节点确实在运作，位置不明，却正向其余节点发送干扰信号。
“他想夺回控制权。”季延低声道，“但现在系统已经启动，只要我们在三秒内完成远程同步，就能绕过物理节点，强行激活闭环。”
白幽点头，立即换上第二支箭，瞄准投影中的周崇山：“给我两秒。”
季延抬头：“够了。”
箭再次破空而出，这一次并未爆炸，而是缠绕着一根细线，在空中旋转飞行。箭矢穿过周崇山的胸膛，钉入后方墙板。电流顺着导线蔓延，屋顶灯光忽明忽暗。
就是现在。
季延按下确认键。“方舟”载入一段加密程序——那是他早年修复六号基地时，从旧服务器中提取的密钥。当时不知其用途，便一直留存至今。
【检测到三节点认证完成，启动远程强制同步程序】
倒计时开始：3、2、1。
地球模型猛然爆发出强烈的绿光，所有线路连成一片网络。原本活跃的第四个节点被压制，信号中断。系统更新提示浮现：
【生态链主控协议已启动，进入自主运行模式】
周崇山的影像剧烈扭曲，怒吼响起：“不可能！这系统本该由我掌控！我是种子计划唯一的继承人！你们根本不配——”
声音戛然而止。
投影恢复平静，地球稳稳旋转，绿光均匀洒落。周崇山消失了，唯有最后一句模糊的话语在空气中飘散：“你们……逃不掉……”
控制室内归于寂静。
季延倚靠在控制台边喘息。表盘仍在震动，但节奏已然稳定。他 glance 一眼手腕，灰色标记仍静静躺在角落，像一道无法抹去的刻痕。
白幽收起弓，肩上的血迹已浸透半边衣衫。她走到季延身旁，低声问：“他真的走了？”
“只是暂时。”季延摇头，“他的意识能依附系统存活。只要有残留数据，他就可能再度出现。”
阿澈松开木牌，声音微弱：“可刚才……他明明可以早点动手，为什么等到最后一刻才现身？”
季延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什么。
他调出“方舟”的操作日志，翻至协议启动前的最后一分钟。数据流中夹杂着一条异常请求，来源标注为【节点03-极地主控终端】，时间恰好是他们按下星形凹槽前五秒。
“他不是来阻止我们的。”季延缓缓道，“他是来看结果的。”
白幽皱眉：“什么意思？”
“他在赌。”季延凝视屏幕，“他以为我们会失败，或必须依赖第四个节点才能成功。所以他等到最后一刻才现身，准备直接接管已启动的系统。但他没想到——我们根本不需要他。”
阿澈听得似懂非懂，但仍点了点头。
白幽望着投影中的地球，轻声说：“那他知道我们成功了。”
“知道了。”季延关闭界面，“而且他知道，他输了。”
话音刚落，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三人立刻警觉。这不是风沙，也不是机械运转的声音。震动来自地下，有节奏地传来，每三秒一次，且越来越强。
“不对。”季延蹲下身，手掌贴在地板上。震动正在加剧。
白幽也跟着蹲下，耳朵贴近地面。几秒后，她抬起头：“下面有空间。而且……门在开启。”
阿澈突然捂住胸口。木牌烫得惊人，仿佛要燃烧起来。他咬紧牙关，强忍疼痛，额角却已渗出冷汗。
季延迅速探手摸他额头，体温正常，但心跳急促。“怎么了？”
“它……在响。”阿澈声音颤抖，“木牌里面，有人在叫。”
白幽与季延对视一眼。
下一瞬，控制台下方的地板裂开一道缝隙。灰白色的烟雾从中溢出，带着一丝淡淡的腐臭味。震动愈发剧烈，裂缝迅速扩张，最终化作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洞口。
季延一把拽住阿澈向后退去，白幽迅速搭箭上弦，箭尖直指漆黑的深处。
烟雾中，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指尖泛青。手臂撑住地面，接着是肩膀，最后是一颗头颅。
是周崇山。
但这回不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躯体。他的皮肤近乎透明，皮下黑色血管缓缓蠕动。右眼漆黑如墨，左眼却亮得骇人。他动作僵硬地爬出，像是从地底拼凑而成。
“我说过……”他喘息着，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沙漠会再长出更完美的我。”
白幽一箭射出，直取咽喉。
周崇山抬手一挡，手臂竟如橡胶般扭曲，将箭矢夹进血肉之中。他看也不看，用力一扯，箭杆应声断裂。
季延拉着阿澈躲到控制台后方，同时按下“方舟”的紧急协议。系统反应迟缓，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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