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军区一号招待所。
静谧的房间内。
楚风正独自一人对着一盘棋局。
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仿佛就是此刻汉东的局势。
苍龙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声音平稳地汇报。
“风少，侯亮平的任命下来了。”
“省检副检察长，主抓月亮湖命案。”
“现在整个汉东官场都炸了锅，都在猜沙瑞金书记的意图。”
楚风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此事毫不意外。
他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的一处。
动作从容，不带一丝烟火气。
苍龙看着楚风的侧脸，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
他知道。
楚风走的每一步，都有其深意。
“京都那边，前几天给我来过电话。”
楚风的声音响起，平淡地解释了一句。
“询问我对侯亮平任用的意见。”
苍龙的瞳孔微微一缩。
瞬间明白了。
侯亮平能上任，根。
本不是沙瑞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楚风在背后默许的结果！
如果楚风当时说一个“不”字。
侯亮平此刻恐怕还在档案室里吃灰。
“风少，您这是？”
苍龙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楚风看着棋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沙瑞金想玩平衡，想找一把不受控制的刀，来给汉东这潭水搅得更浑。”
“这是好事。”
楚风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走向。
“一条听话的狗，固然好用。但有时候，一条被逼急了的疯狗，作用更大。”
“他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撕咬每一个他看到的敌人，也会撕咬每一个他看不顺眼的旁观者。”
苍龙瞬间领悟了楚风的意图。
楚风这是故意放侯亮平出来。
就是要让他去当那个搅局者，去冲击汉东现有的秩序。
沙瑞金以为自己是棋手，想利用侯亮平这颗棋子来制衡楚风和赵家。
殊不知。
自己连同他选的棋子，都早已在楚风的棋盘之上。
“通知下去，我们的人，暂时按兵不动。”
楚风落下了最后一枚棋子，棋局已定。
“我们看戏就好。”
“是！”
苍龙恭敬领命，悄然退下。
房间内。
只剩下楚风一人。
看着窗外汉东的天空，眼神平静。
风暴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
一处戒备森严的四合院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赵立春。
这位曾经主政一方，如今身居高位的老人，脸色铁青。
他的手中，拿着一份刚刚从汉东传来的绝密情报。
月亮湖，挖出了白骨。
死者，王建国。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书房的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正是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儿子，赵瑞龙。
“混账东西！”
赵立春猛地将手中的文件砸在赵瑞龙的脸上。
“我早就告诉过你，生意上的事，怎么玩都可以，底线是不能沾血！”
“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赵立春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他在官场沉浮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但这一次。
是真的感到了恐惧。
一股发自内心的，对未知的恐惧。
那个叫楚风的年轻人，背景深不可测，手段通天。
他甚至动用了自己最顶级的关系网，得到的结果也只有六个字。
“此人，绝对禁忌。”
而自己的儿子。
居然愚蠢到在这个人的地盘上，留下了杀人这种弥天大罪的把柄！
这不是在挑衅。
这是在找死！
“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赵瑞龙抱着赵立春的大腿，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嚎。
“我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啊！”
“爸，你一定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啊！”
赵瑞龙是真的怕了。
他从父亲那从未有过的惊惶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如果说之前。
赵瑞龙还认为自己的父亲不会放弃自己。
那么自从赵立春打探不出来楚风的背景之后。
赵瑞龙是真的慌了。
毕竟在京都这个地方。
以赵家的势力，只要想要打听，就没有打听不出来的人。
现在他们竟然打听不出来楚风的背景。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代表什么，赵瑞龙比谁都清楚。
与此同时。
赵立春看到赵瑞龙这样，脸色更加难看。
看着脚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怎么救？
现在汉东的局面。
沙瑞金磨刀霍霍。
李达康反水投敌。
高育良和祁同伟也已经和赵家切割。
整个汉东，已经成了楚风的铁桶江山。
把自己这个儿子交出去，主动坦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或许还能保全赵家。
这是最理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
赵立春的心在滴血。
赵瑞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如果就这样放弃了，他真不知要怎么和赵家列祖列宗交代。
就在赵立春犹豫的时候。
赵瑞龙看着父亲脸上那犹豫和挣扎的神情。
一股致命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
他同时，看懂了赵立春眼中的那抹决绝。
父亲。
在考虑要不要放弃他！
“不！爸！你不能不管我！”
赵瑞龙疯了一样地磕头，额头很快就一片血肉模糊。
“我死了，赵家就绝后了啊！”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爸！”
赵瑞龙的哭喊声，像一把把尖刀，刺进赵立春的心脏。
赵立春缓缓闭上了眼睛。
想了片刻。
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仿佛来自地狱。
“你给我待在家里。”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更不准和任何人联系。”
等赵瑞龙离开之后。
书房里。
只剩下赵立春一人。
他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赵立春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否则就麻烦了。
......
省检察院。
白秘书离开之后。
侯亮平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被任命为副检察长的巨大喜悦中平静下来。
一个急促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检察院。
电话是省委书记办公室打来的。
“侯亮平同志吗？沙瑞金书记要立刻见你。”
“车子已经到了检察院，请你尽快过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客气中带着威严。
侯亮平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沙书记要立刻见我！
他挂断电话，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
甚至顾不上和旁边目瞪口呆的季昌明打声招呼，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省委派来的小车。
已经静静地等在了检察院的大楼下。
坐上车。
侯亮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内心激荡。
他知道。
这是他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召见。
这将决定他未来的道路，也决定了他能否一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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